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尘交差回府之后,怀义将两本一模一样的刺杀簿交给他。
“主子儿,已经抄完了。”
厉寒尘拿了其中一本翻了翻,微微颔首:“将这本交给祁御史,请他务必仔细看看。另外一本,烧了。”
怀义心中明了,利落收好刺杀簿:“遵命。”
挽春居————
许朝暮坐在床上,双手环住膝盖,眼角泛红。
厉寒尘这个混账,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她一定要分房睡!
香草端了午膳进来,目光落在遮得严严实实的芙蓉帐上,轻声问道:“王妃,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不如婢子去给您找府医瞧瞧?”
香草见她日上三竿了还未下床,以为她真的有哪里不舒服,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声音都颇带几分沙哑。
“王妃,婢子还是……”
“出去吧。”
香草还未说完话,便被她打断。
“那好吧……若是王妃不舒服,一定要唤婢子,婢子就在外面。”她叮嘱道。
“下去吧。”
香草刚走到门口,便碰见厉寒尘迎面而来。
他负着手,酒窝微陷,心情貌似还不错。
“王爷。”香草屈膝行礼后退到一旁。
许朝暮在屋内听到这一声“王爷”,放佛听到“狼来了”一般,立刻缩回被窝拉被子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芙蓉帐被人掀开,厉寒尘坐在榻边,伸手轻拍了拍那鼓鼓的一团。
“暮儿,夫君知错了。头还疼么?”他轻声哄。
过了片刻,无人回应。
伸手就要去拉被子,被子却被里边的人死死拽住。
“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微怒的语气。
厉寒尘自觉理亏。把媳妇欺负惨了,就是这个下场。
“暮儿,你听我……”
“我不听,你走!”
“我错了。”
“不听。”
“我真的错了。”
“不听不听,厉寒尘你莫在呱呱呱,我乏了,要睡觉。”
“好好好,你先歇息。下午我带你出去逛一逛,你喜欢的东西,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
脸皮厚就是好啊。某人想尽各种方法哄小娇妻,终于让她消气一半。
他暗恼自己,昨夜只顾自己的感受,忘了护住她的头。
方才检查时,她头顶一处微微隆起,还泛着青,令他心疼得要命。
日入时分,两人牵着手走在人群熙来攘往的街道上。
周围吵吵闹闹,酒香味、菜香味、烧饼味漂浮空中,钻进鼻腔,竟让人也有了些食欲。
蓝裙女子与墨袍公子脚步悠闲,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暮儿,带你去空兰苑买新出的胭脂水粉好不好?”
“不好。”
“或者,芙蓉居新样式的衣裙也好看,还有散香居的香露,桂花香、橙子香、青草香,你最喜欢的冷梅香。”
许朝暮扭头看他,“你怎么那么清楚?”
难不成,还陪别人去买过?
厉寒尘轻笑:“带夫人逛街,自然是要提前准备。”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夫君?
“可我都不想去,我想吃烧鸡。”
“那便去‘今来思’,那里的主厨曾经是宫里的御厨,手艺还不错。”
今来思位于朝阳城黄金地段,离此地不远,两人手牵着手,朝前走去。
很不凑巧,今来思生意向来很好,二人来的时候,被小二告知已经没有位置。
“一桌也没有了?”厉寒尘薄唇微抿。
第一次与夫人游街,不能就这么扫兴而回。
肩上搭着汗巾的小二弯着背脊,恭敬摇头:“皆没有,望大人见谅。”
许朝暮拉拉厉寒尘的手,微微仰头道:“我现在不想吃烧鸡了,烧饼也不……”
“原来是临王殿下。”说话间,一道含笑的男音自窗边传来。
两人齐齐看过去,只见靠窗的桌边坐了两个人——夏侯姒和祁怀瑜。
夏侯姒是老熟人了,自是不必介绍。而那祁怀瑜是祁御史的独子,在京中以才华著称,工诗善书精丹青。
仪表堂堂,气质儒雅,样貌在众多勋贵子弟中也算出众。
夏侯姒看见两人时没什么表情,倒是祁公子对着两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走来。
他拱手作了一礼,温声邀请:“在下与夏侯姑娘才到不多时,若是殿下不介意,可否赏光同坐?”
方才与夏侯姑娘交谈时,便瞧见她突然盯着门外,眼光忽闪不定。
原来,是临王来了。不如自己出个面将人凑成一桌,试探一番临王对夏侯姑娘的态度。
女子大多感性。
或许因为临王的态度,夏侯姑娘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厉寒尘本不喜欢与不熟的人打交道,遂一口回绝:“多谢祁公子好意,不过不必了,本王与夫人去别处就好。”
“阿……临王殿下,是因为我在这里,你们才拒绝的么?”
夏侯姒适时出声。现在看见厉寒尘和许朝暮,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她最见不得,也最受不了阿尘哥哥抗拒自己的模样,这让她很难受。
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也在一直后退避开自己。
此话一处,周围的人忍不住侧目观看。
他们是知道的,当初圣上为临王与夏侯家的千金赐婚,后来不知怎的,夏侯千金又任性退了亲,最终妾室被扶成正室。
多年看热闹的经验告诉他们,里边肯定有隐情。
夏侯姒这句话无疑令人生出许多猜测。
若是厉寒尘与许朝暮此刻离开,那就让人有得聊了。
气势不能输。
眼见厉寒尘要转身离开,许朝暮拉了拉他的手:“现在有位置了,我又想吃烧鸡了。既然祁公子好心邀请,我们就坐坐吧。”
在小事上,厉寒尘一向唯她马首是瞻。
暮儿不介意,他有什么介意的。
三人一同走过去,在窗边落座,小二颠颠跑过来,热情道:“大人们要吃些什么?”
厉寒尘点了一只烧鸡、一壶鲜果汁和几碟符合许朝暮口味的糕点和小菜。
祁公子很绅士的询问夏侯姒要吃些什么,在夏侯姒吐出“随便”两个字后,点了一些适合女孩子吃的菜肴。
至于他,他本不是为了吃饭而来,而是来博心上人欢心的。
祁公子此人,向来看不上深闺中端庄贤淑的女子,那些女子固然仪态美好,体贴温柔,但太过乏闷无趣。
在他心中,夏侯姑娘这等活泼可爱的女子,才最有趣,最符合他的心意。
幸亏临王眼神不好,才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几人本就无甚话题可聊,等菜的空闲时辰全靠祁公子挑起话题,厉寒尘答几句罢了。
菜很快上来。其中,绘有花开富贵的圆瓷盘里摆放着切好的黄黄嫩嫩的烧鸡。
上面浇了一些酱汁和绿绿的葱花,那香味好似一道钩子,直勾人胃里馋虫。
厉寒尘夹了鲜嫩的鸡腿放进许朝暮面前的碗里,又给她斟了一杯鲜果汁。
含笑看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吃吧,我的小馋猫。”
许朝暮罕见露出俏皮一面,吐了吐舌头,眉眼弯弯接过筷子。Χiυmъ.cοΜ
尴尬什么的不存在,她只想吃烧鸡。
“在下敬临王殿下一杯。”祁公子同样给夏侯姒倒一杯花茶,又斟两杯酒,一杯推给厉寒尘,一杯手举敬人。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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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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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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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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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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