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十二年,戍宫城,望山茶肆。
时值清晨,茶肆里往来吃早茶的人很多,自然也少不了修道者之间的乱侃,“天下万道皆不同,我说老刘啊,你也别羡慕人家李公子得仙道中人赏识,有段仙缘。这道与道之间无甚高下之分,你看那武道之中,剑仙秦钺,刀圣王临钧甚至还胜那仙道之首罄钟真君半分。”,茶肆里一个精瘦的男子吆喝道。
说着,他又嘬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地说:“其实啊,咱大伙啊每个人都道不同,那武道之下,刀枪剑戟,每把兵器都自成一道,每把兵器到每个人手上,又是新道。这厉不厉害有啥定数,还不是看当世巅峰那些人物怎么修道?”
“儒道讲求一个仁礼规律,那打起架来可一点也不含糊;佛道那帮子平时对你阿弥陀佛的,禅杖也能敲得你找不着北。要我说啊,这当世第一人,还要数魔道落月妖女,十年前就已经出道江湖。前两年,也不过二十多岁,便可力战儒道两魁首,致使他们一重伤一轻伤败退。”
听了妖女名号,旁边那个被喊做“老刘”显得很紧张,对他说:“听说没人见过那落月妖女的真面目,她每次在江湖上出现都会带来一阵腥风血雨,这等人物我们还是少提为妙。”
茶肆外一男一女饶有兴致的听着里面的人聊天,男的约莫十七八岁,对那女的调笑道:“姐姐,没想到你凶名赫赫啊。”
“少来,姐姐我可没有招惹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都是他们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来找我麻烦,我可是为了咱们这个宗门才出手的。”
“我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说完,少年走进了茶肆,对着小二说:“你们这里特色的早餐茶点一样来两份打包。”小二接了银子,便麻利地去办事。少年提着早餐,和女子一起走了。
两人回了客栈,女子对少年正色道:“魍夜,从那年我带你走,已经过了整整十年。十年来我没有让你踏出宗门一步,一来,是怕江湖人事纷杂,你孤身一人在外被人觊觎;二来,是姐姐还不够强大,不说无敌于世,至少要能带你恣意江湖。”
“三年前,姐姐我终于问道,宗门各分号也不再东躲西藏,稳定经营下去。如今大势既成,终于可以带着你到江湖上走一遭了,别怨恨姐姐之前将你囚禁在宗门,好吗?”
“魍月姐,如果没有你,十年前我就已经埋骨魍夜山了。所以我只知道,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到,哪怕搭上性命。”
被称作魍月的女子怜爱地看着少年那张沉毅的脸,伸手帮他理了理领子,又用手抚过少年已经微长的胡须,那胡子便落了下来,略微沧桑的脸重新展现出属于少年的活力,“都十八了,也该会打理自己了,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样子,这样不是挺帅吗,我家魍夜出了江湖也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我不要那些妖女仙女,我只想陪着姐姐。”
魍月宠溺的摸了摸少年的头,道:“好啦好啦,现在你锻体炼气皆成,差一步就要跨入归藏之境。今次出来,除了让你熟悉宗门分家之外,也是时候让你择道而行了。”
安魍夜看着镜子。镜子里映照出他那张英俊的脸,五官清秀,面如冠玉,一举一动都显得温文尔雅,担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但那双幽邃的眼眸却诉说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仿佛有魔力一般,只看一眼就能将人吞没。
对安魍夜来说,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哪怕是这个名字。
十年前被裹挟着来到了灵妤宗,宗门里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他心里也清楚,这份恭敬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他那名义上的“姐姐”——安魍月。
十年来,虽然不能踏出宗门,但从宗门弟子谈论的话里,也能知道这位“姐姐”大人是个怎样的天才人物。十六岁突破连山境,十八岁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开元境,带领着灵妤宗从风雨飘摇中存留下来,紧接着又要面临所谓正道的围攻,她与时间赛跑,终于在二十三岁的妙龄成功问道,硬生生将这个几近灭亡的宗门拖回了正轨。
之后三年她纵横天下,历经的大小战斗突破了三位数,世上无人不识得她落月妖女之名,宗门也随之逐渐壮大,在天下各处重新建立了分门。如今,灵妤宗已经成为了和儒武佛仙数道宗门并称的大宗,虽然还时常被人冠以魔宗称号,但席卷天下的大势已经遏制不住了。
锻体、炼气、归藏、连山、开元、问道,还有那千年无人到达的乾坤之境,这是每个修道者的必由之路。而其中每一境界又分为无数小境界。安魍夜年方十八,才行至炼气巅峰,放在江湖之上算是一把好手了,但相比于他那绝才惊艳的姐姐和各个大宗的嫡传们,还是要逊色三分。ωωω.χΙυΜЬ.Cǒm
至于自己的身世之谜,和近于那幻想中的世界,他也只得埋藏在心中。不过随着道行渐长,那方记忆中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关于那个世界,他做过不少次梦,起初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那里的人。
后来,他发现自己时常附身到一个婴儿身上,快进地,亲历他的成长。附身的次数并不频繁,经常在道行有了突破之时才会做梦。但梦里的时间倒是飞快,如今,婴儿已经成长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安魍夜活了两辈子,以这样的方式。即使未有那灵气入体,安魍夜也不是个笨人,灵气加身之下,心思愈加活络。两个世界虽然截然不同,行事方式也不同一,可人心这玩意似乎到哪都是通用,他两辈子的年纪加起来三十多岁了,自然对人情世故之流,了然于心。
安魍夜和姐姐很默契,安魍夜从不问姐姐为什么待他这么好,姐姐也从不问他身世几何。仿佛亲姐弟一般,爱来得无缘无故。
他在灵妤宗待了十年,其实对宗门里的事务也没多少了解。他成天只能呆在宗门本家,前些年由于江湖形势危急,宗门早就迁回了秘境隐世不出,宗门里的老人们更没把他当自己人,个中秘辛都特意避开他,因而他对宗门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宗里除了他以外全是女人了,要不然安魍月这次也不会特地带他出来熟悉宗门分家。
相比与别人,这个姐姐待他,真算得上是溺爱了。那年把他“绑”来之后,他怎么都不愿与人说话,安魍月亲手把当初的罪魁祸首灭了之后,他才愿意和她简单地交流两句。即使这样,安魍月也对他没什么怨言,把他生活照顾得妥妥贴贴,久而久之,便对她亲昵起来。
后来安魍月四处历练,与他相见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每次回宗都是这姐弟两人最快乐的时候。安魍夜渐渐地变得没那么冷漠,虽然怎么也算不上开朗,但比起初不说话要好多了。
如今灵妤出世,安魍夜早已做好了决定,成为姐姐的影子,帮她打理好宗门的一切,道行对他来说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这番想法要是被人知道了,在修道之世,估计又要被人嘲弄一番,可是当后来这位安家弟弟横行江湖的时候,谁又敢说他比不过他的姐姐呢?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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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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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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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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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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