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禛见褚玉走了,方将注意力集中到季承欢身上,问御医道:“东秦太子如何?”
其中一个御医颤颤巍巍上前道:“太子身上的刀伤虽瞧着凶险,但未伤及心脏,倒算不得多严重,只是后来他被太上皇一砸,砸出了内伤,折了三根肋骨,虽不至于伤了性命,但少说也得在床上休养两月方可起身。”
“两月太久了。”朱景禛皱了皱眉,“能否挪动?”
“启禀皇上,东秦太子半月之内再经不起半点挪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微臣还是往少里说了。”御医汗哒哒,磕磕巴巴道,“或许国……国师有法子可以令东秦太子好的快些。”
“嗯,你们先医治东秦太子,待国师来了再一起商议,朕希望东秦太子能早日康复。”
“微臣遵旨。”众御医异口同声,一起拭汗。
朱景禛正待步出寝殿,红豆帘门发出一阵悉索之声,抬眸却见褚玉已换了一身家常的月牙白衫走了过来,长发尤带着重重湿气就拿一根黑玉簪子束在头顶,腰间也束着一根极为简朴的白玉带,更显得她面如满月,肚如圆球。
朱景禛脱口便唤了一声:“豆豆……”
“嗯。”褚玉眼肿的虚浮,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伸头望向卧床的季承欢问道:“季承欢他怎么样了?”
朱景禛眸光冷了冷,淡声道:“没什么大碍。”
褚玉一听赶紧伸手缕了缕胸口,吐了一口长气,又听朱景禛淡淡道:“卧床休养两月即可。”
“什么,两个月,那他不回东秦啦?”褚玉瞪大双眼。
“那就要等他醒来问他自己的意思了。”朱景禛声音更淡,只静静的盯着褚玉,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这会子你最好不要打扰御医诊治。”
褚玉闷闷道:“我只在旁看看,又不会打扰御医。”
朱景禛面无表情道:“豆豆,人贵有自知之明,依你这样显著的身材会分散御医的注意力。”
褚玉气个半死,回头吩咐琉璃道:“琉璃,陪我出去逛逛。”说着,拿手扇了扇脸气不恨道,“这里太热,出去透透气。”
琉璃有些害怕的望了望朱景禛,抖着嗓音对着朱景禛道;“奴婢告退。”
朱景禛的声音有些喑沉,摇头道:“豆豆,你若实在担心可在旁等着,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说着,回身吩咐李德胜道,“还不上茶。”
李德胜恭恭敬敬端上茶道:“太上皇请慢用。”
褚玉垂眸瞥了瞥,琉璃吸了吸鼻子道:“太上皇是姜茶哎!你刚落了水喝点姜茶正好。”
褚玉少不得接了茶就近落坐,朱景禛神情自若的坐在她对面,果不其然,一盏茶的功夫御医已高效率的帮季承欢正了骨,又开了些药方齐齐退下。
朱景禛看着褚玉忽问了一句,“豆豆,你真的很担心他?”
褚玉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担心他。”
“……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你才担心?”朱景禛顿了顿,更加阴阳怪气,“没有别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得你怕我看上他了才担心他的?”褚玉刚饮了姜茶,额上冒出汗来,拿袖子拭了拭汗,忽然打了两个大喷嚏,浑身一抖,情不自禁的又打了一个寒噤。
朱景禛突然起身上前,抬手就往褚玉脑袋上伸去,惊的褚玉往后一退,屁股下的圆杌子一倒,她自个往后跌了两步,差点摔了个倒仰,亏的朱景禛伸手一抓,牢牢抓住了褚玉的手。
因着重力原因,朱景禛整个人差点被褚玉带倒在地,好在朱景禛劲够大,既稳住了自己,又稳住了褚玉,还顺便手快的拔了褚玉头顶上束发的簪子。
黑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褚玉赶紧伸手捂住了头顶,瞪着双眼怒不可遏的盯着朱景禛:“你毛病啊!干嘛拔我簪子。”
“头发太湿不宜束起,否则容易生虱子。”
“真名士自风流,你不知竹林七贤嵇康曾说过‘性复多虱,把搔不已’,更不知王安石有诗曰‘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还’,老子又不是个穷讲究的娘们……”说着,褚玉不耐的挥挥手道,“罢罢罢,跟你这样人的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水。”
“朕是哪样的人?”
朱景禛往前逼近一步,逼的褚玉又退了一步,朱景禛干脆再往前逼近,褚玉一气,干脆站立不动,两手一岔腰,中气十足斥道:“尼玛!我不知道你是哪样的人,也不关心你是哪样的人,你这样贴着老子想揩油就直说,老子让你一次揩个够。”
朱景禛的脸与褚玉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褚玉卷翘的睫毛如蝶般的扇动,他回盯着她,面带疑惑道:“朕揩你油做什么,莫非你的油能炒菜吃?若果真如此,朕立刻唤御膳房的人来揩你的油,这样也可节省许多油钱。”
褚玉被噎的直翻白眼,却不肯有丝毫退让,手一挥正好打在朱景禛的胸口上,她愣了愣,继而冷哼道:“走开!不要挡了老子看季承欢的道。”琇書網
“你果然看上他了。”朱景然声音阴冷。
“你这人真奇了,我看不看上他关你屁事。”
“你是我大楚太上皇,他是东秦太子,你和他之间不仅仅是男欢女……”朱景禛忽然住了口,仗着自己比褚玉高出大半个头,欺身上前道,“不仅仅是男欢男爱,更是涉及两国结盟的大事。”
褚玉白眼翻的更甚,赌气道:“纵使如此,也不关你屁事。”说完,绕着朱景禛走向一直挺尸的季承欢。
朱景禛冷声道:“豆豆,今晚你迁居冷月殿。”
褚玉脚步重重一滞,回头看着朱景禛道:“你让我迁居冷月殿?”
朱景禛眼中掠过一道幽光,点了点头。
“冷月殿跟冷宫又何不同?我又不是你的妃子,我是太上皇,你没有权利让我迁居冷月殿!”
“你自诩真名士,冷月殿真好有个真名士可与你相陪。”
褚玉脸立刻皱的如被人揉搓了好几天发了酵的大面团,她冷冷的盯着他,磨了磨牙道:“只要皇帝你不忘曾答应过我的事,住哪里都无所谓。”
“你能这样想就好,朕很放心。”
褚玉再不理朱景禛,只倾身看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季承欢,眉头皱的益发深了。
“豆豆,不要靠的太近,这样容易把虱子传到东秦太子的身上,他是个喜欢干净的人,还有……”他故意停顿一会,嘴角向上勾起,轻飘飘道,“朕十分担心你离他太近,会一个不小心再砸到他身上,那样你就真的断送他一条命了。”
褚玉抽抽嘴角,不无讥讽道:“你一再阻挠我接近季承欢,莫非是你自己看上他了?”
朱景禛淡淡一笑:“现在才看出来,你的反应真慢。”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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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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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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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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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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