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审团,你们有结论了没有?”
“法官大人,我们一致裁定被告叶田田谋杀罪名不成立。”
“被告叶田田当庭无罪释放。”
听到宣判,身穿法袍头带假发的周永信终于呼出一口气。
他目光看向叶田田,发现那少女也在看着他,她难掩激动的心情,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感觉到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这是一种原始的冲动,是人类几千年来的动物本能。
他知道,他正在开始另一段爱情。
出了法院,他驱车送田田回家。
她住在深水埗福荣街,那一带由于早年缺乏城巿规划,以致巿容混乱,而建筑物多于五、六十年代建成,十分残旧,非法僭建举目皆是。
可是真是奇怪,越是在那样的地方,越能养育出叶田田这般漂亮的女孩子。
车子拐到一条小路上,已经没有办法再向里面开了,叶田田朝他示意了一下,从车上下来。
他也下了车子。
“周律师,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会死得好惨。”田田笑起来,毫不避忌一把抱住他。
少女的身体柔软而馨香,充满青春的活力。
周永信发现他忘记说话。
“忘记告诉你,周律师,你忘记把假发拿下来,很滑稽。”叶田田咯咯地笑起来,指了指他的头。
周永信一窘,匆忙拿下发套,再一抬眼,叶田田已经走了。
她背对着他朝前走着,一面伸出手举过头顶摇了两下算是告别。
路边的脏水沟边开着紫茉莉,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紫茉莉绽开小喇叭一样的花朵,一簇簇地盛开在路边,空气中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这种花颜色有些俗气,非得要一簇簇挤在一起看才好看一些,然而总是不大气,胜在生命力强,不挑地方,只要有一些土,它就能喜气洋洋地开出一大片花来。
就好像叶田田,洋溢着着一股亲切的生活感。
周永信看了看手中的假发,在田田的眼中,这顶假发很滑稽。
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香港的律师上庭要带假发。
法官和律师在法庭上戴假发是英国法庭最有特色的传统之一,在一些受英国司法制度影响深远的前英国殖民地地区也可以看到这种具有不列颠特色的文化烙印,香港就是其中的典型。
律师戴着假发,法官和律师身穿黑色法袍。这种装饰下的开庭,给人一种非常礼仪化的感觉。法官穿上黑袍、戴上假法,就可以掩去其本来面目,去除私心杂念,成为法治的化身,成为真、善、美的化身。
可是她也不需要知道,他就喜欢她的真,或者说,这种天真的好懂的俗气。
他微微一笑,把假发扔进车内,驱车而去。
永信律师事务所。
今天下午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客人。
沈星瞳站在附近生意火爆的蛋糕店外跟随着排队的人群焦急地等待着。
叶田田指名要吃这家店里的年轮蛋糕,所以她只好从事务所里出来,在烈日炎炎下等着进店。
她一边擦着额上不断冒出来的汗珠,一边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购物时常用的粤语。
她从星城过来快一个月了,可是天生驽钝的她总是连这几句日常粤语还不熟悉。
何况她根本不想做这种差事。
周永信早就有温柔优秀的女友,可是谁都能看出来他和叶田田正在热恋。
等到她买好年轮蛋糕回到事务所,已经花了整整一个小时。
她赶紧把蛋糕切好摆进碟子里,往周永信的办公室送去。
周永信并没有关紧办公室的门,刚刚靠近门边,沈星瞳立刻感觉到冷气从里边窜出来,带着一股幽幽的花香。
周永信和叶田田站在窗边。
他的手在叶田田身上游走着,带着挑逗的意味,叶田田咯咯地笑着,一边闪躲。
沈星瞳赶紧别过头去准备走开。
“哎~叶田田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有女友吗?她要是知道了,你怎么做呢?”
“现在不想那么多。”周永信笑道。
“如果我偏要你想呢?我同她,你更钟意谁?”叶田田扭动着身躯问道。
“她有你一半好玩,我都已经心满意足,谁能同你这般活色生香?”周永信把五指张开以手当梳插进叶田田的发中。
“活色生香?”叶田田笑得花枝乱颤,“那她是什么?木头美人?死鱼?”
沈星瞳不忍再听,她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她把买回来的年轮蛋糕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而周永信的办公室里,好戏才刚刚开始。
桌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洁白的花朵,正绽放着幽幽的香气。
那是月下香。
它的花语是,危险的快乐。
“香港这雨还有完没完了?”霍以昕“刷”地一下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雨幕中川流不息的车流,语气中带着恼怒。
“你已经逛遍香港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穆川看了看她,继续手中的工作。
“你呢?玩得怎么样?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喜欢乘船旅行。”她转过身看着穆川状似不经意地质问道。
以前念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心心念念盼着穆川能和她们一起参加夏令营,可是面对邀约,他总是笑着拒绝。
后来大家都毕业了,才有女生酒后吐真言,那个女生说:“穆川看起来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其实只是一种疏离的礼貌罢了,说白了,他对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用微笑拒绝所有想要窥探他内心的人。”
以昕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生幽幽的声音中带着那么多的遗憾。
可是穆川,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位在孤儿院照顾他的小姐姐,甚至愿意跨海而来,那么多人求之不得的心,他却愿意敞开来欢迎她的进入。
可见那个小冰姐姐对他有多么重要了。
穆川还是笑着,一边收拾着行李。
“我看到她了,”霍以昕幽幽说道,“她真的很美,简直让人嫉妒。”
穆川并不否认。
“你有没有看过克拉姆斯柯依的《月夜》?”霍以昕突然转了话题。
“我对画不感兴趣。”他语气有些冷。
“那么你该看看,克拉姆斯柯依的《月夜》被誉为“爱情诗”,用银灰色的色调渲染恬静的夏夜,参天的菩提树,夜色中的蔷薇花,池塘中漂浮着睡莲和菖蒲,在那样的时刻,一个穿白色衣裙的美丽少女,独坐池塘边的长椅上。但我觉得那幅画却很神秘,那样的夜晚,神秘而幽邃,为何那个白衣女子不回家?她为何在深夜独坐在那样无人的地方?她又在看着什么?我觉得你的小冰就像画中的那个女子,美丽,却更带着一股神秘的色彩,而就是这股神秘,把她的美渲染地更加生动。”她一连串说了一大段话,“虽然同为女人我十分不愿意承认,可是她的确是少有的女人。”琇書網
“难得在你嘴里听到赞美的话。”他终于收好行李。
“画展还有两天才结束,你这就要走?”她有丝惊讶。
当初要来香港的人是他,要提前离开的也是他。
“不,我现在不准备离开香港,我要在这里住下来。”霍穆川朝她笑了。
霍以昕愣住了。
不是没见过穆川的笑容,可是那些笑容都不是对她的,她自己心里也明白,穆川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所以一直把这深深的遗憾埋藏在心底。
可是今天穆川朝她笑了,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穆川,我为什么从来不知道你的计划?你要留下来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以昕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以昕,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是我一直想做的,我甚至一度怀疑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穆川静静看着她,语气诚恳。
以昕无奈地转过头去看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又是一个潮湿的雨天。
雨下得大了,从门口看出去,白茫茫雾一片,一股浓郁的泥土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谢沅芷正站在门口等郭伟业的指示。
三点刚过,郭伟业的车冲破雨幕,稳稳地停在侦探社门口。
“老大,你怎么随便帮我接活?”谢沅芷刚坐上车立刻兴师问罪。
“你不是一直说你想找一个时薪高的打工?眼下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老板转过头来说道。
“这是龙潭虎穴!谁没事喜欢往豪门里面跑?要我在里面循规蹈矩地看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一众人的眼色,我才不做!”谢沅芷挑高眉眼反驳道。
“情况没有你想的复杂,只是让你每周去陆家陪陆家小姐谈谈话聊聊天,刚好你身手好,出去也可以当保镖,对你而言,这活很轻松的。”
“陆家不是只有两兄弟吗?什么时候还有一位小姐?”她不解地问道。
“这位小姐一直是陆家避而不谈的,到时候你去了自然会知道,你向来嘴紧,我相信你明白该怎么做。”
谢沅芷静了下来。
每个大家族都有秘密,看来陆家也并不例外。
可是让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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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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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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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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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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