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没有人再让他有这种挫败感,从沈非烟回来,他其实完全没把握,这世上再沉稳睿智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也会觉得摸不准她的心。

  如果和生意场上一样,完全抽离情绪去算计,回头赢了,他也会想,她是真的回心转意,还是被自己算计的。

  人就是那么贱。

  他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一直没办法专心,他觉得自己都到了学生时代,简直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晚上他还有饭局,想到这里,让sky帮他推了。

  今晚上是和谢总的饭局,电话打给了谢总的助理。

  谢总的办公室,她的助理推门进来。

  她穿着套浅色的套装,身后一大盏的玉兰花,散在银黄色的花瓶里。

  “谢总……sky打电话来,说晚上江先生临时有事,那饭局他就不去了。”

  “又有事”谢总放下笔。

  “是!”助理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她,“这是那天售楼处视频的照片,昨天就送来了,还没时间给您看。”

  谢总接过,拿近看了看,认出上面的沈非烟,“就是这个女孩,你们查到背景了吗?”

  “查到了,是江总以前的女朋友。”

  “以前的?不是出国了才回来?”

  “之前分手了。”

  谢总望向他,“那就是说,这六年江戎身边没有女的,是在等她回来?”

  “这个不好说。”

  谢总拿起桌上的笔,签了名,合上文件,换了一份,不再说话。

  助理估计自己说错了话,一直没听说江戎有女朋友在国外,这样忽然回来,自己老总一直对江戎有兴趣,那这个女朋友,是应该打听多一点资料再来报告,可时间太少,他也只收集到这些粗浅的。

  试探着问道,“那晚上的饭局呢?”

  “我自己去就行。”谢总说,“……这女孩是暂时回来,还是回来就不走了?”

  “这个……还没有查。”助理觉得他要失业了,连忙亡羊补牢说道,“江总应该也是不知道,看他患得患失的,最近都围着这女孩转。”

  谢总看他了一眼,说,“江总心狠手辣,他的私事,以后你别打听那么多了。”

  助理点头出去,关上门,心里想,心狠手辣?那以前怎么不躲,还各种找机会和人家碰面。现在眼看人家女朋友回来,所以不想再费心思了吧,生意人都现实。

  这样又一想,最近sky连着推了他们好几次,不会……是故意想传达点什么东西吧?

  ******

  另一边,江戎攒了劲要和沈非烟“解释”,结果谁知道,沈非烟晚上根本没回家,他等到十点多,才知道她和刘思睿买完东西,又约了几个江戎不认识的朋友吃饭,饭后,坐出租车,一个多小时,回她妈妈家去了。

  江戎真真服气沈非烟,和以前一模一样,他要真的和她磕,永远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沈非烟的妈妈住的位置,离市中心远,空气好,可以养花种草。江戎想了半天,知道是沈非烟躲他,他就没去,他倒不是怕,而是觉得……如果他再跟去,沈非烟会毫不犹豫在她妈妈家和他干一场。

  他不怕她闹,他就怕,一生气,她走人了。

  车来车往,城市喧嚣,包围了他的生活。

  江戎猛然又想到今天在商场,他吻着她,那一刻不管不顾,辗转厮磨的瞬间都是怒气,可这会想起来,冷汗直冒,如果沈非烟真的生气,飞走了,他以后,怎么办?

  他想的轻松,想过也很好

  只要她开心,她走就走。

  只要她回来,他随时都在,

  可这才几天,他就又离不开她了。

  从那晚之后,他已经不知不觉变了心意。

  江戎这下不好了,想到这个,回家都觉得没了安全感,生怕沈非烟说走就走,她的签证还没过期呢,所以这真的不是他自己吓自己。

  他一遍遍看沈非烟的录像,浑身和油煎一样。

  这种感觉,以前都没过。他觉得自己又“升级”了。

  第二天到公司,更是心烦意乱,正好赶上公司里抓出来三个经理在外头自己弄了家公司,装成供货商和公司做生意,他绊子都没打,三个人都炒了。www.xiumb.com

  好不容易,晚上等到祈晓洁的电话,沈非烟正在回来的路上……

  江戎开车往沈非烟家去,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有相拥逛街的情侣,晚归吃夜市的路人,行色匆匆的妈妈抱着孩子,公车上都没几个人……他的心,从火热,一点点到颤抖着冷静下来,他觉得,她挑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来,又为什么?

  车拐到沈非烟家门口的时候,她家里已经亮了灯,江戎却坐在车里没有动。

  从她第一天回来,她就在他的监控中,她一定不高兴。

  他什么都知道,却管不住自己!

  他开了车门,站在车门边抽烟,不是说抽烟可以解闷,可以解忧,为什么没有用。

  只会令他一次次想到六年前那晚

  其实这样也好,他觉得心里这样就没有那么痛苦,心急如焚。

  他爱她爱到什么都愿意给她,可如果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不出现的那种自由,他该怎么给?

  他拿出钥匙……沈非烟已经换锁了,他,又让人暗搓搓地配了一把,他捏着钥匙,这病入膏肓的病,不治不行了。

  她到底待多久,以后是什么打算?他该怎么做,她才能告诉他?

  沈非烟家,一楼,二楼的灯都亮着。

  沈非烟站在三楼,屋里没开灯,她看着楼下。

  看到路灯下,江戎靠在那里,身影英俊不凡,想到那一年分手前,他弄了辆摩托车,要带她出去玩,她不敢坐。

  俩人在街边僵持,他就生气走了。

  晚上,她听人说,江戎载了个女孩。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

  后来余想叫她出去,余想追了她好久,跟着她转学,甚至跟着她办了签证,她觉得有些话必须和余想说清楚,可去玩的时候,却听到别人议论她和江戎,“其实江戎真的不想出国,都是为了迁就沈非烟。沈非烟那么崇洋媚外,怎么配得上江戎,江戎将来是要当实业家的。”

  那些话,现在她都没忘,想来当年真的很伤她。

  沈非烟转身,窗帘在身后晃。

  屋里一片黑暗,她摸黑上床,拉上被子,躺下,躺舒服躺好了。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来,翻到最近通话,找到她妈妈的号码,看了一会,觉得太晚了,把电话塞回去,翻身,闭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隔了这么多年,说起来,也已经没有意思。

  她生气,赌气说要走,他还真的……追也没有追过。如今才来扮深情,神经病!

  ******

  第二天一早,江戎才到公司,收到了sky带来的一个好消息,他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

  sky不知道江戎为什么去体检,有点一头雾水,但速度很快,给他把报告找人拿了回来。

  江戎终于得了“圣旨”,拿着检查报告就去找沈非烟了。

  清晨,无事可做的沈非烟正在做瑜伽。

  他敲门,沈非烟拿毛巾擦着脸来开门,一开门,她非常意外。

  “你怎么又来了?”

  江戎从容,但脸皮很厚地说,“昨晚我一晚上在外头,想进来,又想在门口站站也好,你一定知道。”

  沈非烟冷哼了一声,关上门。

  江戎被关在了屋内。

  他又惊又喜,连忙把手上的报告呈上,“报告。”

  沈非烟狐疑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才抽出文件来。

  一看是身体检查报告。

  她也没看,就扔在桌上说,“我没去,反正如果有什么怪病,你过几个月也能知道,现在去检查也是迟。”

  江戎说,“你不用去,你怎么不看我的。”

  “等会看。”她转身走到电视机前面。

  客厅宽敞,晨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她身形妩媚站在光影下,青天白日,玻璃外头一大丛的红玫瑰,异常鲜亮漂亮。

  她看也不看他。

  江戎觉得沈非烟如果专心钓男人,男人都能让她钓的欲生欲死。

  他说,“看看吧,你看了我就安心了。”

  沈非烟说,“我时间都有安排,这个时间是做瑜伽的,回头我吃完饭会看。”她微微下腰,伸展了一下。

  江戎抽出来那报告,跟过去,“那我给你念。”

  沈非烟对着电视,手举上去,头扬起来,腿抬起,横搭在半空,展示了一个在江戎看起来,优美,华丽,高难度的动作。

  他都要醉了,恨不能每天都能看。

  抱着那几张纸,他站在旁边,完全没有昨天才撵了三个部门经理,不近人情的样子。

  看着沈非烟,满心,满脸地爱不释手。

  沈非烟放下手做完动作的时候,对上他,沈非烟蛮吓了一跳。

  那什么表情呀!

  她有点烦地说,“想念就念吧。真烦。”

  “非烟,你还走吗?”江戎看着她,“如果……以后你去那儿,我真的能和你去,你能不能重新考虑咱们俩的关系?”

  “不能!”沈非烟回答的快到仿佛没有过脑子。

  江戎的心又纠在一起。

  沈非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好像在对天时地利的角度,而后说,“一辈子就是这样一条路,能放弃的,就不是爱。所以过去的事情,就别想。”

  江戎呆呆看着她,

  不知道她说的她自己放弃了余想。

  还是说自己曾经放弃了她。

  或者说他自己现在死缠着不放弃她这件事。

  或者,

  是说她从前,放弃过他?

  一辈子这条路,就走一次,能放弃的,就不是爱。

  沈非烟的手机在茶几上叫唤起来,她拿起来,看了号码,疑惑地接了,那边人说,“沈小姐是吗?这里是海关。”

  沈非烟说,“是!请讲。”

  江戎非常光明正大地踱步到她身后,跟着听。

  那边人说,“这里有你的包裹,我们核实一下信息。”

  “对,从英国寄过来的。”沈非烟推开江戎,说,“就是一些旧东西,书,小件家具,还有一些衣服,家居用品。”

  江戎的脑子“轰——”地一下。

  他想也没想,从后面抱着沈非烟,把她和电话都搂到了怀里,跟过去听。

  那边说,“……沈小姐,很抱歉,你这东西太杂了,装箱清单不详,我们要么得打回去,要么要开箱检查。”

  “为什么?”

  “因为现在代购太多,你这些东西要合法纳税。”

  沈非烟说,“可我这是二手的。”

  江戎靠过去,想听的更仔细,沈非烟被他紧紧挤到怀里。

  沈非烟烦的不行,随便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回头一下推开江戎,刚想和他算账。

  江戎先一步高兴起来,他激动地看着沈非烟,“非烟,非烟,非烟你回国来了?你不走了?”

  沈非烟眯着眼看着他,“所以说,你心里一直是想着我会走的?那晚,我钥匙都拿回来了,你也要偷偷进来,想着和我多做一次是一次是吧?”

  江戎说,“不,不,你走我也会跟去的。”

  沈非烟冷笑了一下,没说话。

  江戎抬手夺过她的手机,扔在沙发上,心里有什么愉悦的,狂热的,喜出望外的,能够令人发疯的东西全都冲了出来。

  他一把抱起沈非烟,“非烟,非烟,你回来了,你想往东往东,你想往西也往西,我都随着你。”

  沈非烟抬脚踢他,“除了被你抱着转圈,我现在有自由吗?”

  江戎没想到,沈非烟这次回国,是准备不走了。

  他抱着沈非烟还想转圈,“你去我餐厅吧,不走后门,我不做特殊安排,你这现在要重新开始,之前都是我错,我不知道你准备回来立业成家。”

  沈非烟气的打他,“谁立业成家,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她挣扎着,“我不去你公司,我已经找到事情做了。”

  “那也可以去看看。”江戎死抱着她。

  沈非烟推开他,落在地上,“不用你管我。”

  “行!行!”江戎扶着她的脸,“我不管你,都不管你,你……你想嫁给谁,只要他对你好,我也看着,也不管你!只要你高兴。”

  他说着猛亲沈非烟的脸,爱不释手,乱七八糟。

  沈非烟气的绝倒!166阅读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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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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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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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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