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生气时才会有的表情。
“四爷……”她有些担心的去握他手。
徐禹谦轻轻嗯一声,捏了捏她指尖。
“他还是没忍住。”他低声道,“这一路来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在遇见你舅舅前便有人想伺机蠢蠢欲动,不过因我们防得紧每次都寻不到机会。”
“最后一个险要地便在那一面峭壁一面高山的窄道上,算准了会有人埋伏,却不曾想连他也动了心思。”
前边的事惋芷都是知道的,徐禹谦每过一处都会详细布防,是什么人想要他们的命她亦清楚,可四爷都不曾动过气的。她已猜出那让忍耐力极强的四爷动气人是谁。
她叹道:“四爷,最阴暗的是人心,您也早有心理准备了不是?”
徐禹谦闻言只是将头靠在她肩膀,喜欢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味,让他再烦乱的心绪都会变得平静。“如若不是侍卫先行,发现我们并不在车列中,他定然不是要出手相救。竟然他做了,我也就不讲情面了。”
惋芷任他靠着,温柔去亲他眼角。
朝廷的事她无力插手,只能宽慰他。
再一路来都是极为顺利,第二日下午众人便到了京城城门处。
令夫妻俩都未想到的是,宋大老爷跟长子亲自在城门处相迎,同来的还有领着一众学生的张敬。
得到消息夫妻俩忙下了马车。
惋芷带了帷帽,白纱及地,却还是能隐约显出她隆起的腹部。
宋大老爷见着女儿已激动上前,一把就扶住要行大礼的她,视线落在她腹部上有些吃惊。
“算算日子不是才四月余,如何显得这般……”后面的话宋大老爷给咽了回去。
女儿这个月份与程氏当初相比起来委实有些惊人。
惋芷被父亲这样一说,脸有些发热,纳纳道:“可能是吃得比较多,孩子很乖,不折腾人……”
宋承泽也有些吃惊,听得妹妹这么说又很满意,这也说明徐禹谦有好好照顾妹妹。
岳父大人与大舅兄只顾与妻子叙旧,完全无视他,徐禹谦只能是摸了摸鼻子,先向张敬见礼。
张敬笑容欣慰,亲昵拍着他的肩膀:“总算回来了,为师可等这天等了许久,青州一事干得极漂亮,为师都不清楚你还有领兵布阵之才。”
“老师谬赞了。”徐禹谦谦虚的笑笑,与几位兄师也寒暄几句。
张敬又道:“前两日还真是危险,也亏得你机警,不然总得受惊的,你妻子还怀有身孕。人,已帮你审过了,你空了再去问一遍。”
话说一半留一半,套亲近为多,徐禹谦只觉得眼前的恩师虚伪得让他连笑都不笑。
宋大老爷终于和女儿叙够了,这才想起女婿来,徐禹谦内心挺郁闷的,特别是在看到当年离京前挨过他一拳的大舅兄居然朝他笑。
“父亲,二舅舅也跟着来京城……了。”惋芷这才想起还跟有个郑二老爷,只是一回头,除了清一色的丫鬟婆子侍卫,哪里还有那嫡仙似的郑二老爷身影。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是又……跑了?!
对于总是喜欢闹消失的郑二老爷,除了惋芷心里有些疙瘩外,其它人都觉得他就那样无药可救了,下刻就将人抛之脑后。
徐禹谦面子上邀请张敬到府里去坐坐,张敬笑着拒绝说改日再叙,今儿就不妨碍他们亲人相聚。
众人又恭送他离开。
离开很远,冯旭有些吃不准的低声与他道:“老师,你看他是起疑了吗?”
张敬面无表情,视线看着那渐渐西斜却仍亮得发红的夕阳。“若是他的心思能被看出来,宋元廷就不会在内阁了。”
冯旭沉默,眉宇间忧色散不去,徐禹谦回来定然会成为他的阻力。
以前有他老师在身后支持,当然是不惧徐禹谦的,如今徐禹谦也同有在内阁的岳父支持,这……
徐禹谦回京,几家欢喜几家愁,严瀚也是属于愁的那方。徐禹谦被人在京城附近拦截……他定会被怀疑吧,听闻那些人还被悉数抓了起来,如今正在刑部。
刑部,那可是张敬老狐狸手里把着的!
暗中已是算计重重风起云涌,夫妻俩已欢欢喜喜邀请了宋大老爷与宋承泽往家去,实则程氏早在徐府与徐老夫人帮着夫妻两打点,只想两人家去后能少劳累些。
徐老夫人听得小儿子与儿媳妇马车已回府,走得是连程氏都快要跟不上。
在垂花见着夫妻两,徐老夫人眨眼间就掉了泪。
徐禹谦撩了衣摆跪在她面前磕头,惋芷也欲行大却是被老人家扶住,还让人将软辇抬了过来,要她坐上去。
从回京就被差别对待的徐禹谦越发郁郁了。
晚间是在徐府设的宴,徐老夫人也没有通知长房的人,与宋家人热热闹闹为夫妻俩接风洗尘。
徐老夫人早早就派人将槿阑院的院子拾了再拾,季嬷嬷领着丫鬟婆子将日用的物什置妥,尽是方便。
只是在一更天时有内侍来到徐府,皇上急召徐禹谦。
程氏觉得源哥儿太小会闹,便让女儿在家中照顾,这会就要告辞家去,不料听到急召,宋大老爷便决定再留一会,想嘱咐女婿几句。
徐禹谦从容的去换朝服,再出来时宋大老爷与他道:“皇上近来精神越发的不好,倒是晚间会比平素要清醒得多,你留意着吕义便是,他与严瀚越走越近了。”
闻言,徐禹谦朝他揖礼,又与徐老夫人说一声,才跟着内侍匆忙往宫里去。
宋家人亦在他离开后告辞,徐老夫人还很有精神,就在厅堂拉着惋芷说话。
她打量着惋芷的肚子,越看越心喜。“这一年半让你跟着受累吃苦了,怀着身孕还这般奔波。”
惋芷给她剥了核桃,递前去。“娘说的哪里话,跟在四爷身边倒是让四爷照顾我多,媳妇听着真真要羞愧死。”
“老四身边缺了你才不成,你少给他说好话,我生的儿子我会不知道?”老人哈哈就笑起来,“对了,明儿午间你与老四到侯府用饭吧,你也要添侄孙了,你侄媳妇怀有五个月身孕,比你早一个月。”
徐老夫人不提,惋芷都快要忘记还有徐光霁这人,而徐光霁应该是去年八月成的亲。
“这是喜事呀,恭喜娘了,您以后只管享福就好了。”
老人家笑得眼都眯了起来,“我是想享福的,所以啊,以后有什么你就多提点些你侄媳妇,她与前与你与才合得来。这样等她生养后,再歇歇,孩子由我来看,侯府的事务我就可以脱手了。”
提点?
惋芷微微一怔,旋即又觉得无所谓,再度笑开。“成啊,您不怕媳妇教出个笨的,媳妇自然是敢夸下海口的,您就等着享福逗孙子曾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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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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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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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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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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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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