一阵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方文清拉回到现实。
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闷热,吃过晚饭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来乘凉散步了,而一些下班的青年男女也出来约会,享受着“人约黄昏后,月在柳梢头”的浪漫。
月光如此的皎洁,洒遍大街小巷,毫无偏私,毫无情面。回忆总是甜蜜的,但人怎能只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呢,尤其是修行人,尤其是修行人中的方文清。
方文清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继续向前走着,眼睛不时地看向周围,他绝不容许有伤害人的行为,小火蛇,我绝不会放过你!
“快看,那里有个不修边幅的道士,胡子有些年没刮了吧?”
“你看这幅扮相也是笑死人了,不过长相还挺俊朗。”
“不知道又上哪里降妖除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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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上骑着自行车的青年男女纷纷议论着方文清的着装,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不仅在物质上有了明显的提高,精神生活也逐渐丰富起来。尤其是处于县城郊区的青年男女,大部分男青年用自行车带着女青年,一起到县城看电影,这或许是那个年代最浪漫的约会方式吧。
听着青年们的议论,方文清显得异常平静,作为修行人,怎么能与这些凡夫俗子计较?
方文清一边走着,一边寻思接下来该怎样寻找小火蛇。想到深处时,一句刺耳的声音响起,“臭道士,会不会看路啊,撞到我了。”
方文清抬起双眼,往前一看,一双美目正怒视着自己。
眼前是一位长相非常清纯漂亮的女子,二十几岁的年龄,精致的五官配上炯炯有神的双眼,香腮微红,身穿一身白色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纯白色的小凉鞋,绑着两条小辫子在脑后一摆一摆的,更显得清纯美丽。
“福寿无量天尊,贫道失礼了,多有得罪,请多包涵。”方文清歉意得说道。
“包涵?我说你这道士,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这可是我刚买的裙子,今年的流行款,托人好几次才买到的,今天第一次穿,就被你碰脏了,你说我倒霉吗。”女子怒目圆睁,愤愤地说着,时不时还攒着小拳头,以示自己的不满。
“贫道实在是抱歉。”方文清无奈地继续说道。
“抱歉就完了吗?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赔偿啊。”女子慢悠悠地说着,“不过嘛,看你这穷困潦倒的样子,估计本姑娘今晚是自认倒霉啦。”说完,便自己径直向方文清来的方向走去。
方文清转过头去,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如此美丽的背影,暗自感慨,还是善良的人多,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不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饥饿,因为他已经听到自己的胃在进行着强烈抗议。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户人家门前,门前一些人在乘凉,在谈论着月宫中的吴刚和嫦娥,旁边的几个小女孩忽闪着小眼睛,一边充满向往的望着月亮,一边仔细聆听大人们的谈论。或许这是小孩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刻。
当方文清站在大家身边的时候,这些人一起看向方文清,方文清施礼道:“福寿无量天尊,贫道急匆匆从山上赶来,不曾带钱,还请各位好心人舍一碗汤喝。”
这时,身边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女站起身来,向家中走去,不一会,端来一碗绿豆汤,还有几个馒头,几块咸菜。方文清看到这些食物,说了声谢谢之后,便从妇女手中接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一会便将食物解决干净了。妇女接过碗筷走进门内放下。
“道长,看看我命里有财吗?”
“道长,给我看看面相吧,我家的小子何时找上个伴啊?”
“道长,看看我儿子明年考大学能考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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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出来,当然,方文清是不会白吃人家饭的,针对几个问题做了简明扼要的回答,然后问向那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谢谢您今晚的施舍,如果有能够帮助你的,尽管提出来,贫道尽力而为。”
方文清说完,只见眼前的这位妇女眼睛中充满了一丝无奈与绝望。
“刘婶啊,还是说说你家闺女的情况吧,或许这次能解决呢。”
“是啊,还是求一下道长吧,这位道长刚才的算卦还是挺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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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在纷纷诉说着,好像眼前这位刘姓妇女有常人难以解决的问题。
“不瞒道长,我叫刘娟,丈夫叫刘玉强,有个女儿叫刘佳,我和我丈夫是阀门厂的普通职工,女儿从小没缺衣少食,只要别人家孩子有的,我一定给我女儿买到。从小到大我都是将我家佳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且还拿出钱来供佳佳学舞蹈,唱歌。佳佳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益县古城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县里著名的松林书院教书。我们都为她有这样的女儿骄傲自豪,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是佳佳到了该谈对象的年龄,找了很多,她就是不愿意。做父母的心里着急啊,我和她爸爸经常开导她,也许我们说话说得重了些,有天夜里,终于忍不住我们的唠叨,一人跑了出去。当时我们也在气头上,就没追出去,后来眼看夜晚11点了,还没回家,这不像平时的乖乖女啊,于是我和她爸爸便叫上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四处寻找。把益县古城几乎找了个遍,终于在南阳湖边找到了哭哭啼啼的佳佳。本想回家后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然而——”这时刘娟再也抑制不住哭泣起来。
“道长,我们替她说吧,现在的刘佳晚上看着活蹦乱跳,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然而一到白天,便变了个人,毫无精神,时而沉默寡言,时而疯疯癫癫,好像谁也不认识,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一样。”
“是啊,道长,我们看着也真可惜啊,松林书院的教师,这么好的工作,闺女也长的水灵——”
“道长,就出手试试吧,说不准您能妙手回春呢。”
人群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这对于刘娟而言伤心欲绝的事情,而一旁的刘娟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心理医生我们也看过了,医生说没问题”刘娟弱弱地说,“孩子她爸也找过很多修行之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贫道——”方文清本想拒绝,因为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将凤凰山凤眼处的小火蛇带回去,不然说不定会出什么棘手的事情。但是话还没到嘴边,望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刘娟,他做不了这个拒绝的决定。他虽然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但天下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的,恨不能舍弃自己的一切换来孩子的幸福平安。
“贫道需要仔细观察几天,查找出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方文清已经下定决心,一边解决这件事,一边寻找小火蛇。
“我家有住的地方,道长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我家吧”刘娟说。
“好吧,那贫道多有打扰了。”方文清说。
“道长,你看你说的,我们在求您帮忙,应该的,要非要说打扰的话,应该是我们在打扰您啊。”刘娟边说,边请方文清进门。
“对了,请问道长道号是?在哪里挂单啊?”刘娟问道。
“贫道方文清,道号无极子,在云门观挂单。”方文清一边说着,一边跟随着刘娟进入屋内。
屋内的客厅里,南墙的写字台上摆着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机对面是普通的沙发座椅,旁边有一辆金鹿牌的自行车,在东面靠墙的位置是一台缝纫机,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利索。从屋内的摆设看,这户人家当属于比较好的家庭了,单从刚才拿出几个馒头也可以推测而出,在云门山下的几个乡村,依然是大部分时间吃玉米面,喝地瓜粥的。
“刘玉强,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招待一下。”刘娟朝里屋喊着。
不久从里屋里走出来一位与刘娟年龄相仿的男子,为人相当和善,一看到方文清,便立即向前招呼,请方文清上座,并亲自沏茶,给方文清斟上。
“刘玉强,这是方道长,我这次请道长来是为了我们佳佳的事情。”刘娟对刘玉强说着。
“感谢方道长的帮忙,我女儿这件事,做父母的也很自责,如果我们不那样强迫我们佳佳,也不会——”刘玉强说不下去了,眼神中充斥着对自己的自责,好像女儿这样完全是自己的错一样。
“不必过多的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世间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方文清安慰道。
“也不瞒道长了,凡是附近的大德高僧,道长几乎都请来了,他们开始也是和您一样,信心满满,但在处理过程中,或多或少,好像都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一个个非常害怕地说管不了,然后就走了。”刘玉强说道,“但是云门山上玉皇大殿却很少听说有道长会做法事。”
方文清心里暗暗道,说得一点不错,神霄派负责守卫山上的精灵鬼怪,哪有时间下山去处理俗世的一些事情呢,况且自己和师傅在山上夜观天象,通过推演得知的天灾人祸,都是用五雷法咒来解决,真实有效,何必舍近求远呢,关键的关键是自己和师傅都是淡泊名利之人吧。
“贫道需要观察几天,我的预估是,你的女儿得的是阴阳颠倒之症。”方文清分析道。
“阴阳颠倒?”刘玉强和刘娟异口同声地说道,因为之前的大师们,都没有说出病因,没有经过分析就开始下手行动了,难道现在的道士都这么严谨了吗。
“不错,阴阳颠倒,典籍中曾有过记载,这是一种妖邪控制人的特殊手法,令修行人束手无策,得阴阳颠倒症之人,一定是阳气降低到低谷,体内阴气上升,根据物以类聚的原理,自然这样的人很容易被阴气强大的磁场吸引,这是第一步。”
“通过第一步的成功,这些妖邪所散发出的阴气会竭尽全力地去破译人体内的磁场密码,破译成功后在白天控制住人的阳气,在晚上将人体阳气散出,用自己强大的阴气去平衡人体内的阳气,以期逐渐适应人体的环境。”
“至于第三步,贫道就不说了,想必你们听到这里会有所明白的。”方文清说道。
方文清的这番分析,着实把刘玉强和刘娟夫妇震惊住了,这哪里是个道士,不是亲眼所见,只是聆听这样鞭辟入里的分析,你敢说这是一位道长?是高级心理咨询师还差不多吧。敬佩之余,又想到方文清那抛砖引玉的第三步。
“道长的意思是,第三步是我女儿的身体为这些阴气所用。”夫妇俩略显恐惧的说,不免为女儿担心起来。
“你们不必担心,等你们女儿回来,我观察几天,只要分析正确,贫道自有办法。”方文清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信誓旦旦地向夫妇俩保证着。
“爸,妈,我回来了。”
一声清脆悦耳的喊声打破了屋内焦躁不安的紧张气氛,方文清抬起头来向院子望去,一个苗条的身影正从大门向屋内走来。最新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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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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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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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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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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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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