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开始学舞,没怎么好好读书,高中没毕业就出道了,每次大家聊天问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国后签了新公司,要手填一张登记表,很多内容我都提笔忘字,尤其填到学历时,真的很羞愧地不知该写什么,高中?呵呵,还是初中?”
天平一副落寞的样子,语气里带着对自己的嘲笑。
“现在娱乐圈竞争压力真的很大,很多新人都顶着学霸光环,有一次一帮戏剧学院毕业的后辈们围在一起闲聊大学时的种种,我在旁边羡慕不已,我从来就没有在校园里好好生活过,那些都是我生命中缺失的。”他低下头,情绪失落。
“虽然艺人忙于唱歌或者拍戏,学习普遍都不上心,但我还是很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尽力去抽时间读书,有时心里想着的事,很难用恰当的语言表达出来,就连完整连串地读一段文章对我来说都有一点难。”
温欣不打算打断他,因为这些情绪在天平的心底,一定忍受了很久。
“最受打击的一件事是,有一天经纪人告诉我,为我争取到了一个综艺节目主持人的试镜机会,我兴奋极了,虽然那个节目不是很有名,但我仍然很在意,我一直好奇自己除了跳舞以外还能做好什么事,于是我非常用心地准备,恶补了很多主持和演讲的知识,甚至为此紧张地失眠,但临到试镜时,突然被告知,电视台的主持人至少要有大专文凭,而我不符合资格……”
他说着说着,喉咙像卡住什么东西,吞不下去。
“因为事先没有沟通好,经纪人对此感到十分抱歉,我表现得满不在乎,嘴上说没关系啊,反正自己也不太适合当主持人,心里却难过得要命!”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机缘巧合,公司帮我安排了这部戏的试镜,自己从来没有演过戏,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没想到却选上了。也许这是一个我踏进新领域的机会,我十分用心地揣摩叶林这个角色,读了小说原著,又看了很多网友的书评,可是付出的越多,感觉自己越承受不起失败……”
这些话好像在他心里压抑得太久太久,今晚他终于一股脑得全都道出来。
“别人对我的评论都是什么放荡不羁,冷心冷面之类的,其实我以前很话多的,只是现在不愿意说话了……”
“我知道。”温欣听得入神,不自觉地答道。
“你知道?”天平有些意外,但认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接着苦笑地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真的知道。你只是现在很没自信!”温欣不打算对他抽丝剥茧,而是直戳要害——“其实你就是心里自卑,怕说多错多,干脆就不说!”
天平诧异地看着她,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他。
“你从小就一个人背井离乡去当练习生,你爸妈能支持你的梦想真的很伟大,但绝大多数的父母应该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以想象他们对你还是很严格的。而且这么多年不在身旁,亲情也难免会渐渐疏远吧?
因为没有正常地在学校上课,估计人生最宝贵的同学友谊你也没收获几个,你的朋友大概多数都是在练习生时期一起同甘共苦的同期吧?但他们最终和你是有竞争关系,而且也都是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关心你的程度也有限。
通常这种人很多事都不愿意麻烦别人,因为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但我猜你心里却很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因为这样会有一种满足感,觉得自己其实还挺有价值的。”
天平为她的判断感到吃惊,她挖到了他一直潜伏在心底不愿触碰的痛点。
“如果你觉得自己读书少,那大可不必感到自责,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在某个领域有突出的成就,势必要承担其他方面的劣势。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尝试着再去读书深造,但这样可能又会或多或少耽误你演艺事业的发展。”
她替他叹息,“在网上搜和你相关的关键词,全都是冷酷、桀骜不驯这种字眼,据我了解,经纪公司都很喜欢给旗下艺人立人设,艺人面对公众也一定要按照塑造好的形象去表现,估计他们想让你走高冷范儿吧?但一个人如果藏在面具下时间久了,就会习惯了,然后不知不觉就会变成了它。”
这一点向天平也极为认同,以前一直是很阳光的人,性格口直心快,但却经常用词不当或是说错话,公司怕他在公开场合露怯,责令他尽量少开口走高冷路线,但久而久之,自己却真的变得越来越沉默。
“既然你接受了这个职业,那你就要承担它对你的约束。”她坚定地说,“如果你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你就试着改变自己,如果你能不在意,那你就试着喜欢自己!”
“但是——”温欣认为以她和天平的关系,说到这里已经够多了,于是她话锋猛转,露出讨好的笑容开始安慰他:
“不上学的多着呢,可也没见哪个像你跳舞那么棒!”
天平本打算心平气和地继续被她“深挖”,这时却眉毛一动。
“我看过你跳舞的视频,哇塞,真是太帅了!而且你获得那些大奖简直是da
ci
g界的诺贝尔吧,你知不知道这在学校至少是国际奥数金牌,可以保送到清华的,厉害厉害。”
天平心里怦然一动,温欣竟然私底下还关注过他。
“世界上大数人都是平凡地走过一生,就像我,中考、高考、念大学、找工作,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一辈子。你看你,才二十几岁就,就可以走上世界的舞台展示你的才华,演完这部戏你说不定会爆火的,接下来还能上综艺、接代言、演电影、出唱片……”就像当初对陆燃未来的预测一样,她说得如此笃定。
“关键是——人还长得这么帅,我的妈呀,要不要别人活了!”此时温欣就像是网购主播,极尽本领在炫耀他。
她的花式吹捧既夸张又真诚,本是愁眉苦脸的天平,却惹得一笑。
药液一点一滴注入到天平的身体,已是深夜,温欣不知不觉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她浅浅的呼吸萦绕在他胸口,安慰着他,治愈着他。ωωω.χΙυΜЬ.Cǒm
他轻轻低下头,吻上她的额头,那么自然。
温欣在酣睡中挠了挠满是乱发的脸颊,凌乱的模样在他眼里却甚是可爱。
他掏出手机,为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昏暗中只能辨别相互依偎的轮廓。
天平将照片上传到朋友圈,编辑为:我想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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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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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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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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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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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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