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看见船上的凤凤之后,表情变得无比温柔。
唯安打点好了行李,将车马安顿在旁边的马厮,三人便走了过去。
离近了这才看清,凤凤身边站着的,是一袭白衣的凉言。
江面为背景,阳光洒在凉言身上,远远看着,不明了的,定以为是下了凡的仙子误闯了人间。
真美。
楚离边走边看着船上看着他们三人微笑的凉言,心里边感叹。
还没等他们走到船边,急切的想跳下来却差点儿摔进水里的凤凤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楚离赶紧跑了两步过去,凤凤这才又乖乖站住。
“师姐。”
凉城看见凉言的一瞬间,突然身心俱疲。
本来凉城是没什么感觉的。
从修灵山,到百里阁,行了一天一夜的路,凉城都没有什么情绪。
大多是沉默着,偶尔与楚离说几句话。
看雨,听雨。
刚刚看着日落的时候,他也都还在无谓的淡漠的情绪中。
直到他看见站在船上迎接自己的师姐和凤凤时,心中压抑着的被埋没了许久的疲惫,这才缓缓苏醒过来。
凉言看向凉城担心的,迫切的,心疼的目光,唤醒了凉城心底压抑了许久的难过和委屈。
所以这一声师姐,叫的旁人都有些心疼。
楚离看着凉城,想起了之前自己看见的他。
怎么可能无所谓。
三人上了船,凤凤就一直黏在楚离的身边,连凉城都不爱理了,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
凉言拉着凉城坐在船头甲板上,来来回回看了凉城能有三四遍。
“师姐,你怎知我......”
祭礼那日,凉家回凉府之后,根本没有人提起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本来也是没有人打算告诉凉言的,但当唯安在赶去百里阁,与云隐一同前往小木屋的时候,深感不安的唯安,早早就知会了凉言。
发现了凉城受伤后,在决定回云夜的时候,唯安便已飞鸽传书,交代凉言,带凤凤回云夜。
虽没提自己受伤的只言片语,但以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凉言不可能感知不到,凉城已经出了事。
否则,他绝不会不亲自回凉府带走凤凤。
“师姐,我没事。”凉城看着一脸担心的凉言,一直扯着嘴笑着。
“我之前说过什么,重复一遍。”
凉言没有很大声的凶凉城,但她拧着细眉,带着心疼和责怪的语气,让凉城更不好受。
“不逞强,不生事......”
凉言看着委屈巴巴的凉城,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不生事,不代表别人不会。
这个道理她又怎能不知道?
凉言刚想开口要说些什么,下意识看了看站在离他们不算远的船边上的楚离。
一直望着远处的楚离早就感知到了凉言的目光,她迅速起身,识趣的直接走到了另一边的船尾,凤凤也跟着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凉言有些尴尬,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想起身,心善让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未曾接触过的姑娘。
但一想到别的一些难言之隐,凉言也就作罢。
“是不是......”
“不是因为她。”凉城直接开口否定。
“唯安的传书中,说的很是严重,到底是谁伤的你?”
果然凉家的人只字未提。
“只是些轻伤罢了,无所谓的,师姐,你怎么亲自带凤凤来了?我之前传书琥珀台已经命人......”
“旁人我不放心,况且,我也想探望一下你母亲。”
说到母亲,凉城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
“会醒的。”凉言抬起手,拍了拍凉城的肩膀。
楚离站在船尾,看着风景。
可以隐约的看见沿着江边的云夜城,另一边则是绵延向远方的山脉。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从反山到良渚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站在船上,看着一点一点远去的反山。
而一转眼,自己正身处云夜。
一切都像一场梦不真实,现在细细想来,穿越来这儿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做梦一样。
而整场梦,都是凉城带着她做的。
她回过头,看了看船头正在和凉言说话的凉城。
凉城偶尔会向这边望过来,楚离看见凉城在看自己之后,又马上转回头。
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楚离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矫情。
正当她看着远处的山峦出神的时候,凉言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
“楚姑娘。”凉言的声音很柔,很细,但还是把楚离吓了一跳。
楚离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凉言。
凉言这样的女子,无论是看上几眼,感觉都看不够。
况且这次是很近距离的看,在阳光下,楚离甚至可以看见凉言眼睛上根根分明的睫毛。
凉言是第二个,看见她大雾弥漫的眼睛不会惊慌也不会吓一跳的人,第一个是凉城。
果然是兄妹。
“此次多亏楚姑娘了,凉言在此谢过楚姑娘对令弟的救命之恩。”凉言抬手,多楚离微微作揖。
又是这句话。
楚离叹了口气。
唯安也是,云隐也是,现下凉言又是。
每有个人说一次,楚离的罪恶感就更深一次,本来已经淡去,不想再提,却总有人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
凉城差儿点因为自己而死掉。
凉言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表情,淡漠的盯着自己的姑娘,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很温柔的笑了笑:“如此唐突,会不会冒犯到姑娘?”
楚离依旧没说话,摇了摇头。
凉言笑了笑,然后伸手,将一直抱在怀中的包裹递到了楚离的眼前,看着楚离。
楚离没有接过去,她也定定的望着凉言。
“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便衣着单薄,这是我先前从云夜赶制的衣裳,料子极好,楚姑娘收下吧。”
凉言的声音和凉城一样,说话会很轻,但不一样的是凉城的话语里总带着一丝清冷,而凉言却将温柔诠释到了极致。琇書蛧
光是这么听着,心就已经软了。
都不忍心让人拒绝。
但是楚离还是摇了摇头,她没有空手要别人的东西的习惯。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爱打扮的年纪,不要亏待了自己。”凉言没有收回在空中的胳膊。
楚离刚想摆手再一次拒绝,身边的凤凤拽了拽楚离的袖口,抬着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她。
楚离低头看了会儿凤凤,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穿着的凉城的那件黑色衣裳,然后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谢......”楚离刚想张口道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凉言。
“同阿城一样,叫我师姐就好。”
楚离看着凉言,看了半晌,没有再说话。
凉言也没多说什么,对楚离笑了笑,然后就转身走了回去。
楚离低头盯着手中的包裹,有些茫然。
包裹被油纸很整齐的包着,上面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系着,如果离近了,可以闻见一种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囊的香气。
因为从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予楚离什么,所以现下对着手中的包裹,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了一会儿,便抱在了怀里,看向远方。
云夜已经不见了踪影,两边早已是连绵的山脉,江水变得越来越清,偶尔可以看见几条小鱼从船边洋洋散散的游过去。
船行驶着的江面开始变得越来越窄,两侧的山峦渐渐压了过来,江面倒映出成片的绿,像是身处一片绿色的世界里。
“楚姑娘。”刚刚整理好行李的唯安从旁边的货仓走了出来,来到了楚离的身边,“你看。”
唯安抬手指向楚离身后的远处,楚离回过头,顺着唯安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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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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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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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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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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