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云港,是整个宛城乃至全国最繁忙的港口。每十分钟都会有一艘船进港。
这些船只有些是民用的有的是军用的,来往的人有经商的有旅游的还有逃难的。而且这些船只上的编号插着的国旗都不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这春平江上有了这百舸争流的盛景,从船上下来些与这儿的人相貌大异的其它国家的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开放港口的条例。
总之这儿的人都挺敌视那些外邦人的,但也不会在人前太刻意地表达出来。
突然,人群有了骚动,向两旁分开了。有的人被拥挤的人流冲撞到了,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还有直接些的开始大声嚷嚷起来,嚷嚷的内容左右不过是些抱怨。
“这前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了?都堵在这儿。还让不让人过去。”
“哎!老兄,轻点吧。前面是个军官带了好多兵气势汹汹地来了。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我们就稍安勿躁,他们闹过查过也就消停了。”
这驻守宛城的军队是郭大帅,是二十年前入的城,虽然也没什么功绩吧,倒也没做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
只是没什么作为的军队向来是不受人爱戴的。
所以这宛城的老百姓对那些军人也都是敬而远之,有的时候有些无理的大兵小偷小抢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普通老百姓何苦去招惹那些当兵的呢!
见是这副场景,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人挤人的往外走,倒留出了中间一条大道方便“行军。”
“嗒嗒。”
跑步声整齐划一,犹如这春平江上的波浪一般席卷而来。
“立正。”
不知是这队中哪位发出的指令声,中气十足,整个队伍闻声踏步而止,倒真精神抖擞。
“稍息。”
漆皮靴油光发亮,一身墨绿色的军装,倒挺显眼的。
来往进出的人很难忽略这一抹特殊的风景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就是来回一瞥,然后在左右交谈一番。有的嗤笑,有的疾步快走,有的视而不见,神态各异。
那些大兵像是自动过滤了路人们的那些不正面但显然的评头论足,在港口最繁华的进出口旁站得笔直。
可这时间一长,大家也就绷不住了。
军姿都站得有些变了味儿,嘴上安静着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在看什么。
“现在大家可以放松一下。在原地稍事修整。”
大家闻声便也都松懈下来,脸上一阵欣喜像得了什么大赦。
“孙哥,是不是消息有误啊!照理说这船也应该到了。怎么这么久不见人啊!”
开口的是这里的队长,入伍也有些日子了,算是个老兵了。
“哎!去去去。都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要叫参谋长。二生,你可是老人了。怎么还不懂这规矩呢!再说了,上面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上面说这个点来接人就这个点。管他有错没错呢!”
说完就一脚踹上了那人的屁股以示警告。那人倒也灵通,识相地走开了。
说话踢人的那人是陈老四,是郭大帅的副官,这人上阵杀敌没什么本事,可在大帅面前确实吃得香。所以这部队里的人大多不服他,但也不会表现出来。
“老孙,这帮都是开年来新招的新兵蛋子。这训练了这些日子,虽说拉出去也不算丢脸吧。倒也真沉不住气。唉!”
“都说是新兵蛋子,当然是要花点时间多训练。像这样,把时间都用在这种地方。这些新兵无论过多久还是新兵蛋子。”
孙仲伯,听名字是个老学究的名。这名儿,还是他上学第一天私塾先生给取的呢!虽然有些文邹邹的书生气,但好歹听起来是有点墨水的。
孙仲伯他也和这个时期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没念过多少书,就小的时候念过几天私塾,参军后被逼着来念军校。
这文化水平是提高了不少。可这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毕竟家乡田地里山林离野惯了,军校里也都是粗犷不羁的汉子。和这官场里的虚头巴脑还是很不一样的。
“老孙,你这话就不对。你这不是说大帅的不是吗?你这是在藐视大帅的命令吗?”
陈老四的本职工作是帐房先生,在大帅当差,这里外都熟。和那府里的三姨太还有些亲戚关系,本是想靠着这个混个文职的。却不料大帅这么器重,一步一步拉拔他到副官这个位置。只是他一个握笔杆子成天要想着对付这些粗鲁的武人也是难为了。
“哎哎!陈副官,你这话就说的武断了。孙参谋长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有时间多去训练手底下的兵。这兵是得每天操练才行的,这才可以训练出一支军队的精气神来,震慑四方。咱们大帅花那么多真金白银可不是为了培养一群只顾吃军饷的米虫不是。”
孙仲伯和陈老四向来就不对付。孙仲伯直率,有时候的言论容易得罪人,而这陈老四就满腹的花花肠子,常去大帅那里打小报告。这一来二去,难免会影响孙仲伯在大帅心里的印象。也好在还有个王营长能从中调和,这不两人一吵起来。就有个稍有些眼力见儿的兵找来王营长了吗?
“再说,这码头人来人往的,在这儿吵吵嚷嚷的也有损咱的面子不是?丢了咱的面子是小,丢了大帅的面子可就大了。所以啊!听兄弟一言,都消消气。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去再商量嘛!”
那王营长是这个部队里的老油条了,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处理起来越发地老练圆滑了。三两句话就摆平了。
陈老四也没了下文,堵着气走开了。
“老孙,你在这部队多长时间了。怎么还学不会这应有的处事之道呢。像陈老四那种小人你能不去招惹就别去招惹。何必惹得一身骚呢!你没注意到大帅这些日子对你有些不高兴吗?再这么下去,我看你这参谋长也别想当了。”
王营长和孙仲伯是同乡人又都一块儿进了军校。这情分也是在的。再有就是王营长也是正直的汉同样看不惯陈老四这小人作风。这才不时地出声提点。
孙仲伯也并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这些道理也不是不懂,只是有时这脾气上来了,也就不管不顾。只是感叹这对付小人怎么比打仗还累呢!
两人也心照不宣。后来就干脆跑到江边抽烟放松去了。
“在以前这江上可没那么多外国船啊!”
宽阔的江面上停泊着几艘巨轮,远处不时还有些船只陆陆续续地进港来。上面插着不同国家的国旗,有着不同的编号。
这一声,是在感慨如今这世道已然大变。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
“哎!老孙,也别那么悲观吗?这船来不也带了很多的洋货和金发碧眼的洋妞吗?对了,前几天你嫂子还让我给她捎一瓶香水呢!现在这城里的姑娘可时兴用那么洋香水了呢!要不给你的婉莺姑娘也带一瓶去。”xiumb.com
“去你的。”
这个时期,男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世事和女人。只要你抓住这两点,素昧平生的都能聊到大半夜去。
聊着说着,这时间好像也不那么难挨了。只是这近日暮了,为什么那人还不出现呢!
“咱们这位小少爷架子可真大,劳驾我们在这儿等了一天了,到现在连个面儿都没露呢!”
“咱们这位小少爷可不一般呢!谁让他是我们大帅的独子呢?”
说到这儿,有些小兵也来了兴趣,非要让王营长好好说说这小少爷的事迹呢!
“咱们大帅有八房姨太太。可是早年间却一无所出。众位夫人连带着大帅老是去城中那些香火鼎盛的庙里去求子。还是没什么动静。一直这么着,大帅也就没那个心了,只当自己没有那个儿孙福。可是就在咱们大帅五十岁生日之际,一个老和尚来门前化缘。大夫人好心,赠了他吃食和银两。这老和尚就说她善心得善报,你猜怎么着?”
王营长特地卖了关子,他手底下的兵可就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催着他快讲。
这么一来也就热闹开了。连路人们也都围笼过来听听着帅府的轶事。
“就在一年以后,大夫人就怀了。原本大夫人人老珠黄多年也无所出,大帅对她也不甚在意。可没想到她居然怀孕了。自此以后,咱们大帅对这位大夫人是体贴入微,百般呵护。十月以后,大夫人产下一子。就是咱们的小少爷了。大帅老年得子自然对这小少爷是百般的宠爱,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话说这小少爷从小长得也格外标志,据说颇有他娘当初宛城第一大美女的风采呢!”
“是不是啊?一个男人像第一大美女,王营长可别骗咱们兄弟啊!”
“是啊!说得那么玄乎。咱兄弟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一窝蜂的人在码头上炸开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
孙仲伯被吵得脑仁子生疼,干脆大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不就一少爷吗?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长得像个女人的小白脸,就更别提了。都给我散了散了去。”
被这么一大吼,人群也就散了。再说也都晚了,路人们也都各回各家了。只有那些军人还眼巴巴等着看漂亮小少爷呢!
可一直等到西边月牙倾斜都没等到人。这一群兵蛋子等得累了,有的干脆就在码头打起了瞌睡。
孙仲伯也有些昏沉,后来是被突然靠到自己身上的一个士兵惊醒的。
“这都几点了。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人了。都撤了吧。走走。”
一声令下,士兵们也就骂骂咧咧地回家了。
士兵们可以回家,但孙仲伯作为参谋长还要去帅府向大帅报告。
一进帅府,就看见大帅和他的十个姨太太喜气洋洋地围笼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这派阖家幸福的场景,就是因为那个归国的小少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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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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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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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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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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