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看过“不遇”出鞘好几次,但每看一次,少年们却还是要忍不住惊叹:“神剑当真名不虚传。”
比在碧下城里的时候要离得更近,能很清楚地看到那白光里一点寒芒的关苍也是紧盯着,惊叹着愣了神:“神剑是不是要比名剑更厉害?”
“谈不上哪个更厉害吧。”慕情说道,“之所以是神剑,是因为它诞生出了剑灵,已经超脱出了名剑的范畴,所以‘不遇’以前也是名剑之一,后来才被叫作是神剑。”
关苍点点头:“这样啊。”转而换了个方式问,“那有了剑灵的名剑,岂不是要比其他名剑更厉害?”
慕情说是,但还是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神剑到底与名剑不同,关师兄切记不可混淆。”
关苍应下后,没再问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堪堪出鞘的长剑。
但见一剑出鞘,如霜如雪,空气都要变得凝固。剑身若银,在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瑰丽却又森冷,让人不免感到惊心动魄。
这一剑出后,包括关苍在内的人都以为洛紫该要动用威力极为强大的剑法了,却见她只是轻轻那么一抬,长剑自下而上划过空气,带起一道比刚才出鞘时还要更加耀眼的寒芒。
寒芒既出,瞬间化作一条神龙,嘶吼着向对面的狴犴冲去。
慕云深的声音随之响起:“这一剑,你且看看你可能扛得过去?”
狴犴自是没有答话。
他如临大敌般地看着那朝自己冲来的神龙,瞳孔微缩,眸光微颤,竟是整个人都快僵硬了。
狴犴这样的反应,看得关苍等人皆是一愣。
难道那剑气化成的神龙当真威力大到可怕,连妖王狴犴这等中界顶尖大能都要为其震慑?
却听慕云深说完那前面一句后,竟又道了句:“可是觉得怀念?龙皇死得早,他死的时候,你才出生没多久吧?这都一万年过去了,估计你早把你爹的样子给忘了,我今日便做个善人,教你看看你爹当初在上界是如何的潇洒快活、恣意纵横。”
音落,那正在空中翱翔着的神龙陡然一个摆尾,与“不遇”相差无几的体形猛然变大。
有云雾恰时到来,翻云覆雨、风起云涌,浓浓雾色掩去神龙身躯,只在边缘露出一截龙角、一只龙爪,偶有龙吟传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禁不住要感叹神秘,又心折于龙之威势——
有其形更有其神,慕云深所说,确是不假!
太乙以来,纵观中下两界,何人再见过神龙?世人或从古迹石壁上,或从古籍旧书上方可一观,然那些毕竟是画作,再强大的修士也无法塑出神龙真身,于是世人只好将目光转向继承了神龙血脉的北域十八妖王之中的九位,即龙皇陨落前留下的九个儿子。
龙之九子尚在,可到底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神龙。他们的兽形也与神龙大相径庭,让无数人感慨,何时能再见神龙?难道那传说中生来便能腾云驾雾、俯瞰妖族的神龙,当真是永远都不得见了?
作为龙子里的第七子,狴犴也曾无数次地臆想过,如果君父还活着,那会怎样?
又或者,如果天下间还有另一条神龙,那会怎样?
慕云深说得不错,在狴犴很小的时候,君父与族里的其余修炼到飞升的长辈一起陨落,以致于他已经快要记不得君父的相貌。更别提比他还要晚些时日出生的负屃和鸱吻,那两个弟弟更是连君父一面都未见过,只能从兄长口中听得当初的君父是有多么的威严强大,却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君父一面。
然岁月消逝,千百年的时间早已让某些情感变得淡薄,即便是相同的血脉,手足间也难免会心生芥蒂、刀剑相向,如他和长兄,也如长兄和他。狴犴原本早放下对君父的执着,只想自己剩下的寿元能支撑到仙路重新出现的时候,能让他飞升上界,不至于像君父那样毫无预兆地突然陨落——m.xiumb.com
好不容易等到了洛紫的出现,他再不从她身上找出和仙路有关的线索,他们这些已经活了万年的尊者就要齐齐陨落了。可偏生在这个时候,慕云深对他说,我今日做次善人,让你看看你爹当初是如何的威风。
夜空中浮云惊龙,磅礴龙威从云里扩散而出,惊得大半条九曲江都是寂静无声。狴犴紧紧盯着那云雾中的神龙,眼中神色在月光下明明灭灭,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虽看不出狴犴此刻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慕云深在那里胡诌。
他说:“怎么样,这条龙还不错吧?你看这头,这身,这尾,连鳞片我都没少一块,我可是动用了不少力气来还原你爹的模样。你实话实说,告诉我,你现在感不感动,激不激动,是不是特别愧疚对我们出手,是不是特别想立马赶回你们北域面壁思过?”
狴犴自是不答话。
于是慕云深就叹了口气,对他主人抱怨:“主人,你看看他,一点都不懂规矩。”
洛紫也没说话,但已然想起在万年之前,不管是三界里的谁,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喊一句毓小仙子——这诚然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帝鸿和京玉白,谁也不敢违背。
可再不违背,如今也无人记得这么一条规矩。
是以慕云深抱怨完毕后,又深深叹了口气:“仙路不出,真是什么东西都没能传承下来。”
洛紫还是没说话,但眸光似是微微波动了,转瞬又恢复平常。
慕云深没察觉到她这点动静,转而对着狴犴又继续说了下去:“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开打吧,我们赶时间,没空在这里跟你耗。”
说着,不用洛紫动手,他剑体上又是一道剑气凝出,以雷霆之势冲向那还在往飞剑上的师侄们发动着攻击的几个妖族,眨眼功夫便将那几个妖族给斩杀,妖丹也在同时被斩成虚无,一点粉末都没有留下。
这几个妖族一死,他先前留在飞剑上的屏障便再没什么动静,真正的光滑如镜。少年们纷纷松了口气,却也没让长剑入鞘,依旧拿在手中,十万分的警惕着。
如此强悍杀招,看得关苍震撼不已,忍不住开始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那个能耐,也成为一代名剑的主人。
至少也要修炼到化神炼虚的境界吧。他想,修为太低,名剑肯定看不上他的呀。
不知道第几次坚定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的心思,关苍视线凝固在前方,紧盯着那边三人的战况。
解决了几只小鱼小虾,这九曲江上便再没什么惹人烦的了。为保安全起见,慕云深放出灵识,探查了一下,确定除眼前这个狴犴外,再没什么人追着他们从碧下城赶往这边,他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不等狴犴有无反应,那还在云雾中肆意翻腾着的神龙已然猛地一甩巨尾,朝狴犴扑去。
此次神龙速度奇快无比,关苍等人根本看不清,只觉一道白光倏然从空中划过,风声猎猎,直逼狴犴面门!
好快!
关苍心中刚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就听“吼”一声龙吟,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他定睛一看,恍然察觉原来自己想的还是慢了。他这边才想出来,那边神龙已经和狴犴对了好几招,彼此平分秋色,僵持不下。
慕云深看着,“啧”了一声:“你居然能扛得住。不过……”他话音一转,若有所指地笑道,“你这个法宝,没上界仙气加持,怕是撑不了多久。”
这时候狴犴终于回道:“至少能撑到拦下你们。”显然也是知道过了万年岁月,困仙笼已然不复昔日风光。
慕云深听了,哈哈一笑:“要不要打个赌?”
狴犴道:“赌什么?”
慕云深道:“就赌你这个笼子,到底能不能扛得住我的龙。”
狴犴说好。
看狴犴果然被激得入了圈套,慕云深继续笑,道一句开始吧,那正与狴犴平分秋色的神龙立即仰天咆哮一声,旋即猛然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龙头一动,“砰”的一声,竟是将狴犴逼退数丈之远!
强行在半空中稳身形后,狴犴抬头,面色已然变了。
他眉宇间那股黑气也是微微动了一动,似是要破体而出,平静下隐藏着深深的危险。
慕云深像是没注意到那黑气,只对狴犴笑嘻嘻道:“怎么样,还要继续赌吗?”
狴犴没开口,但看其模样,明显是还要继续赌的。
于是神龙冲上前去,与狴犴再度缠斗起来。
“唉。”慕云深看着,对洛紫幽幽传音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就没以前精明了?”
洛紫:你知道他以前什么样?
慕云深道:“不知道,我以前没见过他。但我想,他年轻的时候,总没有现在这么蠢,一勾就上套。”
洛紫:……
慕云深还道:“我记得龙皇以前好像也挺蠢的,明知道打不过你,还非要天天赶着让你虐。莫非是遗传?”
洛紫:……
洛紫不想理他。
她继续关注着那道化作了神龙形态的剑气,神色冰冷如初。
而另一边,听了慕云深和狴犴的对话,关苍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看,这才看到原来挡住了神龙一击的是个一人高的金黄色的笼子。
这是……
关苍觉得很眼熟,但一时间根本想不起这笼子具体是个什么笼子。
还是洛臻为他科普:“那叫困仙笼。是元始时代,妖族的龙皇陛下亲自锻造出来的法宝,上面刻有万鬼噬心阵,连仙人都能困杀,听说以前上界有不少仙人都是葬身在这困仙笼里。”说到这里,她自然而然地又夸起了她的阿紫,语气里含着淡淡的骄傲,神情也是与有荣焉,“上月阿紫拜师,妖王就是想用这困仙笼困住阿紫,但被阿紫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给破解了,差点让妖王下不来台。”
闻言,关苍终于想起难怪自己觉得眼熟,原来刻录了这笼子影像的玉简,他手里还正好有一份。不由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有听过这件事。他们还和我说,当时妖王处境特别尴尬,还是另一位妖王出面,才化解了去。”
洛臻点头:“对,第一妖王孔雀。”她看那边正斗到一处的困仙笼和神龙,眯了眯眼,道,“这次孔雀没来。”
关苍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他看走眼了,这个小师妹其实也是很厉害的?
洛臻道:“阿紫和我说,孔雀素来看重大局,上次会跟着狴犴一起来东海,也是怕狴犴做错事。这次狴犴已经来了这么久,孔雀还没出来,可见他是根本没来的。”
关苍道:“对,你说的有理。”
虽然已经确定孔雀没来,这次是狴犴一人来的,但洛臻还是皱了皱眉:“可我总觉得不安。”
这话一说,关苍还没说话,旁边洛江问道:“怎么了?”
洛臻摇摇头:“不知道,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她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是不自知地从她的阿紫身上转移开来,看向某个方向,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觉自己这样的状况。
洛江循着一看——
那是中州的方向。
他心下微沉,却也没让洛臻回神,没忘对关苍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惊醒她。
洛臻不知道,但他却是清楚,三年前洛紫之所以会将洛臻从旁系转成嫡系,日日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她天赋实在不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占卜之术非常精准。
这个占卜之术说的不是慕云深的那种乌鸦嘴,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占卜。
古往今来,占卜一直都是非常神秘的,观天地、测凶吉,大至三界格局变动,小至身体康健与否,强大的占卜师往往都能占卜出来,凭此来避祸就福,让后生变得愈发顺遂。
不过洛臻年纪小,如今还没达到那种能让万人景仰的地步,只时不时能感应到什么,让不知情的兄弟姊妹们觉得新奇。后来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经常会开玩笑喊洛臻大神棍,说来来来给我看看明天运势,并不以为她这种能力日后会对她自身有多大助力。但洛江这两日在碧下城里,曾听大长老洛为棋有意无意地说过,少主小时候刚会说话的时候,就同他们说过,她生死劫来临的时候,他们洛氏也会经历一场大劫。
洛江问是什么大劫,洛为棋摇头不说,只说少主曾言,氏族若想安然渡过未来的那场大劫,势必要借用洛臻的能力。
借用洛臻的占卜之术。
可洛臻能占卜到什么呢?她到现在可都还没系统地修习过占卜所需的各种知识。
看洛臻不自知地看着中州的方向,洛江想了想,对还在空中岿然不动的洛紫传音道:“洛臻觉得不安,一直在看着中州。”
传音才送到洛紫耳边,就被慕云深给发现了,追问是谁说了什么话。
洛紫将洛江的传音说给他听。
慕云深想了想:“中州是轩辕氏的地盘。难道是轩辕氏要出什么大事了?不应该啊。”
如果轩辕氏里发生了什么事,轩辕霆还能被轩辕故辞直接召唤过来?他走前有一直观察轩辕霆,刚刚也用灵识探查了一番,现在的轩辕霆分明还呆在碧下城里和洛叶纠缠着,看轩辕霆的样子,哪里像是氏族出了事的模样。
所以此刻的轩辕氏是没有出事的,不然轩辕霆根本不会过来——换句话来说,过不多久,轩辕氏就会出事了。
慕云深想,能出什么事呢?
谁谁谁闭关冲击什么境界失败,谁谁谁屠了什么氏族,谁谁谁与谁谁谁恩断义绝?
可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啊。慕云深纠结着,想难道是轩辕白要出事了?
可现在的轩辕白不是正在闭关吗,结丹冲击元婴,没了轩辕夏禹剑的帮助,以他的资质,可不是说冲击就能冲击的,少说也要闭关好一段时间。
于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慕云深愁眉苦脸地问向洛紫:“轩辕氏能出什么事啊?”
洛紫这回终于舍得开口说话:“轩辕白。”
慕云深听了,“啊”了一声:“还真的是他?不可能吧,轩辕故辞不是说他在闭关吗?”
洛紫继续惜字如金道:“晋升。”
慕云深沉吟道:“他就算晋升了,不也才元婴入门吗,这不是什么大事吧,又不是要冲击渡劫,会产生天地异象……”
话没说完,他恍然大悟:“对啊,天地异象!可是,不对啊,他晋升元婴会有天地异象?元婴又不是什么分水岭,天道不会这么给他面子吧,毕竟他可是……”可是导致元始结束的罪魁祸首之一,天道都能惩戒洛紫一个生死大劫了,如何不也惩戒于他?
慕云深心想,指不定轩辕夏禹剑没在他手里,就是天道给的惩戒之一。
这时便听洛紫再道:“玉罗浮。”
“玉罗浮……”
慕云深沉吟了会儿,先是再一次地感慨京玉白转世的这个名字真拗口,然后就终于明白洛紫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单单一个轩辕白晋升元婴的话,倒是如他刚才所说,不会产生什么天地异象。
可如果他是和玉罗浮一起晋升呢?
他们两人前世本就狼狈为奸,不说联手害死洛紫,平时不管做什么,他们两个也都是沆瀣一气,非常默契。前世已然如此,死也是一起死的,魂魄纠缠在一起,令得两人转世后也是有着莫大关联,如今轩辕氏更是准备和赤霄宗联姻,一少主一大弟子即将结为道侣,所以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冲击元婴,倒也不显得多么让人惊讶了。
而他们两个都一起闭关了,神魂互相牵动,晋升必然也是要一起的。这样一来,两个出生时同样产生了天地异象的人一同晋升时,若是也出现天地异象,说来也是正常的。
明白洛紫的意思后,慕云深撇撇嘴,哼道:“主人,等咱们晋升元婴了,咱们也弄这么一出。”
洛紫没理他。
慕云深兀自继续说道:“到时候咱们的一定要比他俩的更壮观、更好看,我得把他俩压得死死的,免得以为自己多厉害,对着我蹬鼻子上脸。”
他说完了,本以为洛紫还是不会理他的,不料洛紫道:“你已经压得死死的了。”所以还谈何蹬鼻子上脸。
慕云深说:“这不一样。”
洛紫垂眸看了他一眼,似是在问哪里不一样。
慕云深想掰手指头给她数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但想起自己这会儿是剑身,没手指,只好动了动剑柄,动一下数一下:“一,他俩现在还不认识我呢;二,他俩估计没前世记忆;三,他俩是人,咱俩不是人;四,普天之下都认为,天地异象,谁的最好看,谁的天赋就最好;五,咱俩以前的身份,三界人都知道了,咱俩晋升元婴的时候如果也不弄出个大动静,肯定要让好多人失望的。”他言辞凿凿地道,“不知道他俩这回的天地异象是什么样的,待会儿我得好好观望观望。”
洛紫无言,却莫名觉得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别的人失望倒无所谓,慕云深失望,她却是不想的。
于是绷着一张冰块脸的洛紫就想等以后元婴了,得弄个多大的动静才能让慕云深满意。
他满意了,才不会继续在她耳边唠叨,免得她耳朵起茧子。
两人讨论完轩辕白和玉罗浮,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狴犴身上。
看那比金子还要更加金碧辉煌的困仙笼在没有上界仙气的浸淫下,对上慕云深的剑气神龙果然是越来越吃力,越来越狼狈,万鬼噬心阵不管怎样动用,围困也好,障眼法也罢,都是对神龙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笼子若有灵性,此刻怕也是要叫苦不迭:这条龙怎么就这么难缠?
“看见没,你爹就是这样的。”慕云深笑眯眯地对狴犴道,“你爹他可难缠了,每天都被我主人虐个半死不说,第二天还顶着张包子脸继续来找我主人求虐,怎么说都赶不走,难缠死了。”
狴犴:“……”
慕云深还道:“难缠不说,你爹还特别不要脸。”
正说着,神龙明明在缠着困仙笼,整个身子都缠在笼子上,将从万鬼噬心阵里释放出来的恶鬼给一只只地咬爆抓爆,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狴犴,可偏生它突然一扭头,张口对着狴犴吐了一道龙息。龙息所过之处,空气都要凝固,逼得狴犴不敢轻易接触,倏然后退。
这一幕,看得慕云深立时一拊掌,兴奋道:“对对,狴犴快看,就是刚才这个样子,特不要脸,好多招式都是出其不意,可奸诈了。”
狴犴:“……”
眼看万鬼噬心阵快要被神龙给毁掉,整个笼子的色泽都有些暗淡,狴犴十分痛心。可对面的慕云深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听得头都要痛了,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闭嘴?”
狴犴怀疑,这一直没停过的声音,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剑“不遇”的剑灵的声音吗?
都是神剑了,这辈子又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为何性子会是这般,话唠到极点,还特别欠揍?让人恨不得能把他的嘴给缝起来,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如果狴犴把这个想法说给洛紫听,洛紫一定会十万分地赞同他:没错,毕竟是神剑,剑中之剑,贱中之贱,剑之无敌,贱之无敌,她对此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一直压着他的天性/吧,这太不公平了。
洛紫都没办法,那旁的人就更没办法,只能任由慕云深各种放飞。
“不能!”听了狴犴的话,慕云深义正言辞地道,“谁规定打架时不能说话?大不了你也说,我洗耳恭听,绝对不打断你。”
狴犴:“我说不了。”
慕云深道:“那你就不说,听我说就够了。没听过一句话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是你的长辈,我说,你这个后辈就得听着。要知道我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我说的话对你来说就是至理名言,你不听亏大了。”
狴犴:“……如果本王没记错,你的人形才九岁。”
慕云深道:“九岁怎么了?”他毫不留情地痛斥狴犴,“我才九岁,你的困仙笼就已经快要被我的剑气给毁掉了!我才修炼一个多月,马上就要结丹了,你修炼一个多月的时候,你筑基了吗?”
狴犴:“……没有。”
“那不就得了。”慕云深继续痛斥,“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都是妖王了,还和我这个长辈比呢?哦对,我差点忘记说了,你在我面前还自称‘本王’,”他十分惋惜又痛心地瞥了眼狴犴,分明还是在痛斥,可那语气已然是真的变作长辈训斥后辈了,“你爹在我面前,可从来都是以后辈自居,别说‘本王’了,什么‘本皇’啊‘朕’啊,他可从没说过。这点你可得跟你爹学学,也就是我能这样教你喊人了,换作我主人,你看她可会对你多说一个字。”
狴犴闻言看向洛紫。
洛紫面无表情地看他,果然是没说一个字,冷酷极了。
许是没见过这般比宁不缺还要让人难以相处的洛紫,狴犴很快便看回慕云深,沉声道:“受教了。”
他这三个字说得自然又真诚,好似真的是受教了。
慕云深摆手:“哪里,还不是你太惹人嫌了,我才小小地教育你一下。”说完,竟是没再维持剑体,白光一闪,化成了人形。
看他幻化成人,狴犴目光一闪,还未来得及察觉到什么,就看慕云深笑了笑,比他幼时见过的在美人榜上排第二的京玉白还要笑得更好看。
他笑着,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狴犴看向哪里:“你要输了。”
狴犴一看,确是要输了。
万鬼噬心阵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片虚无,半只恶鬼都召不出来。原本连上仙都难以在其上留下痕迹的金黄柱子也都变了形,更有甚者被神龙的躯体给挤压成了麻花模样,看得人牙疼。
关苍不由捂住腮帮子。
尽管这困仙笼不是自己的法宝,可亲眼目睹这么有名的东西变成了这么个垃圾模样,关苍还是忍不住道:“这还能修好吗?”
“修什么修啊。”那边慕云深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以为这是普通法宝,坏了拿去修一修就能完好如初?师叔现在给你上第一节课,你可给我听好了:本命法宝一旦损坏,要么重锻,要么扔掉。懂了?”
关苍不耻下问:“困仙笼这种法宝也是如此吗?”
慕云深道:“是啊。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这笼子虽然坏了,但还不至于扔掉,引来上界仙气重新锻造一下就好了。”他说得漫不经心,可在狴犴看来,却是十分的欠揍,“仙气一引,天火一起,这笼子自己就能恢复原状。”
狴犴想他说得好听。
现在谁人不知,上界消隐,中下两界里根本没有什么仙气存在,如何让困仙笼恢复原状?
看狴犴神色不虞,慕云深这才道:“啊,我给忘了现在没仙气能用了。”而后便一脸愧疚地道,“希望你带着笼子回去后,你哥不会骂你。”他说,“我会祝福你的——以一代占卜大师的身份。”
狴犴嘴角微抽:“多谢。”
“不谢,你走吧。”慕云深指尖一点,那罩在关苍等人所处的飞剑上的屏障消散开来,他拉着洛紫就要过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上次用了笼子困我主人,我这次将你笼子缠坏,给我家主人找回场子,我们两清了,后会无期。”
狴犴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说。
经过他身边时,洛紫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如堕冰窖,浑身寒气遍布,僵立在空中,四肢动弹不得,思绪也几近要僵硬。
怎么回事?
狴犴惊疑不定,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一个眼神就能制住他?
然他这个问题无人解答,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干人扬长而去,再无人能阻拦他们。
只等走了许久,久到头顶夜空都变得无比漆黑,四周围寂静到了极点,方圆百里再没什么人了,关苍才小心翼翼地道:“小师叔。”
慕云深懒洋洋地应了:“怎么了?”
关苍问:“刚才洛小师叔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妖王停在原地动不了?”
若非如此,妖王如果追了上来,他们还要继续和他纠缠,浪费时间。
“哦,那个啊。”说起这点,慕云深笑了,伸手往洛紫的斗篷下摸了摸,摸出一个小东西来,转手扔给关苍,“是它的功劳,要谢就谢它。”
来不及看慕小师叔是把什么东西扔给自己,关苍怕摔到那东西,忙不迭伸手接住。
接住了,他低头一看,这小东西和他一只手掌差不多大,小小的白白的,长得像小马驹似的,一双豆子般的眼睛冰雪一样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陡然被从主人的怀里给拎出来,小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被扔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它做在关苍手心里,仰头看着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天真纯洁、玉雪可爱,看得关苍心都要化了。
太可爱了!
他想,不知道这是什么灵兽,他也想养一只!
周围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好可爱啊,想摸。”
“这是什么灵兽的幼崽吗?关师兄关师兄,你摸好了没,摸好了给我也摸摸。”
“还要我,我也要摸。”
少年们,尤其是少女们,当下都被激起了少女心,和关苍一样,心都要被这白白的小团子给萌化了。一声声惊叹响起,她们把关苍围起来,看着小东西的一双双眼睛亮亮的,透露出想摸的意味。
关苍是师兄,自不会独占小东西,立马就弯下腰来,让小师妹们挨个摸了摸。
不知是刚睡醒还在蒙着,还是被慕云深刚才的话给震到了,一只只手都来摸自己,摸头摸爪子摸身子什么的都还好,居然有好几个人摸自己的屁股,居雪扭了扭小身子,把屁股捂得严严实实的,愣是没发怒。
后头的慕云深看得啧啧称奇:“果然呼噜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要是男孩子们摸它,它肯定得生气。
摸完居雪,关苍没敢继续让它呆在自己手里,因为他看到小家伙好几次都亮了爪子,却愣是没挠。他想把它扔回去,但怕自己用力不足,让它半空中就掉下去,只好喊慕云深:“小师叔,把它抱回去吧。”
慕云深说:“直接扔过来。”
他说:“我怕它半路掉下去。”
慕云深说:“没事,掉了它也会自己跟上。”
关苍:“……”
慕小师叔,果然你就不是这小家伙的主人吧,没看到小家伙听了你的话都冲着你龇牙了?
不过师叔都这样说了,关苍没法,只好低头对居雪说你小心,然后就运足了力气、选准了角度,把居雪扔向了慕云深。
一团雪球似的东西飞来,慕云深老神在在地站在承影剑上,半点都没动。
他甚至冷笑着对飞来的居雪道:“要不是看在你有用的份上,我早弄死你了。”
还在半空中飞驰着的居雪听了,十分不开心地发出“呼噜”一声。
坏剑!
慕云深继续冷笑:“谁让你和我争宠。”
“呼噜。”
倒霉!
“反正你醒了,别想再霸占我主人的怀抱。”
“呼噜!”
不干不干我不干!
“不干也得干。”慕云深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冷酷极了,和他主人简直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是主人的道侣,主人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没你的份儿,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呼噜呼噜!”
坏剑,我们来决斗,谁赢了,主人就是谁的!
“决斗?”慕云深笑了,打量了它一番,目光和语气都十分不屑,“就你这小身板,和我决斗?你是不是雪吃多了,脑子进水了。”
“呼噜噜!”
主人,这把坏剑欺负我呜呜呜!
小马驹落在承影剑上,委屈地去蹭它主人。
洛紫垂眸看了看它,没说话。
于是慕云深就洋洋得意道:“主人不理你呢,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碍我的眼。”
“呼噜噜。”
呜呜呜主人不理我,那把坏剑赶我走呜呜呜!
不知是心疼还是怎的,洛紫终于弯下腰,把哭得身体发抖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她还是不说话,却淡淡睨了慕云深一眼。
这一眼没有居雪的帮忙,没之前看狴犴的那一眼慑人,却还是看得慕云深立马低头认错:“好嘛,我逗它玩的,主人不要生气。”转而对居雪道,“谁让你不肯让我抱,非要在主人怀里睡觉……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不说了,是我错,我不该故意逗你,我认错,你别哭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大爷。”
一句“大爷”出口,居雪终于不哭了。
虽说不哭,可它却开始打嗝,一个嗝接一个嗝地打,整个小身子一耸一耸的,可爱极了,也滑稽极了。
慕云深看着,止不住哈哈大笑:“我决定了,以后不叫你呼噜了,叫你嗝嗝。”
居雪:“呼……嗝?”
慕云深逗它:“嗝嗝?”
居雪:“嗝,嗝。”
慕云深:“哎呀,嗝嗝真听话呀。”
居雪:“……嗝!”
讨厌!
坏人!
再也不要理这个人了哼!
居雪气呼呼地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慕云深。
慕云深笑着去戳它的小屁股,成功把它戳到炸毛。
然后又是好一顿的哭,好一顿的道歉,以及好一顿的呼噜和打嗝,听得洛紫面无表情到近乎无可奈何了:她是犯了哪门子的抽,怎么就收了这么两个活宝?
正看着两个闹,突然,她转过头,看向什么地方。
慕云深也在同一时间收敛了笑意,看过去。
看两人神色难得凝重,一直看着他们和居雪玩的关苍不由问道:“小师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洛臻。”
却是洛紫开口道:“你之前,感应到了什么?”
自从心生不安后,一直无意识地看向中州所在的方向的洛臻闻言,陡的从呆愣中回神:“我感应到了什么……我感应到,危险。”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要说出她占卜出来的东西,于她而言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她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阿紫,我感应到你非常危险,你受了伤,危在旦夕。”
慕云深一惊,刚要说话,却被洛紫给抓住了手。
洛紫微微眯眼:“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呢……阿紫,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看看,我能看到。”
洛臻说着,额角有冷汗溢出,嘴唇也发白了,目光更是停留在空中某处,毫无焦距。
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整个人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看得周围人惊讶又担心,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然看洛紫并不出声打扰她,包括关苍在内的众人便也不敢出声,只等洛臻看到她所感应到的事情。
于是,直到这个时候,洛氏人才明白,以往洛臻表现出的那些类似占卜术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含义。
恰在这时,从极遥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一道兽鸣。
洛紫转头去看,众人也都跟着去看。
便见原本漆黑的天际处,此时骤然变白,亮如白昼。那白色间,有一线金色正在不断扩张,似是要覆盖那白色,又似是要与白色水乳/交融,十分缠绵。
夜空这般变化,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这是谁晋升了,还是谁出生了,居然能有这般的天地异象?
众人正吃惊着,就见那夜空被白金两色覆盖后,漫天星辰,竟也有所变化!
一颗又一颗的星辰亮起,星光一道接一道地连起。整个星空似是一方棋盘,星子作棋子,星光作棋路,成千上万颗星辰闪烁着夺目的光辉,看得人心头大震,几乎要拜倒在这璀璨的星空下。
然而这天地异象,还不止这些。
但见星空变作棋盘后,从那金白之色的天际处,竟有两只神鸟,朝着棋盘最中心、最明亮的那一刻星辰飞去。
分明是隔了极远,千里万里,可众人却还是看清了,那两只神鸟,不是别的,正是传说中和四大神兽一样,已消失了一万年的鸾凤。
虽只是幻化而出,却是有形有神,好似真神。难以言说的厚重威压从鸾凤扇动的翅膀上传出,整个中界里,北域南山,东海西天,所有的鸟兽都是匍匐跪拜,齐鸣声声,恭迎王者驾临。
“锵——”
长长一声凤鸣响起,鸾凤身上似是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义无反顾地、孤注一掷地,向着最明亮的那颗星辰飞去。
刹那间,比日光还要更加耀眼的光芒划破整个夜空,鸾凤在金色的火焰中起舞缠绵,盛大而瑰丽的舞姿惊艳了中界所有生灵。它们在烈焰中舞蹈,在烈焰中涅槃,无穷无尽的星光为它们作伴,映射在万千生灵的心底,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绝美之景。
整个中界,皆是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火焰渐渐消失,鸾凤的舞蹈也到了终点。
它们扇动翅膀,离开星空棋盘,飞向那渐渐重归黑暗的天际。空中只留隐隐的金色痕迹,不多时,便让人再看不见。
看呆了的众人此时终于清醒过来,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这样的天地异象……
这绝不是一个人的天地异象!
几乎是第一时间,众人便反应过来,天赋再好又怎样?千万年来,天地异象最惊人的,可就只有洛紫而已。
这至少是两个人一同晋阶或诞生,才能产生的天地异象!
“一个是帝气皇意,万星耀动,一个是仙音神曲,万鸟来朝。”
看出众人疑惑,慕云深淡淡道:“鸾凤和鸣,果真是天定的道侣。”
没人说话,只洛紫“嗯”了一声。
确是天定道侣。
而这个时候,洛臻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她抬起头看向洛紫,眼睛发红,一字一句慢慢道:“阿紫,我看到黑夜红日,火海无边,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血……我在你身边,你不让我动,不让我说话,你只让我看着,让我好好地看着,让我不要忘记我看到的一切……你让我,记住这一切,报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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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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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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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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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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