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胥宁儿浑身冰冷地站在她面前,紫色纱幔在风中飘舞,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孤冷,“既然你送了我雪莲玉露膏,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
她有些诧异,“宁儿师妹……”
“听说你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冥界,我自小在那里长大,知道外人要进冥界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这块令牌给你。”胥宁儿从袖中取出一块银质令牌,只手递给她,冷冷道,“这是我在冥界的通行令牌,只要拿着这个,至少可以保你一路畅行无阻。”
宫千竹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谢谢……”
“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也可以去找我的表哥魑魅王,他看到这块令牌就会帮你的。”胥宁儿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记得不该问的不要问,若是触及了表哥的底线,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宫千竹微笑着点头,看来她和胥宁儿也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不过她那个表哥魑魅王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听闻他行踪极其诡秘,没多少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不过既然胥宁儿这么好意提醒她了,说明魑魅王不是个好惹的对象,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的话,还是离那个魑魅王远一点比较安全。
胥宁儿交待完这些便转身回去上课了,紫色纱幔轻舞,好似桃花纷飞中的一幅绝景。
宫千竹忽然就想,如果胥宁儿没有被毁容,那么她神秘纱幔下的那张脸,该是如何冷艳倾城的容颜呢。
这么想着,她微微笑了下,将那块银质令牌小心地放进怀里揣好,回头却看见了不远处桃花纷飞中赫然屹立着的蓝袍男子。
宫千竹莫名地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
“小竹。”墨子离朝她淡淡一笑,天地刹那间失色,“师父送你下山吧。”
宫千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受宠若惊地将纤细的指尖放进他掌心里,踏上了他的那把流痕剑,跟随他一起御剑而飞。
层层白云在脚边飞逝而过,宫千竹紧紧拉着墨子离的衣袖,虽然自己也会御剑,但毕竟还不能像师父这样飞得这么快,心里还是有些颤颤的。
墨子离低头看着她,“还会怕吗?”
宫千竹抬头笑笑,“师父在身边就不怕了。”
墨子离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到达目的地将剑停下来,看着这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孩子跳下去,朝他使劲挥手告别,眼底难掩不舍。
他知道,这恐怕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到她如此笑靥如花的模样,也是他们师徒二人,最后一次笑颜相对。
·
冥界•绝杀殿。
整个大殿都被紫黑色笼罩,紫黑色的丝绸挂帘,紫黑色的石质地板,还有紫黑色的水晶珠帘。铜制的貔貅香炉里徐徐吐着香雾,四颗幽暗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勉强照亮,一盏做工精细的玲珑灯盏放在床头的雕花木桌上,紫黑色的纱帐在诡异的风中轻柔曼舞,还有一层紫黑色的绸帐闭合,掩住了里面正在安静沉睡着的人。
十几个婢女诚惶诚恐地并列跪着,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受的惊吓不小,唯有一名婢女,安静地跪在床前,默默垂着头,额前的整齐刘海挡住了她的面容,手腕脚踝上的纤细金链将她牢牢锁住,许是被锁的时间长了,手腕脚踝都被磨破了皮,淡紫色的血一点一点渗出来,她却毫无自知一般,依旧安静地跪在原地,甚至连吸气声都没有。
一边站着一名长袍裹身的高挑男子,如同死尸一般站在那里,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整个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忽然帐内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动,婢女们颤抖了一下,将头埋得更深。原本死尸一般站在一边的男子连忙拿过整齐放在桌子上的衣服,紫黑色的巨大绸帐慢慢抬高挂在两边的玉钩上,银黑色长发的男子慵懒地坐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垂下,似乎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高挑男子连忙替他将衣服穿好,一边低声道:“王上,昨日魔界楚殿又派了特使前来,您看是不是……”
“不见。”银黑色长发的男子还未听完话便直截了当地开口拒绝,长长的睫毛抬起,睫毛遮挡下的竟然是一双如同琥珀一般澄澈透明的茶色双眸,“把他给孤赶出去。”
高挑男子有些犹豫,“王上,毕竟那是楚殿派来的人,直接闹翻了恐怕对我们没有好处……”
冷冽的茶色双眸抬起射向他,他连忙闭上了嘴,安静地替他扣好黑玉腰带。
银黑色长发的男子坐起身来,跪在床前的那名婢女低着头,将沏好的茶放在银盘里双手奉上,整齐的刘海垂下,完全挡住了她的脸。
男子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腕被金锁磨破了皮,冷魅地勾唇一笑,伸手端起茶仅抿了一口,便将整杯茶全部打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婢女们顿时惊慌起来,连忙上前将瓷片和茶水打扫干净。琇書網
“昭和,你忘了孤从来不喝甜茶的吗?”
冷冷的声音自婢女头顶响起,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来,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竟有着一双同他一模一样的茶色双眸,此刻正淡淡漠漠地望着他,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淡淡苍白的空洞。
男子看着昭和如同死尸一般的模样,皱了皱眉,伸手将她的下巴拿捏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你恨孤?你在恨孤吗?”
昭和只是用那种淡淡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静静开口道:“不恨,恨也是一种感情,对于你,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男子的眼神骤然冷冽,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神怒极反笑,“没有资格……”
“……”
“昭和,你忘了吗,奴隶是不可以直视王的……”男子垂眸看着她冷笑,“既然犯了错,自然就要接受惩罚。”
昭和静静地看着他伸出手指摸上自己的右眼,面上虽无表情,眼中却有一丝悲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许是眼底的这丝悲哀怜悯彻底激怒了男子,他眼底卷起风暴,手指一用力,刹那间鲜血四溅。
殿内的婢女们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不会叫出声来,一颗完整的茶色眼珠被男子硬生生从昭和眼眶中挖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在血流成河的地上,遭人弃如敝履。
昭和捂着右眼安静地跪在原地,脸上不痛不痒,只是眼神更加空洞了。
男子看着她毫无反应的样子,不由得双拳紧握,气得浑身微微颤抖,殿内顿时狂风大作,纱帐狂舞,原本摆在案上的夜明珠也被狂风刮了下去,清脆的碎声响彻在殿内。
“全都给孤滚!”
婢女们立即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王会迁怒于自己,但还是有几个重情义的婢女上前去将昭和扶了起来,拉着她向门口跑去。
昭和捂着血流不止的右眼,被婢女拉着走到了殿门口,顿了一顿,回头淡淡道:
“我昭和虽沦落至此,但毕竟曾得一心人,此生也算无憾了,你却只能独守着这红叶岭,眼睁睁看着世事沧海桑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可怜的不是我,是你,逆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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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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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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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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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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