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叔叔可是前朝的末帝,当今圣上的皇位就是从将军他叔叔手里抢来的呀,这还不算,末帝的五个儿子,河南王、汝阳王、胶东王、昌平王、临淄王破城之时都被诛杀了。说到底,咱们将军跟当今圣上可有血海深仇,仇人的女儿他能喜欢么?”有仆妇小声嘀咕着。
“也不知是不是楚家的风水不好。”念及过往血腥,一个仆妇感叹。
“要好的话,末帝能亡国?真正风水好的,大明宫里坐着呢。”仆妇道。
当香穗气不打一处来地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谢无忧听时,谢无忧正懒懒地斜卧在贵妃榻上看书,末了不痛不痒地道了声:“说完了?”
“嗯!”香穗用力点点头,带着委屈问道:“公主难道不生气?”琇書蛧
“为什么要生气?”谢无忧抬起头淡淡道,香穗瞧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时竟无话可回。
雨水顺着瓦当滴滴答答,天色依旧灰蒙蒙的,谢无忧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园中假山花草都在雨中静默着。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你先下去吧。”香穗给她拿来了一条绒毯盖在身上才慢慢退下,谢无忧用手枕着脑袋便昏昏睡去了。
小轩窗外雨声点点滴滴一直到黄昏,谢无忧睁开朦胧的睡眼,顺手抹去了嘴角淌出的晶莹。见天色已晚她一下子有些慌神,马上却又想起楚南不在,没什么好张罗的,于是乎便翻了个身打算换一个姿势继续睡。
这一翻身才眼角余光才瞟见这屋子里好像还有个人,谢无忧抬眼一瞧,差点整个人都从榻上滚跌下来,幸好那人及时扶住了她,一边还埋怨她道:“这么大的人了,睡个觉都不老实呢?”
“你倒是老实,大白天的跑人家闺房里看人睡觉!”谢无忧歇斯底里道,说完慌忙拿毯子遮住自己,这才想起自己是和衣而睡,没什么好遮掩的,但还是不松手。
公孙华傻愣傻愣地望着她笑,不知他何时进来的,也不知家中仆人怎么放他进来的,而且他进来后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看,顺手搬了张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贵妃榻前看着谢无忧。他见谢无忧有些生气才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坐着。
“你怎么进来的?”谢无忧质问他道。
公孙华毫不遮掩地指着窗外道:“翻墙啊!”谢无忧一听有些不相信地打量着他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模样,公孙华接着补充道:“我踩着我家的那几个书童叠的罗汉进来的,楚南真是大意啊,也不知道在你院里养条狗!还好是我,换做别人那可是不行的,回来你得好好说说他!”
“这世上能有几人胆子这么大,敢翻将军府的院墙?”谢无忧怒道。
公孙华羞赧一笑,笑完见谢无忧还是一脸怒气,便挺起胸膛,拿出正儿八经的样子,严肃道:“无忧,今日我是来找你私奔的!”
谢无忧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差点又从贵妃榻上滚落。
当朝状元,窃玉偷香竟偷到了将军府,诱拐朝廷内命妇,当朝公主私奔!
这若真发生,民间的说书先生可三年都不用愁生计!若谢无忧真愿普度众生至此,那倒值得一试!
谢无忧滚跌下来后使劲晃了晃脑袋,再用力在身上掐了掐,以确定自己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哎呀,你真是滚上瘾了,楚南真抠啊,也不给你买个大点的贵妃榻,好让你滚得舒坦!”公孙华一把扶住她道。
“你发什么癔症呢,大白天的乱说胡话!”谢无忧忍无可忍,劈头盖脸道。
这时门外响起香穗紧张的声音道:“夫人,你房里有人么,奴婢怎么听你在跟人说话呢?”
谢无忧正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个登徒浪子交出去,而那个登徒浪子已经如风一般迅速闪到了,桌子底下,拼命示意她不要讲出去。
而小轩窗那传来几声别扭的布谷鸟声,还有人头从窗外的墙那边探出来焦急道:“少爷,他们要放狗了,你走不走啊!”
真是左右不逢缘,公孙华躲在桌子底下,只恨今早出门没看黄道吉日。
谢无忧叹了口气道,对着屋外的大声道:“没人,夫人我在背诗呢!”
“背什么诗啊,夫人听上去怎么火气这么大?”香穗依然尽忠职守道。
“一首很烂的诗,就是因为太烂了,我才有这么大的火气!”谢无忧大声道。
门外传来香穗的离去的脚步声后,公孙华才松了一口气,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掸掸身上的灰尘重新玉树临风地站起来。
“梁上君子,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吧。”谢无忧伸袖掩嘴偷笑道,说完还用手指了指窗子。
她这一笑,浅浅的梨涡在嘴角可爱地打着漩儿,眼睛里都是飞扬的神采,恍若春风拂面。公孙华记得,从前的谢无忧每天都能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恣意。他出神地将她的一颦一笑看在眼里,觉得哪怕此刻出去就被楚南养的看门狗咬死也是值了。
“还不走?再不走我可真叫了。”谢无忧拿帕子轻轻拍打他的脸笑道。
“我要带你私奔!”公孙华心神荡漾下又将这句话说出来,这次却让谢无忧更窝火了,因为他还抓住了她的手,滚烫而又慌乱!
“我已经嫁人了,你父亲也已给你许了亲事!”谢无忧让他正视现实道。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公孙华脸上写满了认真的稚气,谢无忧看着有些心疼,慢慢从他手里将自己手抽回道:“我已是楚南的妻子了,请你自重,不要再讲这些轻狂的胡话!”
“他对你好么,你开心么?是,我知道,十个公孙华,也比不上你心里一个楚南哥哥!可是,他不爱你啊!”公孙华道。
“就算他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上你。”谢无忧望着公孙华一字一句无情道。
“没有关系。”公孙华喉结动了动道,红着眼道:“我只想带你去一个没有谢祖龙,没有楚南,没有公孙家也没有别的世家存在的地方去!我想你就像小时候那样一直开心,一直微笑,一直……”
是呀,小时候,谁不怀念呢,那时哥哥还不是皇上,楚南也没有这般冰冷,她整天都没心没肺地闹腾。谁不想回去,那时郎未娶,妾未嫁,天上的纸鸢飞得那么高,那么远,好像永远都不会掉下来。
“那个没心没肺的谢无忧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了。”谢无忧冰冷地打断他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一直无忧无虑地活着,除非他是一个疯子,一个傻子!”
“我觉得做一个疯子,做一个傻子,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很开心。一个人,就算坐拥天下,受万众敬仰,八方朝贺,可是不开心,哪怕活一千岁,一万岁又有什么意思?”公孙华望着她质问道。
“没意思也要活,这就是命。”如此悲凉无奈的字句,谢无忧淡然一笑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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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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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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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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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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