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已临近正午十二点,韩谢聿直接把她带到西餐厅,庆祝她答辩成功。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韩谢聿问,把点好的菜单给服务生。
程忆玫舒了一口气:“《罪犯与律师》要开始宣传了,然后手里有几个剧本……我应该会选个谍战剧,对那个题材一直很感兴趣。”
服务员端上一杯牛奶,程忆玫有点吃惊:“我没有点这个。”
“我帮你点的。”韩谢聿说,“够体贴照顾人吧?”
程忆玫瞬间黑线:“你不用这样,我……”她其实已经把他当正常朋友看待了,他不是她会喜欢的人。
“哎!”韩谢聿打断她的话,“不会连我追你都不行吧?你现在又没有交往对象。”
程忆玫只想说,刻意做出来的体贴和发自内心照顾人的情感完全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午餐结束后,程忆玫回到家里。打开了那间一直被她锁着的卧室,翟晋远曾经住的地方。房间里的摆设依旧,每一件物品放在它们原来的位置,这个空间里的时光仿佛是静止的。
她拉开衣柜,看见挂在衣杆上的白衬衣。它们洁白而安静,程忆玫甚至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息:“六月二十七日,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窗外忽然响起蝉鸣声,打破了宁静的空气。程忆玫顿了一下,按了发送键。
二十二岁那年,程忆玫大学毕业,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像模像样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那天,天气格外热。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树枝纹丝不动,树叶怏怏地垂下,被晒得没了力气。
冗长的毕业典礼仪式,校长发言、颁发毕业证书……韩谢聿一直坐在她身边,她心里却惦记着另外一个人。
一直到下午拍毕业照,程忆玫仍然看着那条正对着她的大路。
“阿玫,快过来,该我们了。”同学喊。程忆玫应了一声,带好学士帽,迅速走到队伍中间。
毕业照拍好后,很多学生过来要合照,一律都被韩谢聿拦了回去。高爽从图书馆出来,正好路过他们拍照的地方,一脸戏谑:“怎么,做起护花使者来了?”
“可不是吗,”韩谢聿跟她玩笑,“还没工资。”
“美的你啊,还要工资。”高爽捶了他一拳,“程忆玫,好不容易来学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喂喂!今晚上我请客,又不是没叫你!你又想把程忆玫拉哪去?”
“啊,对了,我给忘了。唉,看书看糊涂了,今天是我们韩少的生日啊。”
“高爽,你给我别阴阳怪气的!”
“哈哈哈……”
他们说笑打闹着,程忆玫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那条路。她记得翟晋远的车牌号,但那条路上过来的每一辆车都对不上。
“程忆玫,既然你已经拍好毕业照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高爽说。
“你们先去吧。”程忆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有点累,坐一会儿再走。”
拍照的广场西面有一个湖,湖边有一个爬满藤蔓的长廊。程忆玫坐在长廊里面的木椅上,觉得疲惫极了。
韩谢聿订的地方在酒吧,已经有朋友打电话喊他过去了。高爽把书包放回寝室,又找到程忆玫,在她身边坐下:“在等人吧?”
程忆玫转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韩谢聿那个男人粗枝大叶,自然看不出来。但女人的火眼金睛,”高爽屈起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双眼,“超厉害的!”
原来是猜的,程忆玫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高爽知道了什么。
“怎么,那个人没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程忆玫摇头:“没有。”
那天,程忆玫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月亮升起来,等到星星眨了眼。她等待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叮--”手机铃声响起,韩谢聿在手机那头大喊:“你和高爽怎么还没过来?就差你们两个了!”
“我们马上就到。”
程忆玫挂了电话,和高爽打车到韩谢聿指定的酒吧。门口等着的侍者直接把她们带进电梯:“韩少在七楼。”
震耳欲聋的音乐,光怪陆离的彩灯,形形□□的肆意狂欢……
“今天是韩少二十五的生日,我们敬他!”一个穿黑色背心的男生抓过话筒大喊,所有人都得干了!”
“好好!”
“敬韩少!”
……
程忆玫坐在高脚凳上,喝下第五杯鸡尾酒。
“i,iss,what’up?”(嗨,小姐,有空吗?)一个外国男生在她旁边坐下。程忆玫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对着调酒师喊:“再给我来一杯,要烈一点。”
“你一个人?”外国人大概以为她听不懂英文,所以换用中文交流。语调不很标准,像所有外国人学中文一样不伦不类。
程忆玫从吧台上随便拿了一瓶酒,跳下凳子打算走人。外国人捞过她的胳膊,带着她向外走去:“etmetakeeplacespecial.”(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放开我!”程忆玫想甩开那个人,但已经半醉的她几乎连路都看不清楚,走得跌跌撞撞。
程忆玫被带到酒吧外面,这条街道上很安静。程忆玫一看到垃圾箱就想吐,干呕了几声却没吐出来。
“ere.”外国人递了一张纸巾给她。程忆玫打开他的手,向酒吧走去。那个外国人紧追不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eakefriendswithyou.”(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放开我!”程忆玫一边挣扎一边说,完全奈何不了他的力气。
“ouwannacometomething?”(你想去我那里喝杯酒吗?)
“tisjustaroundthecorne.”(就在附近)
“oucomewithme.”(你跟我来)
……
“她让你放开她你没听见?!”一个拳头打过来,外国人后退几步差点摔到地上。
“ouuck!”外国人骂道,“heismygirlfriend,whothehellareyou?”(她是我女朋友,你他妈是谁?)
“heismygirl!”韩谢聿扶好程忆玫,让她靠在自己肩上,“ougivemescram,otherwisecallapolice!”(滚,不然我叫警察)
外国人看了他们一眼,摄于警察的威力,骂骂咧咧地走了。
该死的女人!韩谢聿看着怀里醉熏熏的人,无奈地摇头。他到处找她,没想到她跑到一楼大厅里去了,难道不知道一楼是最鱼龙混杂最危险的地方?
“喂,韩谢聿,你的酒呢,我……”
“别说话,有记者。”韩谢聿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的摄像头,用手挡住她的脸,“我先带你回去。”
韩谢聿找到自己的车子,把程忆玫放进去,然后逮住两个没来得及逃跑的狗仔,夺过他们的照相机。
一连串的动作快地不像话,他扔下一张信用卡,冷笑:“这算劳务费,明天要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小心你们的饭碗。”
韩谢聿最后横了他们一眼,加大马力离开停车场。
“你为什么不来?”程忆玫路上一直在嘀咕这句话。
什么来不来的?我不是在吗?!韩谢聿把程忆玫从车里抱出来。因为抱着她,所以千辛万苦才打开门。
“啪”!
猛然出现的灯光让韩谢聿有瞬间的失明,等适应了从黑暗到光明的转变后,他看见客厅里站了一个人。
“翟总,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我的房东。”程忆玫跳下来,歪歪扭扭地站好,“韩谢聿,谢谢你送我,你先回去吧。”
午夜的清凉逐渐晕开,室内白天残留下来的余温却依然让人感觉燥热,明亮的灯光让整个空间一览无余,翟晋远站在那儿,显然不是第一次在这间房子里出现。
韩谢聿一时没转过弯来,竟然顺从地离开了。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想起..内部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欧阳立迅也说过,她管不了程忆玫的经纪合约,因为那些一直都由翟晋远负责把关。
他想起某次无意间看见翟晋远喝那个牌子的牛奶,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对公司艺人的一种支持而已。
你为什么不来……他想起程忆玫一直念叨的这句话,那个“你”是翟晋远吗?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程忆玫对着盥洗池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翟晋远递给她一条毛巾:“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
“你怎么来了?”程忆玫擦干净脸,胃里依然很难受。
“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翟晋远拉着她进卧室。他铺好床,把程忆玫抱起来放上去,理顺她额前的长发。
这张床是程忆玫十五岁那年,翟晋远带她去买的。粉白色的床单被套,很柔软。
翟晋远打开冷气,调好温度,然后从厨房拿出刚热好的牛奶,“喝完了就睡觉,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程忆玫看着他温和的笑容,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再晚一点,就看不见了。
“我的头好痛!”她脱口而出。
翟晋远转过身,眉头不经意间皱起来:“怎么了,为什么头痛?”
“就是头痛。”程忆玫像小时候一样,为了让他留下来陪她,找一些虚假的借口。
翟晋远摸了摸她的额头,从药箱找出一只温度计,然后接了一大杯热水:“止痛药暂时不要吃,先喝点热水。”
“我想吃苹果。”
“你等一下,我去削。”
他出去了,程忆玫把温度计靠近热水杯,然后喝完那一大杯水,乖乖地躺在床上。翟晋远拿着苹果走进来,程忆玫把温度计递给他。
“有点发烧。”翟晋远说,找出一条薄毛毯搭在她的肚子上,然后坐在一边给她削苹果,“最近有受凉吗?”
程忆玫摇头。
“那可能是酒喝多了。”翟晋远猜测,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先吃点水果,如果烧一直不退,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我睡一会儿就好了。”程忆玫拿起一块苹果咬了一口就不再吃了。
翟晋远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好好睡吧,我就在这儿,有哪里不舒服就叫我。”
“嗯。”程忆玫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翟晋远坐在床边,手里翻着一本书,程忆玫一睁眼就看得到。
但那有什么用呢,就算她骗他留下又有什么用?琇書蛧
天总会亮的,人总要走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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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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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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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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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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