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为期。”他道。
虽急于想见许朝暮,他却知道,此三中东西皆不容易获得,急不得。
“臭小子,你可考虑好了。此行犹如狼谭虎穴,刀山火海,或许有命去无命回,你可还愿意?”
“愿意。”毫不犹豫。
“你可想好了?若你死在途中,此生便再无机会见到漂亮丫头,得不偿失啊。”劝他放弃。
“若我不去,暮儿不愿出谷,我亦见不到她。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她痛,我要陪她一起痛。”
鬼医微微叹息,盘腿坐在圆桌上,语气稍缓几分:“方才本公子思量了一番,觉着这事亦不能全怪你。身为一个男人,是得有担当,若你不顾一切让漂亮丫头杀了你那狗屁小青梅,依你这臭小子的性子估计会愧疚一辈子;但若不杀她,漂亮丫头会记一辈子。天底下最爱肚里骨肉的,便是那当娘的。”语罢叹息一声,“难啊,难!”
“终究是我辜负了暮儿,惩罚,亦是应受的。还请前辈提示一番,除去天山雪莲,破尘花、金蟒胆分别在何处?”
“欲望之林的破尘花……”鬼医顿了顿,眯眼摇摇头,耗子一般钻进石床之下,不多时抱着几卷泛黄书册爬出来,啪地扔在石桌上,道:“老头子耍了一日累得很,你自己个儿找,半月之期从明日开始算。”
厉寒尘没有半分还价,毫不犹豫点头:“多谢前辈。”
“老头儿困了,先行上床一步。”转身行走几步,扭头问,“小子,若你死在途中,可怨老头?”
“不怨。”
鬼医这才满意点头,踩去鞋子,一个青蛙跳跳到铺垫了好几层天鹅绒毯的石床上,一个侧身,便打起了呼噜。
公子坐在石桌前,心无旁骛的翻阅书籍,背脊挺直。xǐυmь.℃òm
皓月当空,星子闪烁,茂盛草丛里蝉鸣声声,伴着风声。
偌大的雅致药房之中,许姑娘与傅言景相对而坐。
纱袖半推,露出雪白纤臂上的一条陈年疤痕。
“表哥,这条疤,还能祛除吗?”
傅言景聪慧,心知这条疤定是同厉寒尘有关,方才令表妹排斥。
微微颔首,他道:“可。只不过这是条旧疤,若要祛除,只得洗皮,你可能承受?”
“洗皮?”
“嗯。以药洗皮,交给我便好,不过,洗皮之人及痛,表妹可要考虑清楚。”
所谓洗皮,不过便是以洗皮之药涂抹于留疤一处,再以锋利匕首刮去留于肌肤上的疤。
整个过程,药水浸皮之时最为疼痛,仿若将伤口跑进盐水之中,使洗皮之人痛不欲生。
许朝暮毫不犹豫点头,皮肉之疼,不算什么。
年少时,厉寒尘便是因为此条疤痕,才承诺娶她,两人方才有了纠缠牵绊。
此疤一洗,曾经的一切便不复存在。
她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许朝暮,带着平安喜乐重头生活。
那些红尘纷争,同自己再无关系。
烛光微漾,将两人的投影拉得颀长。女子咬紧牙关,额头薄汗微沁,却倔强不肯出声。
傅言景抬头,见她极力隐忍的模样,不免心疼。伸出左手轻柔替她抹去额头细汗,哄道:“疼,就哭出来。”
许朝暮摇头,有时忍不住漏出一两声痛苦的声音,立即咬住另一只手。
洗皮之中,不曾掉过一滴泪。
直到傅言景替他清洗完血迹,抹膏药膏药缠上白纱之后,她方才松了口气,有气无力趴在桌面上。
傅言景出去片刻,回来时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拧了帕巾细细替她擦拭面颊脖颈,温声道:“不怕,此后再也不疼了。”
许朝暮歇了半晌,欲起身离开之际,被傅言景打横抱起:“没有力气,便莫要逞强,我送你回去。”
许朝暮立即摇头,伸手推他:“多谢表哥,我可以自己回去。”
抱住她的手紧了几分,语气温柔却坚定:“我送你。”
“多谢表哥,朝暮自己可以回去,便不劳烦表哥了。”
许朝暮的态度更是坚定,最后还是傅言景让了步。
注视着少女缓缓隐于夜色的身影,傅言景眸光微漾。
表妹这是故意与她生疏。
回到居处,只见房门大敞,一个孤零零的小身影愣愣立在门口,见有人来,兴奋朝里边奶声奶气喊:“哥哥,哥,娘亲回来了~”
语罢小心翼翼踏下台阶,小跑上前握住她的手,仰头道:“娘亲,进屋屋,洗脚脚~”
牵着喜乐进屋,只见平安跪在榻前的地板上,伸手进木盆试着水温。
“娘。”见她进来,平安敬爱喊了一声。
嘴角牵出一抹笑,她问:“这是要给娘亲洗脚?”
平安点点头,示意喜乐扶她坐下。
小丫头哪里有力气可扶人,却还是使出浑身气力试图扶她。
许朝暮浅笑着坐下,小丫头便蹲下身替她脱鞋。
双脚入温水,两个孩子一人洗一只脚,认真且仔细。
许朝暮静静注视着两个小脑袋瓜,心中一股暖流趟过。
幸好还有他们。
俩贴心孩子替她擦拭干净脚丫之后,服侍她睡下,小喜乐爬上床替她细细掖好被子。
“娘,您好生安寝,孩儿同喜乐告退。”平安抬着木盆,敬爱地看着她。
“娘亲,喜乐明日再来,不能踢被子哦~”小姑娘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认真叮嘱。
“好。”
小姑娘像是舍不得,跟在兄长身后走出几步,突然转身小跑至床前双手捧着她的脸,撅着小嘴亲了一口,将小脑袋瓜埋在她胸前,温声温气:“喜乐想娘亲~”
许朝暮心软了,伸手摸摸她的头顶:“那喜乐同娘亲一起睡?”
小姑娘显然是个原则的人,坚定摇头:“爹爹说喜乐不能同娘亲一起睡。喜乐踢被子,娘亲踢被子,不能一起睡。爹爹说要等喜乐长大,不再踢被子了,才能同娘亲一起睡~”她认真解释。
“爹爹?”许朝暮伸手捏她的脸,耐心教育,“喜乐,不能乱叫别人爹爹,知道么?”
“可是……可是医圣爹爹说喜乐可以唤他爹爹……”
“喜乐。”平安放下木盆大步走回来牵住她的手,表情认真,“娘亲说亲不可以便是不可以,你要听话。”
小姑娘瞧着哥哥严肃的模样,连连点头:“喜乐再也不乱叫了,哥哥莫要生气好不好……”
语罢又瞧着她认错:“娘亲,喜乐错了……”
许朝暮是真心将喜乐当成亲生孩子来养育,便是见她皱一下眉,都会觉得心疼。
伸手揉着她的头安慰:“乐儿不怕,你没错。”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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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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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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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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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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