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是锦乐没有意料到的。
“平凡人?”锦乐手摸着下巴,然后慢慢坐下,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怎样才算一个平凡人?”
“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郡主,更不是什么西梧之主,而是我自己。”楚离平和的说着,“只想作为我自己去活着。”
楚离话音落下,迎来短暂的寂静。
锦乐看着楚离的目光意味深长,随后他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可惜啦!”
“可惜什么?”楚离疑惑的看着莫名其妙突然笑起来的楚离。
“我还想着,你很适合留在兵营,颇有女将风范。”
“这可不敢当不敢当。”楚离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摆手。
“好了!快回去歇息吧!”锦乐站了起来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将军,那我就告辞了。”楚离站起身。
楚离回到帐篷的时候帐篷中还弥漫着些许的药香,盖过了先前那些奇怪的味道。
楚离并没有直接上床睡觉。
她走到木桌前坐了下来,将桌上的烛火向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后拿过桌子上一直放着的先前知遇送给自己的布兵图,又拿过一粒碳沫,在布的背面仔仔细细的画着。
楚离的每一笔画的都很认真,她将头低的很低,烛光顺着她的额头在她的眉下投出眉骨深深的剪影。
每一下都很认真很用力。
画完之后,楚离看着自己的作品,默默将右手抬起来,在自己面前比了个大拇指。
你真棒。
随后自己又被自己这种幼稚行为弄得哭笑不得,她看着眼前的作品,笑容渐渐填上心酸。
她想起了黄昏时同知遇并肩坐在训练场上的那一幕,知遇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回放般重新出现在耳边。
原来自己真的从未真正的认识过自己。
这一瞬间楚离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
又有什么资格哭呢?虽然是因为自责,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赤裸裸的自私,但,又有什么资格哭呢?
知遇的年龄也许比自己小,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连小孩子都明白的保家卫国,可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意识。
从最开始,自己的心里也许只有自己。
太过自私,太过任性,一切的决定全部都是为了一己私欲。
楚离苦涩的笑了笑,随后她收好图,走回床边,将图小心翼翼的在枕头下收好。
本以为又是一夜无眠,但楚离这一夜睡得很是安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楚离只感觉自己的骨头只要动一动就会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但身上的皮肉竟奇迹般的消肿很多。
虽然身体还是很疲惫,骨头还会有些疼,身体却比昨日好上不知一星半点儿,楚离有些惊讶于知遇的药,心想着如若知遇的娘亲有意向,那笔必定会是一名很出色的郎中。
简单吃过早餐,楚离一上午都是在练兵。
午饭过后,楚离召集了全体的将士,但并不是在训练场,而是在自己帐篷前的空地上。
楚离依旧站在那块凸起的石头上,她看着眼前整齐而又威严的一副副面孔,脑中不自觉的回忆起自己初到兵营与这些将士相见的样子,不禁心生感慨。
她仔仔细细的将计划与详情讲予他们后,又做了一番惊喜的安排。xǐυmь.℃òm
“听清楚了吗!”一切讲述完后,楚离大吼一声。
“听清楚了!”整齐而又豪迈的吼声直穿云霄。
楚离没有喊解散,也没有再说别的,而是蹲下,在脚边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大碗中倒满了酒。
随后她端着酒站了起来,扭头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小兵。
紧接着小兵给每一个将士都发了一个碗,一个接着一个的倒满了酒。
将士们将盛满酒的碗端在胸前,看着楚离。
“西梧的将士们,我虽与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与其说我是你们的将领,我觉得相反,你们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虽短短几日,你们却让我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兵,真正的权!”
胸中涌上千层热浪,涌遍全身,化成眼角激动的泪,化成这些抑扬顿挫的誓词。
“感谢这段日子将士们对我的照顾,真的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给我这样的机会,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谢谢你们让我楚离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重要的事......我虽不是最强的,但只要我身为一天你们的将领,我便要豁出性命去保护你们每一个人。”楚离咽了咽口水,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但还是控制不住喉咙中不断翻滚着跃跃欲试的哽咽声,“而如今,我能站在这儿,我能获得你们的认可,我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楚离毕生的荣幸!”
最后一个话音在空中戛然而止,瞬间全场鸦雀无声,但每一个将士眼中像是都带着泪,闪闪发光,楚离的话就着烈日,就着炙热的空气,传达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感慨万千。
阿尧看着这样的楚离,眼中带着激动,带着欣赏,而默默站在队伍最后面负手而立的锦乐,看向楚离的眼中,满是欣慰。
气氛升温,短暂的极度沉默后,突然阿尧高举手中的碗,开口是嘹亮而又力道非凡的声音:“致楚将领!”
这一声从队伍中窜涌而出,紧接着,周围的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碗,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最后,全体将士将碗高高的举过头顶,齐声喊道:“致楚将军!致楚将军!”
些许的酒从将士们高举着的碗中撒了出来,伴随着炙热的空气,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同时闪闪发亮的,还有将士们在黝黑的脸颊上流过的汗水,以及楚离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
楚离站在那里,整个人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高呼,像是倒进了炙热的浪潮中,胸腔猛烈的浮动,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此生最炙热的温度。
“致将士们!致西梧!”楚离高举起手中的碗,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致楚将军!致西梧!”
楚离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也是在这一刻真正的明白了喜极而泣的含义。
她拿着碗,猛地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喝的太猛,酒顺着楚离的嘴巴,脖颈,淌进衣服,犹如这全身的激动和感恩,炙热而又清凉。
将士们也都纷纷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楚离抬手,用力将碗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传来。
第二声,第三声。
清脆的声响和将士们激动的高呼将整个气氛烘的炙热。
楚离尽全力的睁大眼睛,看着每一个人带着笑的面孔,感受着炙热的气温。
想用力记住此刻,连相机都消失了意义。
她想将这一刻深深的刻在脑中,刻在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要遗忘。
这是之后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会热泪盈眶,不负韶华的时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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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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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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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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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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