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披斗篷的姿势,凉城和楚离的距离有些近,凉城低声在楚离耳边说话的时候,沉静而又略带磁性的嗓音就会被放大放大再放大。
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也就没有设防的打在了楚离的脸颊上。
凉城认真的系着斗篷的带子,手指有一瞬间划过了楚离的脖颈,有些微微的凉。
现在的自己如果低下头,那么就像是一个装娇羞装少女的智障发春少女,但如果平视,就会看见凉城衣领中隐隐约约的锁骨,那么就像是一个淫荡的花痴老变态,但如果抬起头。
楚离抬起了头。
凉城认真的系着带子,垂下的睫毛盖住了小半个眼眸,嘴唇微微闭着,流畅的唇线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可能发现了楚离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他也抬起了眼看向了她。
月亮悄悄闪出了云彩外,目光所及之处,被照下来的月光覆盖了光芒。
睫毛,鼻梁,唇线,下颌,以及看向自己的那双如湖水般湿润清透的眼眸。
楚离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像她头顶的月亮一样,拨开了云雾透了出来。
她自己一定感觉不到,但凉城却在月光照进的楚离清晰的眼眸中稍稍停驻了片刻,他微微一愣,那是凉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楚离从未明亮过的眼睛。
但也只有短短几秒,凉城清了清嗓子,别扭的偏了偏头,转身走了几步,又重新坐回了石凳上。
就,可能,花痴才是自己的本质吧。
楚离已经快习惯自己这种很让自己唾弃的行为了。
“你还记得你的双亲吗?”凉城轻声的问题打破了刚刚微妙的气氛。
“什么?”楚离这才微微回过神,看着凉城的背影有些发懵。
“你的双亲,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没有爸......爹娘,我是个孤儿。”
楚离的语气很平和,并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这样的话语以这种平和的无所谓的口吻说出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心中别扭。
凉城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楚离。
楚离读不懂此时凉城望着自己的目光中的情绪,但绝对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深意。
“在反山之前,你一直都在哪儿?”
老子是穿越过来的,你懂个屁,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
心中默默吐槽了一下之后,楚离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和凉城解释自己的身世,于是只好支支吾吾的一顿胡编乱造:“就......嗯......其实之前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然后......一次事故之后我就,就醒来就在反山了。”
“一次,什么?”
凉城一直在看着楚离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发现自己在说谎,但楚离却被凉城直直的目光盯的有些心慌。
他的眼神似乎能避开一切直直望到她的心底。
“如果我说,我失忆了,你会信吗?”
早晚都会面临这种情况,穿越肯定是解释不了了,现下失忆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失忆?”
“嗯,在反山之前的事,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记不起我为什么醒来就会在那儿,醒来就已经是一名死士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其实楚离能察觉到凉城是在无形的牵引着自己的话,想让自己说出些什么,可是自己也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楚离说完,凉城一直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那你有想过三个月后的日子吗?”
“三个月后?”
“嗯,我答应过你,三个月后,我会放你离开。”
以后的日子。
本来一直孤注一掷的楚离觉得自己能好好活着都是奢求,自己过着的一直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这三个月生死都还未料,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还真的没想过三个月后要去做什么。
可以不用杀人了,可以不用再依附于旁人委曲求全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前进的方向了,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又该去往何处?
流浪吗?还是努力寻找回去的方法?可就算回去了,也不过是换一个世界继续流浪。
原来自己始终都是一块浮萍,注定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家。
“没想过。”楚离摇了摇头。
“你还会......继续杀人么?”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楚离的心惶惶的沉了一下。
这句话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把她使劲的拽回她一直都想逃避的过去。
她杀过那么多的人,背着那么多条人命,就算之后不继续做死士,这些都是刻在她生命中的过往,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曾经。
可能,余生吃一辈子的斋,念一辈子的佛,都无法赎罪。
这个道理楚离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凉城却毫无保留的问出了口,莫名就挑起了她心中的一丝愤怒。
莫名其妙的,无法压制的愤怒。
“继续又怎样?不继续又怎样?我早已经和杀人这两个字脱不开了。”楚离的声音开始变得很冷,她看着凉城的眼神也一点一点覆盖上些许的愤怒,“你和我,谁又不是两手沾满鲜血呢。”
凉城被楚离的后半句话惊了一下,瞳孔一瞬间微微放大。wWW.ΧìǔΜЬ.CǒΜ
随后,楚离的嘴角挂上了自嘲的笑容:“你,同我,都不过是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罢了。”
凉城看着她,穿着一身黑衣披着白色斗篷的楚离,在夜晚中的月光下站着,脸上挂着的是冰冷而又嘲弄的微笑,像极了下一秒就要挥着镰刀走来夺人性命的地狱使者。
她确实,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凉城起身,走到楚离的面前,头没有动,目光俯视着看向她。
“怎么?想劝我改邪归正?”楚离抬起头也看着凉城,挑了挑眉毛。
凉城忽的笑了,不似之前的发自内心的笑,而是同楚离一样,牵扯着嘴角:“这样也好,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不要抱着什么无谓的罪恶感。”
“从未有过。”
楚离从凉城的眼神中一直都读得懂,眼前的这个男人虽还未对自己要求过什么,但是自己对于他来说,永远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这不是看一个女孩子的眼神,也不是一个看正常人的眼神,而是看着一件物品,一个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东西。
“如此最好。”凉城眯了眯眼,“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什么?”
“弑父。”
这两个字被微笑着说出来,足够可以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这厮还真不是一般人,楚离心里啧了一下,然后立即压下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嗯,略有耳闻。”
“都是真的。”凉城轻轻的说。
楚离挑了下眉毛:“所以呢?”
“所以,自己身边最亲的人都会取走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是别人,不要轻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也不要奢求谁可以保护你,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行。”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楚离轻描淡写的说。
就因为如此,我才可以活到现在。
凉城听完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稍微动了动,随即别过脸去看着别的地方。
“明日早上我会让唯安去叫你,凤凤让她睡着就好。”
楚离点了点头,看凉城不再说话,便转过身,向屋子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听见凉城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楚离。”
这是来到他身边之后,他第一次出口唤自己的名字。
楚离转过头,看着对着自己的凉城。
“明日,无论发生什么,都跟紧我身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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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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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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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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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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