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马车上,徐禹谦微笑着看惋芷,脑海里郑嘉文的话总是会蹦出来。
惋芷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明明笑容那么柔和,可她总觉得四爷哪里不太对。
她不自在的视线左右瞥,瞥见装糕点的攒盒,打开用帕子包了块枣糕,送到徐禹谦的嘴边。
“四爷…您赶来累了吧,吃块点心?”
徐禹谦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怎么还带了糕点。”
惋芷见他说话如常,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回道:“是怕表哥表嫂晚到的话,好先垫垫的,宇表哥居然成亲也没有来信,我方才听他介绍都吓一跳……”
说到糕点她又想起来了,兄长马车里没有分过去糕点,文表哥跟兄长坐同一辆马车……好像还是疏漏了。
徐禹谦看她说话说着就走神,糕点也是特意给她表哥们准备的,他幽深的眼眸有情绪闪过,不动声色又咬了口她手中的枣糕,“有些腻。”
腻?
惋芷听他说话忙放下神思,糕点都是玉竹做的,从来不会腻的啊。
她疑惑想着去看那半块枣糕,然后缩回手凑到唇边也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哪里腻了,甜度刚刚好,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徐禹谦见她吃自己刚咬过的糕点,还用舌尖去舔唇角的碎屑……眸光一沉,高大的身躯便压了前去,把她抵按在车壁上寻了唇便狠狠亲下去。
甜甜的枣子味道在两人口中交融,惋芷也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占有欲十足的侵略。
“嗯…”
胸前起伏突然被温暖的掌心包裹,惋芷惊觉他不知何时已将手伸手自己衣襟里,身子一软靠不住车壁。
“四…四爷!”
她的腰被他提了起来,她惊呼出声,这是在马车里。
徐禹谦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微喘着松开她的唇,手也不再作乱只轻吻她唇角。
惋芷感觉到他方才那阵奇怪的冲动好像平静下来,便又柔柔的顺着他。
四爷果然不太对。
直到许久,徐禹谦才将她抱到怀里,给她整理衣襟,然后看到小姑娘手掌心里全是那半块未吃完的枣糕屑。
他暗叹气,取出方巾给她慢慢擦拭,又见她睁着双潋滟的大眼怯怯无辜看自己,带着方才被欺负的无声控诉,他更想叹气了。只搂紧她不说话。
惋芷也不太敢乱动只安静依着他肩膀,刚才让她就莫名想到两人吵架那次,他将她逼到多宝格前,那样的有压迫力。
一行人直接去了宋府,宋大老爷已在家中迎两位侄子。
郑嘉文被丢到和宋承泽一辆马车,两人从小就不对头,主要是宋承泽觉得自家妹妹不亲近多有这跟屁虫的原因。马车上宋承泽不客气呛了郑嘉文几句,他眼下倒也安静许多,见着宋大老爷正经的行礼喊姑父。
宋大老爷笑了笑,伸手去拍许久不见的两兄弟,程氏与女儿们则拉了郑嘉宇的新婚妻子尤氏在边上说话,徐禹谦安静的喝茶。
用过晚饭,郑嘉宇才将此行回京的缘来细细说了——惋芷外祖父要把她二舅舅给抓回南京。
众人听得都是瞪目结舌,实在是这郑家二老爷太不靠谱。
郑二老爷从小便不爱读书,偶尔练练武艺,也只是半吊子强身用。十五岁时便常偷偷离家一跑几个月,定过一门亲事也被他跑黄了,郑家与那家人落下的矛盾到现在也没解,郑老太爷也就不太想管他,只拘在家中不让出去。所以惋芷也不算多常见到这位二舅舅,而郑嘉文的性子跳脱多少也是受了这郑二老爷影响,两人无事总是凑一起说话。
再后来郑大老爷到南京上任,全家都迁去了,郑二老爷趁着老太爷一不留神又开始四处跑。刚开始是在南直隶,都在郑大老爷掌控行踪下,也只是逛山看水的,郑老太爷便也由他了,哪知今年开春他就跑得没了影。几番派人暗寻,发现居然是回了京就再没离开过,这才想着让郑嘉宇兄弟俩将人给押回去。
本来这事也不算太急,毕竟找着人了,可哪知前不久郑二老爷给郑老太爷送信,说他要剃度出家。郑嘉宇兄弟俩便急急来了,尤氏是南边的姑娘,两人又新婚,郑嘉宇不好将人就丢家里只能顺带让她来看看北直隶的风景。
二舅舅出家……
惋芷在惊讶半会后突然站起来,险些把椅子都撞翻。“我……我见过二舅舅!!”
她的话一出也是满堂震惊,郑嘉宇变了脸色忙问:“芷表妹是在哪儿见的二叔父?!”
徐禹谦此时道:“惋芷说的应该是前几日在相国寺内。”
那个她回头去看多一眼的和尚,可是那和尚还带了僧帽的,似乎……ωωω.χΙυΜЬ.Cǒm
郑嘉宇两兄弟已经都站起身来,他们二叔父真的跑去当和尚了!
“姑父,我们这便先去寻二叔父,祖父说了就是他真剃度也得让他还俗押回去的。”郑嘉宇朝宋大老爷一揖礼,又朝程氏道:“内子就劳烦夫人先照看一二。”
程氏被拜托有些激动,连连让他放心。
宋大老爷拦住两人,“天色已晚,你们就这样去相国寺?且相国寺也是极大的,怎么就好寻着人。”
郑嘉文道:“姑父放心,我们跟来三十名侍卫,祖父又给了他的名贴,能寻着人帮忙。”
见兄弟俩如此,宋大老爷也只得随他们去,又派了宋府的侍卫跟上。
徐禹谦也趁机带惋芷家去,惋芷只能抱歉与尤氏说明日再来陪她。
尤氏是那种娇小玲珑又温柔的女子,知书达礼,反过来劝惋芷让她别有负担,倒是很随遇而安。
回到徐府,徐禹谦先去净房沐浴,出来后时候得知陈虎进府了,便知有要事过去书房。
惋芷想着郑二老爷的事,在玉桂金钏服侍下沐浴,而后便靠在罗汉床上想事情顺便等徐禹谦回房,哪知二更更鼓声响也未见人回来。她想了想下午他表现的异样,就又换好衣裳披了披风去书房寻他。
书房还灯火通明,门口并未有人守着,惋芷靠近发现里边也是安安静静的,在外边唤一声就推门进去。
屋里只得徐禹谦一人,他坐在桌案前,正写什么,见她进来朝她笑笑示意她坐。
惋芷摘下披风,站在他边上替他研墨,却发现他是在忙公务,尽是晦涩难懂的句子。
她看了两眼又静静的研墨,有近两刻钟,徐禹谦停了笔将她手中的墨锭也取过搁下,拉她到怀里坐着。
她沐浴过了,身上是淡淡的花香,徐禹谦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凑前,吻就落在她耳边,烫烫的呼吸引得惋芷心跳加快。
四爷今儿好像不怎么想说话。
惋芷软软的任他抱着,却感受到他的唇已游离在她脖颈间,他带给她的敏感使得她跟着轻颤,她微微喘|息着看向烛火惊神回来这是书房。
“四爷…不行……”她是没有问题了,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书房就……
徐禹谦动作顿住,想到她的小日子,突然就夺了她的唇,激烈带着明显的不满足,直让惋芷都以为自己要窒息昏迷过去。待他松开的时候,她只有伏在他胸前喘|息的力气。
缓了好大会,徐禹谦才轻轻又吻她的脸颊,声音沙哑着道:“你先回房去吧,我这边还得忙一会。”
惋芷小脸潮红,秋水明月似的双眸还染着些许迷离。
她轻轻点头,“那四爷别忙太晚。”说完起身,任徐四爷给她系好披风,带着丫鬟回了房。
徐禹谦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转身回到书房,坐在桌案前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都要活两辈子的人了,居然还跟个毛头小子似。他摇头,又再重新研墨继续奋笔疾书。
惋芷回到房里抱着被子等人,等着等着,眼前摇曳的温暖烛火便变得模糊,不知不觉睡熟过去。
第二日清晨,惋芷醒来的时候徐禹谦已经穿戴整齐。
她揉揉眼坐起身来,“四爷您怎么没喊我。”
“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徐禹谦正了正梁冠,坐到床沿摸她如绸缎般滑顺的发。
惋芷看着他儒雅俊隽的脸庞,眉目如画,眸里的暖意能将人融化在其中。
熟悉的那个四爷又回来了。
她神差鬼使的去轻轻碰他的唇,缱绻着喃喃了句四爷。
徐禹谦被她突然的亲近弄得有些怔愣,旋即托着她的后脑给于回应。
“今日你还要回宋府?”他气息不稳的松开。
惋芷点点头。
他又道:“那等我去接你回来。”
“好。”
徐禹谦见她温顺乖巧,让人直想疼到心里去,又不舍的亲亲她唇角才整整官服出门。
还有是些放不下心,过了一晚上,他对郑嘉文那个称呼还是在意。
用过早饭,惋芷简单梳了个圆髻,簪上徐禹谦早选好放在妆台上的凤尾步摇,就出门到宋家去。
郑嘉宇兄弟俩昨晚忙活到半夜才回的宋府。
郑二老爷就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两人到的时候被告知他人才刚下山不久,兄弟俩便又分了几路追人,连个鬼影也没见着。
不过还有个算好的消息,相国寺的方丈并未给他剃度,说他今世尘缘都尽不了,虽有悟性却是不能入空门。
惋芷听后松口气。
没剃度就好,不然外祖父真怕要被气出个好歹。
郑嘉宇将手下的人都派出去满京城寻郑二老爷,各处出城和要道也都派人守着,就怕郑二老爷又溜出了京。
只是这样找,也是像大海捞针,一时半会都难寻到人。
宋家的男人都去衙门了,惋芷便陪着表兄表嫂打发时间。
郑嘉文想到小时候惋芷最喜欢玩纸鸢,便非要给她扎一个,尤氏也觉得好玩,宋惋怜姐妹也是喜欢热闹的。几人便叫人准备了东西,用过午饭凑一块儿在扎纸鸢。
惋芷打小便喜欢蝴蝶,郑嘉文便给她扎了个蝴蝶造型的,再提笔上色,活灵活现。
郑嘉宇给自家媳妇扎了只嫦娥奔月,又分别给宋惋怜姐妹扎了燕子。
待忙完已过了晌午好久,外边风势正好,众人就到花园宽敞的地方。
宋惋怜姐妹已和一群小丫鬟牵着纸鸢跑起来了,郑嘉宇也撩了袍摆别在腰间,亲手给尤氏放飞纸鸢。
惋芷看着手中的纸鸢,没动。
“芷妹妹,你托着,我给你放上去,定然比他们都要飞得高。”郑嘉文笑嘻嘻凑到她跟前,直盯着她看。
以前圆包子脸的芷妹妹长大后真好看。
惋芷偏头看了看正相视着笑的大表哥夫妻,眼中闪过一抹未让人察觉的失落,才笑着点头。
郑嘉文便拉起线,往前跑。
惋芷也跟着慢慢小跑,听他喊放手便松开。
哪知纸鸢歪歪的飘了会,便跌落在地面上,她忙跑前去蹲身再检起来。
郑嘉文也跑过来,不在意的笑。“我们再来一次。”
惋芷便又托着跟着小跑,这次纸鸢终于一飞冲天,看着高高升起的纸鸢,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真的好多年没有放纸鸢了,好怀念。
“给,我就说能上去的。”郑嘉文拉紧线,递到她手上。
接过线,惋芷给他说谢谢。
郑嘉文依旧笑嘻嘻,他那样子总是让人有种很轻松的感觉。“芷妹妹真是与我生分了,连这也要道谢,快喊文哥哥。”说着故意使坏去拉线,要让惋芷的纸鸢往宋惋怜她们的燕子上靠。
宋惋怜那边吓得尖叫,惋芷也忙让他停下,真缠一起来线断飞走了要多可惜。
“快喊快喊,不然我就真让它们缠一块了啊。”郑嘉文看得三姐妹惊慌失措的样笑得更开心了,笑容里还带着丝狡黠。
惋芷也是怕他了,“文哥哥,快住手。”
听到久违的称呼,郑嘉文终于罢手,却又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看着惋芷紧张的小脸神差鬼使就伸手去捏了捏。
惋芷被他动作不措的弄怔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看他。
下刻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拽得远离了他,撞到结实有着熟悉气息的胸膛上,纸鸢的线脱手,一阵大风刮过,那蝴蝶纸鸢便像活了般渐飞渐远。
她抬头看着纸鸢不见了,才后知后觉去看揽住自己的人,傻傻问了句:“四爷,您今儿怎么放衙那么早?”
徐禹谦揽着她腰的手背青筋突起,目光凌厉盯着不远处挑眉的郑嘉文,然后揽着惋芷转身便走。
“回府!”他声音有着克制不住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你们就说要不要四爷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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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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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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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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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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