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挺傻,但我当时的想法是:她情绪起伏了那么久,一定消耗了不少卡路里。
幸好柳絮没有嫌弃我的低情商,她只是垂着眼皮,淡淡的摇了摇头。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然后才轻声道:“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
我笑了:“没事!我的衣服不值钱,都地摊货!”xiumb.com
说完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嘴快,心想:之前我对她都大手大脚的,还送她那么贵的项链,显得很不把钱当一回事似的。要让她知道我的真实环境……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我呢?毕竟现在不看重物质的女孩很少……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女孩儿们有追求,也没什么不正常。就跟我们男人也会喜欢名牌一样,本质上,只不过是因为不同性别向往不同罢了。
但我毕竟什么都没有!不同于跟沈秀在学历上的差别,柳絮与我,是在一条水平线上的。既然在这方面势均力敌,想要追她,我势必要从别的地方寻找优越感。可对于只会读书的我来说,我确实想不出,我还有什么可值得在女神面前展示的。身材吗?咱们班男生,十个里有八个是瘦子。身高?宿舍里除了我,都是180以上的大长腿!我都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长的?!或者我怎么就那么幸运,直接掉在尖子堆里了呢?!
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周越泽送我的那件限量版恤,那件彼时让我承受了不小思想负担的衣服,没穿过一次的被扔在角落。
或许,有时候,我们的确是不应该忽视包装的力量……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穿了3年之久的汗衫,在这一秒,没来由的让我唾弃!
我暗自苦恼于自己不精于打扮的落后,旁边柳絮却善解人意到令我感动。她说:“不管怎么样,下车前脱下来给我,我帮你拿回去洗洗。”
我一愣,紧接着又开始懊恼:为什么包里就不再拿一件干净衣裳呢?!女神帮我洗衣服嗳!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脸上假装潇洒的一笑,道:“不用了,跟我那么客气干啥?!”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柳絮听我这么说,便也没再坚持。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她扭头想她的心事,我绞尽脑汁想我们间的话题。说真的,确实挺想问她的过去的。她的那句“沈毅,你知道吗?我总是爱上渣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一刻,就已悬心。但我必须承认一点,那就是:倘若换成她深究我的过去,那我一定也是不乐意的!
她是我沉迷的女人,我既不想骗她,也不想跟她说实话!我太害怕她知道我有未婚妻的事实,我怕她因为这个而疏远我,毕竟在我的老家,有对象的男女,会跟别人,划得清清楚楚!我虽在努力的改变自己向周越泽的开放思想靠拢,到底,还是需要时间。
我一个手撑着脑袋,另一个手,烦躁的在大腿上画圈圈。车厢里时有人来人往,一向自恃做事专注力极高的我,今天,却意外频频被打扰。
我看到一个牵着小孩子的女人,脸上,那么明显的母性。小孩子坐不住的拉着她往东往西,她便不厌其烦的跟着她转来转去。尽管嘴里也唠叨着:“宝宝啊,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宝宝你看,爸爸手里拿什么呢?我们去爸爸那儿吧?”“哎呀,妈妈好累啊,咱们坐下来歇一歇好不好?”
孩子脚步不停,她就耐着性子,不厌其烦的依旧陪着她。
而那孩子……我看向她面庞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那笑容是自己爬上脸颊的,就那么由衷的欢喜!我脱口问柳絮:“你喜欢孩子吗?”
说完再次懊恼——瞧,对着她,我的智商和情商,就是这样的不受控制!她才说了她跟傅博涵之所以分手的原因,她才因为傅博涵前女友甩过来的几张医药收费凭证而哭泣,我就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真是……哎!我恶狠狠的又掐了自己一把,这一回,痛的差点掉眼泪!
柳絮确实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又陷入沮丧,她顺着我的目光向那对母女看过去,小孩儿天真无邪的面庞,仿佛清晨沐浴着阳光的小苹果,恍如心有感应,尽管坐在周围的大人们都向她投去了热烈的目光,偏偏,她只转过头来与柳絮对视。然后伸出一根小手指,咿咿呀呀指着柳絮的方向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笑,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真的在安慰柳絮。
柳絮不自禁的也微微一笑,如昙花一现,之后,仍依旧落寞到令人心碎。她看着那孩子,幽幽的道:“你大概想象不到,其实我10岁,就想当妈妈了。我是单亲家庭出生,我从小跟着爸爸,记忆里我妈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喜欢穿长裙、高跟鞋,身上总是香香的。可能因为这样,我爸总对她不放心,经常对我妈管头管脚的,还把她约束在家里,让她当黄脸婆。久而久之我妈不满足于现状,两个人,就渐渐产生了分歧。
我妈想去念书,我爸就说她做白日梦,一把年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念什么书啊?!我妈想去学跳舞,我爸就说那种勾三搭四的行当,就是三教九流、下三滥!总之我妈做什么、我爸就反对什么,她没有一件事称心!没有一天快乐!于是有一天,有个比我爸年轻帅气的叔叔,把我妈从家里带走了……”
柳絮的嗓音软软的,尽管说的和风细雨,但那雨,带着清明时节的凉意,听得我整个人,都颤抖的发寒。
我沉默着看着她,心里酸酸的,我没想到她竟有个不幸的童年,她父母的离异,一定给年幼的她,很多伤害!
可她说:“我一点都不怪我妈,我觉得任何女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一段婚姻,给她带去的是不快,那我宁愿她不要固守,那么自苦。尽管我也希望她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看我成长,但我更希望她快乐!我恨的反而是我爸,我讨厌他不挽留我妈,任由她远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
所以当我10岁那年学会烧饭、炒鸡蛋以后,我觉得,我已经成长为一个女人了,我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孩子了!”
顿了顿,忽然仿佛自嘲似的一笑,问我:“你说我傻不傻?”
我摇了摇头,心说:柳絮啊柳絮,如果10岁那年我们相遇,那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呢?彼时的我或许还没有在这方面开窍,但看到你这样瘦弱的女孩子拿着大铲子炒鸡蛋,我一定是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助你的吧?助人为乐这件事,我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她看了我一眼,又将头转了过去,望着前方,道:“你说我不傻,其实我傻透了!我14岁那年遇见人生中第一个,在我眼里大放异彩的男孩子。我想跟他结婚、想给他生孩子,所以我给了他,就在14岁……”
对面的轨道,呼啸着驰过相反方向的列车,在那么快速的擦肩而过后,目的地为老家的动车,继续一路明、一路暗的向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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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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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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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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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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