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人们依旧消失了模样,楚离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听不见他们的声音,闻不见他们的味道。
周围依旧充斥着绝望的嘶喊。
楚离低下头,一把银色的匕首牢牢的插在自己的腹部,鲜血顺着刀柄喷涌出来,滴到地面上,与地上已经发黑凝固的血液融为一体。
她抬起头,眼前站着的,是一身红衣的男子。
男子的右手拿着一朵鲜红的花,花瓣掉落在地上,融进血液中。
男子拿着鲜花,一步一步的向着她走来。
她想逃,想躲,可是身体却半分都动弹不得。
身体传来的刺痛真实的可怕。
无法呼吸,只要稍微一动,刺痛便会传遍全身。
红衣男子越来越近,他转动着手中红色的花,脚下踩过的花瓣被混进血和泥土中。
“为什么要这样......”
拼尽全力,却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男子终于来到了楚离的面前,他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将手靠近楚离。
最后的意识中,楚离只看见男子头发上飘动在风中的红色发带。
楚离猛地睁开眼睛。
四下一片寂静。
屋内一片漆黑,楚离稍微侧了侧头,发现房间内的地上有月光从没有拉严的竹帘底下跑了出来。
冷。
特别冷。
这是楚离现在唯一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夜晚会凉。
她本想起身,却发现身子像一滩泥一样,没有着力点,根本使不上力气。
喉咙带着刺痛,楚离感觉如果自己现在稍稍张嘴,都能喷出一团火来。
她撑起一只胳膊,艰难的用胳膊将身体撑了起来,可是还没有起身,又栽倒在柔软的被子中。
楚离静止了一两秒,然后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随后心里默默骂了句娘。
坏菜了,到底还是生病了。
生病是楚离最担心的事情。
生死都不担心,受伤也觉得自己可以忍,就是这么有自信。
可是生病却是楚离最担心发生的事情。
从小到大,别的先不说,体质这一方面楚离还是很有自信的。
孤儿院发生过几次集体流感,楚离凭着一身强健的体魄硬是挺了过来,在一片咳嗽声中成为了一道坚强的风景线。
但是上天是公平的,楚离轻易不生病,但只要一生病,就会很严重。
快死了的那种严重。
所以瘫在一床被子中的楚离有些害怕,一种深深的恐惧笼罩着她。
在修灵山的小木屋的时候,楚离着凉和受伤的时候也有些担心,但是之后在百里阁昏睡了三日之后,她以为自己好很多了。
虽然还是会觉得不适,但是楚离总觉得自己慢慢就会恢复,所以身上的伤也没怎么管,疲惫也被自己严格的压抑在身体中。
身体是会报复的。
现下楚离开始觉得,那几日自己对身体的不重视,现在全部被找了回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空调,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拼命的窜着冷气。琇書網
浑身都疼,每一寸皮肤都疼,喉咙更是像针扎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不行。
虽然自己现在是在琥珀台,相比于外面,威胁还是不大的。
但是她也不太能信得过凉城和这里的别的人。
得尽快去向唯安要一些药材才好。
楚离花尽所有力气将身体撑了起来,她本来想穿鞋,却发现自己如果弯下腰,就会一头栽下去,要起来可就难了。
已经迷糊到找不到鞋子的位置了,穿着袜子的楚离拖着沉重的身躯,抱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挪向门口。
这个房间确实不小,但楚离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可太他娘的大了,挪到门口几乎花了能有一万年的时间。
楚离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她扶着门,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打开门。
这一开门,小凉风一吹,楚离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偷偷跑到北极的企鹅。
楚离走过回廊,走过竹帘,来到了正堂。
正堂空无一人,没有燃灯,月光从落地窗外撒了进来,一地的洁白。
如果自己现在的清醒的话,还是会有闲情逸致欣赏一下这琥珀台的美景,但现下楚离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她像要去索命一样,挪到大门前,然后准备用尽浑身的力气拉开大门。
楚离刚要使劲儿,门却自己打开了。
嗯?这门会自己动?
可真是烧糊涂了。
门不知被什么人从外面推开,加上自己也用了很大的力气拉门,这一下,楚离结结实实的向后摔了过去。
她像一堆棉花一样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啊!”
还没等楚离抬起头,就听见了唯安下意识的一声大叫。
其实可以理解,自己洗完澡之后压根就没梳头发就睡了,现下自己的整个脸都被头发挡住,加上是夜晚,自己肯定像鬼一样。
楚离拼尽全力想让自己清醒,她定了定神,忍住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扒拉开头发,这才看清是背着月光站着的一身青衣的凉城和唯安。
“楚姑娘,你怎么......”看清是楚离之后,唯安有些惊讶。
楚离伸手,本想说“有药吗?我生病了,给我药”,但是她发现自己张口,除了能吐出火来,别的什么用都没有。
“你怎么了?”耳朵传来凉城轻轻的声音。
最后一点力气也渐渐的消失,楚离只觉得自己的脚下越来越轻,像站在棉花团上,身体越来越重,慢慢的不受控制的向旁边瘫了下去。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坚硬冰凉的地面,可是只感觉自己倒进了一片柔软的怀抱中。
很温暖,依旧是很熟悉的薄荷般的清凉香味儿。
楚离下意识的想伸手推开,但除了止不住的抖,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她太冷了,而这个怀抱又有些过于温暖,楚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将自己的身体还向怀抱里靠了靠。
意识不太清晰,楚离只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将自己腾空抱起,身体“唰”的向上移动了一下。
她伸手本能的向旁边抓去,指尖传来一阵结实温暖的触感。
像身处南极即将被冻僵了的人遇见了一团温暖的火焰。
楚离紧紧的贴着凉城的胸膛,任由他抱着自己,从凉城火热的身躯上试图汲取温暖。
“公子,这......”隐约中可以听见身边唯安的说话声。
“去熬药,随后送到我房间来。”从离自己很近的上方传来凉城很轻的声音。
楚离还是有意识的,只有身体不受控制的抖。
开始耳鸣,脑子里全都是嗡嗡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凉城抱着自己上了楼梯,也能感觉到自己耳边凉城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二层很安静,凉城抱着楚离上了楼之后,用膝盖顶开了门,走了进去。
楚离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环境,可是眼皮很烫,热气呼着视线,睁开眼睛也只是一片模糊。
从刚刚就努力说话的楚离,终于可以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回......去就......”
凉城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抱着楚离向房间的最里面走去。
“我回去......就成,不用你......”楚离使了使劲,推了推凉城,想让他放自己下来。
凉城停下脚步,然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楚离。
楚离感觉到了凉城停了下来,她努力的睁开眼,这才看清凉城。
距离很近,他的脸就在一睁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凉城看着楚离,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心疼。
他开口,轻声说:“别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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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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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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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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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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