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姒斜靠在软榻上,见女子步履从容进来,屏退小鹰后,似笑非笑示意:“许姐姐,坐吧。”
许朝暮也不和她客气,走到桌边椅子上坐下,语气平和:“夏侯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虽然说话不中听了些,但也算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懒懒躺在夏侯姒身旁的小猫从软榻上灵巧钻走了。
夏侯姒拍拍手,与她对视,嘴角牵起一抹淡笑:“人都是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么?从前你哄我,说不喜欢阿尘哥哥,想要离开,现在呢?你又是怎么回事?竟还有脸说我。”
她不咸不淡说出这番话,眉眼间露出一丝幽怨。
“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当初说那番话,不过是因为还不知道他对我的情意。现在我们两情相悦结为夫妻,是要携手度余生的。他并不喜欢你,经过上次那件事后还颇为厌恶你。若不是答应已逝的夏侯将军会将你当妹妹照顾,又怎会同意你住进府里?夏侯姒,你何苦纠缠,让自己深陷煎熬?”
若是以往听到这番话,夏侯姒会炸毛。但现在心智也稍长了些,渐渐学会克制。
她低低笑了出来:“我以前天真了,见阿尘哥哥身边没有别的女子,就以为我是不同的,他日后一定会娶我。现在你也说了,他厌恶我,那我还在意什么呢?”不奢求他能喜欢自己,只要能拆散你们,就是最大的乐趣了。
“执迷不悟。”她淡淡道。
“我执迷不悟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冷笑一声,她又道,“别用你这种教育人的口吻和我说话,我觉得烦。若是你说完了,就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觉得恶心。若你觉得委屈,就尽管去告诉阿尘哥哥,让他将我送回皇……”
啪————
最后一个“宫”字还未说出口,门已经被人拉上。
夏侯姒:……
不听人说完话直接摔门走人是一件非常令人恼火的事!m.χIùmЬ.CǒM
“这个贱人,还真是……”
许朝暮平平淡淡走回挽春居,根本不把夏侯姒的话放在心里。表哥说的对,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
方才夏侯姒说话时声音不大不小,就像聊家常一般,但她能感觉到她平静外表下波澜起伏的情绪。
到底是不善于揣测人心,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闹什么幺蛾子。
微垂眼帘,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回到挽春居,就见厉寒尘等在门外。
那微微摇晃的灯笼洒下光辉笼罩住他一半挺拔身姿,高挺的鼻梁将光线分割,使得五官一半明,一半暗。
他就立在石阶上一动不动等她走回来,自然牵起她的手回屋。
坐在榻上,他蹲下身自顾自替她脱下绣花鞋。
许朝暮的目光落在脚边装了半盆温水的木盆里,赶忙俯身握住他的手,纳罕问:“你做什么?”
厉寒尘浅浅一笑,拿开她的手,认真道:“你说我做什么。”
“不行!”微睁眼睛看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可是堂堂王爷,怎么…怎么能给我……”
“王爷?”他轻笑一声,“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夫君。”
说话间,那三寸金莲堪堪被捧在大掌里。
她有些慌:“厉寒尘你今晚是怎的了?我只听过夫君给妻子化眉,未曾听过夫君给妻子洗脚,你…你赶快放开。”
“未曾听过?”他眉梢微挑,“那我就是第一个。”
“还是不行!就算要洗,也是我给你洗。夫君夫君,向来以夫为君,妾为臣。我不准你这样做。”
厉寒尘却不听她的,捧着三寸金莲放进木盆里,温热的水沾湿了脚,也湿了心。
躺在榻上,他依旧如往常那般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在外侧躺下,伸手搂住她。
“厉寒尘,你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我现在不过是如藤萝依附大树那般依附你罢了,你…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不习惯。”
他不在意地笑笑:“暮儿不必害羞。”
给自己的妻子洗脚并非有什么不妥。若不是身为皇族,他才不想当一个手拿圭壁,脚踏绳墨的规矩人。可偏偏就成了这种人。
“谁害羞了?我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那多洗几次就习惯了。”
“厉寒尘。”
“嗯?”
“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夫人请说。”
“我们搬去乌衣巷住一段时日好不好?这些时日不想住在府里。”
厉寒尘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当然好,那里清静。”
“那明晚就搬过去好不好?”
厉寒尘将她用锦被牢牢裹住,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当然好。好了,现在该入寝了,今夜不许踢被子。”
“我何时踢被子?我睡觉从来不踢被子。”
“你前夜、昨夜就踢了。”
“我断然不会踢被子。”
“你睡着了如何知道自己有没有踢被子?”
“你睡得比我沉。况且你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有没有踢被子?”
“正因为我不是你,才知道你睡着时有没有踢被子。”
“那,我又不是你,如何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踢被子?”
“对,你又不是我,故不知我知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踢被子。”
傅府————
“寒月。”
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房里,傅言景慢悠悠装好一匣香料,平平对外喊了一声。
“在。”寒月推门而入,在他身旁站定。
傅言景将匣子放到她手里,云淡风轻吩咐:“将此合欢香送给夏侯小姐,或许会对她有帮助。”
“留名么?”
“不留。”
“寒月遵命。可是公子……”寒月抬眼就撞进那双好似可以迷惑人心的桃花眸里,平静道:“真的要这么做么?恕寒月直言,公子这样做,是会伤害临王妃的。”
“伤害?”傅言景与她对视,耐心解释,“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若厉寒尘对表妹是真心爱护表妹的,那么纵然有这合欢香的作用,他也能控制自己莫要犯错。”
寒月打开匣子凑鼻闻了闻,“可公子用的,是效用最强的,只怕……”
“合欢香只会使人躁动,不会迷失人的理智。这就要看厉寒尘可否忍得住了。”
“公子,你这样,是帮助夏侯姒伤害临王妃。心悦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傅言景负手转身,目光落在跳跃的火光上:“我并非在伤害表妹,我是在替她考验厉寒尘。世事无常,考验他在任何突发环境下是否都会对表妹如一。你说,心悦一个人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
“护她周全,让她开心。”
“你说的没错,但前提是,得把人留在身边,你才能护她周全,让她开心。”
“恕寒月斗胆一言,公子这并非真正的心悦临王妃。这样的喜欢,太自私。公子有没有想过,即便临王妃与临王分开,依王妃的性子,恐不会愿意留在公子身边。”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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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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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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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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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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