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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煞的记忆里,是一片片破碎美丽的红色枫叶,红叶岭上漫山遍野的枫叶,大片大片渲染开的红色,是他记忆里唯一的颜色。
一颗透明的美丽晶球在绵延起伏的山峦上跳动着远去,年幼的他追逐在它后面,所有的景物瞬间黑白双色,只剩下那不停跳动着的水晶球,慢镜头播放一般地弹起、停留、落下,就这样不停地向前滚动着,不愿意为沿途的任何风景而留下。
他终于追上了那颗美丽的水晶球,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迷了路,纵横交错的阡陌小路,还有漫山遍野的大片红叶,曾经熟悉的宫殿慢慢消失在漫天飘落的红叶之间。
直到那一抹白色出现在漫天遍野的绯色中,白衣胜雪的女子手执两把白羽扇在大片大片的红树上跳舞,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紧捧着的珍爱水晶球早已不知在何时从他手中掉落,留下一连串破碎透明的美丽光影。
那是他自出世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王姐,魑魅族无比尊贵的昭和公主。
小小的他被俘获。虽然年纪尚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已经有了想要一直在她身边的欲望。昭和笑,他便笑;昭和悲,他也悲。
小煞,你以后长大了,要娶什么样的娘子?那日他的生辰上,昭和送给他一对龙凤镯,忽然就着这话题问了下去。
他当时年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小煞喜欢王姐,长大后自是要娶王姐为妻。”
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笑他的童言无忌,昭和也笑了,笑他的年少无知。没有人将他的话当真,正如没人会相信一个孩子的爱情。
那一年,他一百二十七岁,她两百九十三岁。
昭和总说他长得美,常常拿来自己的襦裙给他穿上,逆煞也渐渐接受了一体两性的自己,却很少在昭和面前现出女身。
随着时间流逝,岁月没有在昭和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却是渐渐地长大了,长大了,却发现王姐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了。
小煞,你知道吗,王姐三百岁的生辰过后,便要嫁给那北方的王了。那一日,昭和坐在厢房的窗下绣花,看着外面漫山的红叶,忽然眉目间就多了一丝惆怅。
女身的逆煞正将头枕在昭和的腿上小憩,自从他一百岁的生辰过了之后,昭和便再不允许他以男身同她亲近,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纵然姐弟也是一样,他虽然委屈,但也只有应了。
听着这话,逆煞当时便怒了。
是有人逼迫王姐吗?为什么王姐一定要嫁给风狸王?他一气之下变回男身,茶色的双眸死死盯住面色淡漠的昭和。
昭和静静看他,小煞,王姐是魑魅的公主,要嫁的必定是一族的王。
小煞长大了便会继承王位,那个男人能给王姐的,我一样能给!他气得站起身来,大声撂下话,便怒不可遏地甩袖离去。xǐυmь.℃òm
昭和留在原地无奈叹气,低声道,小煞,你执念太深,终有一天会伤了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她继续荣辱不惊地刺绣,一针一线,绣得一针不差,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娟秀的“断”字便被绣了出来,用专门绣枫叶的那种红线,红得触目惊心。
断,绝情断念……
·
逆煞因为这件事在前任魑魅王,也就是他的父王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那三天正值冬至,大雪纷飞,厚厚的雪落在他的发上,冷得刺骨,就连长长的睫毛上也落了些雪沫,几度在门前晕倒,醒来后又接着跪。就连辅佐在历任魑魅王身边的藏臣都看不下去了,给他送来热水和大麾,却被他倔强地拒绝,魑魅王大怒,连藏臣也被牵连在雪地里罚跪。
魑魅王终究心疼自己的儿子,在逆煞接连跪了整整三天之后让他去魍魉谷取那枚被妖兽守护着的万年古玉来,魍魉谷几乎可以称作是冥界的地狱,从来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魑魅王这么说,无非是想让逆煞知难而退。
可逆煞当真是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十六头上古妖兽的看守下夺了那枚古玉,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在数以千计的妖魔鬼怪中虎口余生。
魑魅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机立断地派出了王宫里的暗卫,在忘川河边拦截下了逆煞,逆煞本就已经身受重伤,能逃出来已是万幸,自是无力再对付这些暗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出生入死夺来的古玉,被生生打下忘川河中。
昭和终究还是嫁给了北方的风狸王,出嫁那天红叶岭红叶纷飞,昭和身着大红嫁衣,被婢女扶着上了花轿,逆煞站在高高瑰怪的山石之上注视着她,银黑色的长发飞扬,他远远看着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虽然距离很远听不见,但昭和却是看明白了。
他说,王姐,我爱你。
就在那一瞬间红色的轿帘落下,隔绝了花轿里昭和的面容,平静无波的神色,似是无心的眉眼。
花轿摇摇晃晃地上路了,满天纷飞的红叶中,二人之间似乎相隔了不只万水千山的距离,逆煞眼中某些东西闪了闪,左眼下浮现出一朵小小的血红菱花印,远远望去,像是落下了一滴朱红的菱花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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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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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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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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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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