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一试……]奥兰多神情有些茫然的呢喃,就仿佛提线木偶一样重复着雷蒙德巫医的话。可见,他还没有从雷蒙德巫医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中醒过神来。

  “是的,我们这是在冒险……中途很可能会出现一些我们所没办法预料的情形……对你也很难说是好是坏——因此,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冒这个险。”雷蒙德巫医把话说得很透。他对自己的事业虽然狂热无比,但也不是个为了实验的事情去故意坑自己学生的大坏蛋。

  奥兰多自幼早慧,对于自己因为什么而不能说话的那段遭遇,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日益模糊,但是那种近乎窒息的高热和难受感依然深深的烙刻在他心灵深处——如影随形。

  因此在听了雷蒙德巫医补充的这番话后,他很快的就从最初的喜不自胜过后恢复了理智。

  他扭头去看蕾罗妮,想知道妻子是怎么想的。

  明白自己的意见对这个时候的丈夫有多重要的蕾罗妮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就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管你最后打算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愿意支持。”

  冒险也好不冒险也罢,她对奥兰多的感情从来就与他能不能说话无关——否则当初也不会二话不说的就点头答应嫁给他了。

  奥兰多很感激妻子对他的支持。他用力握了握蕾罗妮的手,表情很坚定地凝望着后者:[蕾妮妹妹,我想试试看!]

  我想在人群里也能够大声呼唤你,告诉你我的存在和方向;我想做个合格的好爸爸,在孩子牙牙学语的时候能够亲自教导他,亲自感受他的成长和每一个变化;我想像大家一样开口口齿清晰的叫你一声蕾妮;我想……做个在大家眼里和你更般配的人!

  蕾罗妮静默的看着神情一点点变得坚定的奥兰多,嘴角弯起一个温柔又鼓励地弧度,“那就试试看吧。”

  奥兰多听了,心里的患得患失和忐忑不安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了。然后,他也跟着妻子笑出了声。

  对奥兰多而言,冒险从来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每当他走到人生的岔路口时,他总是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然后寻找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比方说用弗拉尔草做交易,换取呆在蕾罗妮身边的资格;比方说不顾自己尊敬老师雷蒙德巫医的反对,执意要跟随赫华德领主上战场……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自然事不宜迟,早已经把那种神奇精华提取并且带来的雷蒙德巫医把药剂瓶塞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手里。

  “就这样直接服用吗?”蕾罗妮不由自主的就有些紧张了,她到底关心则乱,虽然口头上同意了奥兰多去冒一回险,但是心里的担忧和忐忑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雷蒙德巫医看了蕾罗妮一眼,言简意赅地点头说:“是的。”

  蕾罗妮顿时不作声了,只拿满溢担忧和紧张的绿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自己的丈夫。

  [什么都不用担心,亲爱的蕾妮妹妹,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奥兰多对蕾罗妮露出一个充满宽慰的微笑,然后,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柔软沙发椅上,再不犹豫地拧开瓶塞,仰脖将那一小瓶药剂灌了下去。

  那精华几乎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就发生了变化——奥兰多的面部表情由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蕾罗妮半跪在沙发椅旁边,脸色发白地看了自己的丈夫半晌,神情慌乱的扭头去问雷蒙德巫医,“如果实在是疼痛得受不住,是不是可以服用一些弗拉尔草熬出来的药草汤?说不定这样他会觉得好过一些。”

  一面说,一面抖着手给瞬间就变得冷汗津津的丈夫擦汗。免得咸涩的汗水滚入他眼睛里又添一份难受。

  “弗拉尔草能够强效镇痛确实可以让奥兰多的处境变得好过一些,但是……我们很难保证他在喝了那种镇痛的药草汤后,会不会对治疗产生什么我们并不乐见的可怕后果……蕾妮,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其实也是在刀尖上行走,随时都可能被锋利的刀刃割得鲜血淋漓!”雷蒙德巫医语重心长地说。

  蕾罗妮的脸色越发变得苍白,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难过吗?”

  “这是异变必须付出的代价,”雷蒙德巫医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以奥兰多的意志力,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撑过去!”

  蕾罗妮被雷蒙德巫医说服了。

  作为奥兰多的枕边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丈夫是多么的顽强和坚韧。

  事实上,奥兰多也没有辜负老师雷蒙德巫医和妻子蕾罗妮的信任,他扭曲抽搐的脸色很快就因为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而重新变的缓和平静起来。

  奥兰多即便痛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也没有忘记在他服药后他的妻子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他……他不愿意在她面前丢脸也不愿意惹得身怀有孕的她为他担心,因此,他一直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尽他所能的想要表现的游刃有余。m.χIùmЬ.CǒM

  蕾罗妮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哪里会不懂他的心思,见他在如此紧要的情况下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乱折腾自己,心里顿时是又气又恼,“在我面前你故意装出这幅样子给谁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为你担心!”

  自以为自己这样做能够让妻子少紧张一点的奥兰多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苦笑,[蕾妮,我——]

  “你什么都别说,只要抓紧时间赶快撑过去就是真的对我好了!”蕾罗妮舍不得看奥兰多勉力开阖嘴唇想要与她交谈的模样。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握住他的手,免得他因为担心伤到她而努力挣开。

  奥兰多注视着眼睛里噙着泪水的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本因为害怕日子担心而努力保持的从容姿态也重新变得扭曲起来。

  蕾罗妮看着这样的丈夫,用单手手背擦掉了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样的疼痛,仿佛是永无止境的。

  奥兰多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坚持了多久,那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剧痛,才一点点的有了缓释的迹象。

  他是觉得真的好过了还是在假装,蕾罗妮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眼瞅着奥兰多眉宇重新变得平和的蕾罗妮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原本悬挂得老高的心也重新安安稳稳的落回了肚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奥兰多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让蕾罗妮和雷蒙德巫医都感到紧张的动作——他用那只没有被蕾罗妮握住的手用力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嘴角已经隐隐有了一抹笑弧闪现的蕾罗妮几乎被他的这一举动吓的魂飞魄散,她慌不迭地想要把丈夫的手从他脖子上硬掰下来,被眼睛瞬间变得凌厉逼人的雷蒙德巫医强行制止住了。

  “蕾妮,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他,这是那种神奇精华发生作用了!”

  “可是老师,在这样放任下去,他会把自己给活活掐死的!”蕾罗妮面色如纸地冲着雷蒙德巫医吼!她是真的慌得六神无主了。

  “人是没办法掐死自己的,蕾妮,暂时狠下心肠,耐着性子看下去吧——奥兰多需要你的陪伴和鼓励!”雷蒙德巫医很努力地安慰自己暴跳如雷的女学生。突然有些懊恼不应该操之过急的今天就把这种精华拿出来的,以蕾罗妮现在的情形,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雷蒙德巫医忍不住又对蕾罗妮强调了一句,“蕾妮,你是奥兰多的妻子,是最希望他好的人,你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打着为他好的名头害了他!”

  雷蒙德巫医的这番话就如同一盆冰凉的水一样狠浇在蕾罗妮因为心急如焚而有些发热发昏的脑袋上。

  在呆愣了片刻后,蕾罗妮惨白着一张精致的脸孔问雷蒙德巫医,“您能保证……他这样对待自己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吗?”

  “他只是太疼了,疼得有些受不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这并不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顶多在他的声带复原后,延缓几天发声罢了。”雷蒙德巫医斩钉截铁的这样告诉蕾罗妮。

  蕾罗妮这回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由于担心自己真的会如雷蒙德巫医所说的那样因为关心则乱而害了自己的丈夫,蕾罗妮干脆眼不见为净的闭上了双眼,但是奥兰多那只与她交握在一起——无意识放松又陡然紧攥——的大手还是让她的心跳止不住的因为他握手的每一个条件反射使力用劲而不住痉挛颤动。

  打从出生以来,哪怕不止一次的被母亲丽芙小姐痛揍,也不曾像现在这样难过的奥兰多总算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面色——不过他整个人也仿佛是从水里重新捞出来一般,疲惫倦怠的厉害。

  一直都在他身边冷眼旁观的雷蒙德巫医走到奥兰多面前,神情凝重地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奥兰多眨巴了两下湿漉漉的眼睫毛,勉强睁开了眼睛,他能够看到清晰指印的喉结也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动作微微滑动了两下,“……”

  注视着他每一个举动的蕾罗妮和雷蒙德巫医清楚的看到了他嘴唇的微微翕阖,但是他没能如大家所希望的那样发出声音。

  蕾罗妮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过和愤愤起来,难道……她丈夫的这一番苦头是白吃了?!

  原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的奥兰多翘了翘嘴角,给满心牵念着自己的妻子一个既温暖又满溢柔情的微笑。

  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能够亲眼看见妻子对自己的满心担忧和关怀也很不错。娶了这样一位来头大的吓人的娇妻,奥兰多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患得患失的——即使心爱的妻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也不例外。

  奥兰多夫妇是死心了,雷蒙德巫医却没打算现在就放弃。

  他绕着奥兰多坐的沙发椅走了两圈,突然开口吩咐蕾罗妮,让她端一杯掺杂了信仰原液的清水给奥兰多服下。

  蕾罗妮虽然不解其意,但也很快就照办了。

  奥兰多把那杯掺杂了信仰原液的清水喝完后,顿时觉得喉部一阵清凉和麻痒,止不住地就想要咳嗽。

  紧接着,他也确实控制不住的咳了出来,“咳咳咳咳……”

  蕾罗妮在认识了奥兰多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听到了自己丈夫的声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喜之情,奥兰多就毫无征兆的干呕出声——把他妻子蕾罗妮唬了一跳——他呕出了一团暗褐色的如同四喜丸子一样的血肉糊糊出来。

  雷蒙德巫医看着奥兰多脚下的那团血糊糊大笑出声,“果然和我想得一样……是因为修复以后的疲乏无力和嗓子里已经没用的糟粕让你没办法振动声带开口说话!”

  从听到自己的咳嗽声,就整个人都怔懵住了的奥兰多因为雷蒙德巫医的说话声而重新惊醒过来!浑身还有着粘湿和虚弱的他努力抬头去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呜咽出声的妻子。

  奥兰多强忍住满腔的激荡之情,语带欢悦而涩哑地磕绊道:“蕾……蕾妮妹妹,我……我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啦!”

  蕾罗妮笑眼弯弯地用力点头,轻轻伸手抹去了他唇角刚刚不经意呕出的一缕殷红,“是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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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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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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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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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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