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起眼想看一看在对面自弈的墨子离,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立即又移开了视线,洁白的耳垂微微红了。
墨子离放下手中的棋子,无奈扶额,“怎么了?从一开始就没认真看书,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有些暗自窃喜,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今天……怎么没穿那件白色的衣服呢?”
墨子离默然,还以为这丫头在想什么烦心事,本来还想给她开解开解,倒是这个问题……
“一定得穿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也……也不是啦。”宫千竹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回来,有些结巴了,“只是……师父穿那件衣服很好看而已。”
墨子离静默不言,重新拿起棋子专注地盯着棋局,宫千竹便也自知无趣地继续低头看书。
奇了怪了,师父今天来找她难道只是为了在这里自己下棋吗?莫非是因为青玖师姐不在,师父一个人无聊才来找她的?
“师父……”弱弱地唤了一句。
墨子离的眉梢跳了两下,抬手扶住额头,“又怎么了?”
“这枚棋子,摆在那里后面的路就难走了,应该放在这里才对。”宫千竹拿起他刚刚放下的一枚黑子,放在了另一个位置上。
既然师父喜欢下棋,那就陪他好了,不然师父在旁边,她也看不进书。
墨子离安静地看着棋局,方才寸步难移的棋局被她三两下化解开来,步步为营。
宫千竹见他一言不发,忽然想起了师父是在跟自己下棋,谁知道他现在走的是黑子还是白子,她这么多此一举,说不定还帮了倒忙呢。
越想越心虚,她干笑了两声,伸手欲将被她移动过的棋子挪回原处,“师父别生气,是小竹自作聪明了,我这就给你挪回去……”
指尖刚刚碰到棋子,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宫千竹诧异抬头,只见墨子离一脸平静道,“继续下。”
“是……是!”宫千竹顿时喜笑颜开,看来自己讨得了师父的欢心了呢。
原来二人是棋逢对手,一盘棋停停走走地下了两个时辰还没分出输赢,墨子离似乎也是很久没有人能陪他下这么久的棋了,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只可惜宫千竹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棋局,错过了她期盼了许久的笑容。
“你的棋艺是谁教的?”墨子离忽然问道。
宫千竹一边盯着棋局,一边自然地回答,“是夫子教的,有时候姐姐也教我,她下得比我还好呢。”
墨子离淡淡一笑,也不再多问。
两人皆沉浸在棋局里,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一颗豆大的雨滴砸在宫千竹脑袋上,她只感觉头顶冰凉了一块,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摸到一点湿润。
她抬头,茫然地看天,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先是几颗豆大的雨滴,不多时,便是倾盆大雨从天上直接倒了下来,伴随着千百片桃花瓣被砸到地上,灵鸽们受了惊,拍着翅膀飞快地飞回鸟巢,小树精们也连忙躲回树洞里,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外面。
下雨了。
宫千竹望着天,来势凶猛的雨水将她好不容易快干了的头发再一次淋得透湿,水珠从发梢滚落,有些还流进眼睛里,微微冰凉的刺痛。
手腕忽然被谁拉住,随即便是墨子离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跟我来。”琇書蛧
宫千竹被他护在怀里,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跟着他走,心跳得几乎快要休克了,结界在两人中张开一个淡蓝色的圆圈,为二人挡住了狂风骤雨。
回到雅竹轩,墨子离念了个心诀,二人身上立即便干了,只是宫千竹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墨子离随手拿一条毛巾过来,盖在她脑袋上。
雅竹轩想必被施了什么结界,外面暴雨倾盆,里面却没有雨飘进来,只有凉爽的风,吹得青竹帘发出清脆的响声。
宫千竹似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她站在青竹帘后,头上搭着条白毛巾,发梢不停地往下滴着水,风吹进来,白衣飘扬。
她伸出手穿过青竹帘,雨水从她指缝滑落,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下雨,这里是九歌啊……”
且不说这里从来都不下雨,九歌还是地处极北,再怎么说,下雪也比下雨正常的多吧,虽然现在还是夏天……
宫千竹回头问墨子离,“师父,九歌为什么会下暴雨?”
墨子离掐指一算,眉头紧蹙,“魔君出世又提前了……为什么?”忽然眸光一闪,“魔界好像出事了。”
“魔界出事了?”宫千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倒抽了口冷气,“那云罗她们不会有事吧?”
墨子离顿了顿,安慰道,“青玖和他们在一起,不会出事的。”
宫千竹点点头,心却仍是悬着的。
墨子离很快便收到了元虚的传音,急着赶去清心阁,宫千竹连忙拿了一把伞递过去,叫住他道,“师父,带上伞吧,外面雨很大。”
墨子离已经将青竹帘撩开,外面有些细小的雨珠被风吹进来,青竹帘啷啷作响,他看着那把伞,想告诉她这把伞其实挡不了那么大的雨,而且他也用不上伞,只要在周身下个结界即可,却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接过伞便走了出去。
宫千竹抬头看看阴沉的天色,心里隐隐不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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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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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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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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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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