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淡笑着看着高座上的人,“冥界之主薄情。”
高座上的男人笑了笑,华服上十二章纹衮绣,“神尊这可折煞本帝了。”
薄情冷淡勾唇。
天帝摇摇头,“薄情,你我同属神族,可你为何屡屡相逼?”
“天帝错了,薄情并没有逼迫于你,”薄情道,“只是眼下天劫将至,天帝许给薄情的那一个不灭的灵魂,薄情却还没有见到。”
“不灭的灵魂,”天帝点头,“本帝记得。只是,神尊也不会忘了答应过本帝的事罢?”
“天帝尽管放心,”薄情凤眸中波光潋滟,“以薄情现在的神力,根本对天帝构不成威胁。”
“话虽如此,”天帝道,“可总该散去的好。”
“所以这就是天帝的意思了?”薄情笑道,“天帝不用担忧。薄情这就全部散去便是。”
天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薄情凤眸晃转,修手拂过心口,一朵小小的红花印记散着淡红色的灵光,逐渐放大,最终凝成彼岸红花,那红花上,每一瓣卷曲的花瓣,都托着一滴盈盈的泪珠,在天色中安静地风华。
天帝看着那朵红花,从心底,涌上了巨大的悲戚。
薄情眼角斜飞,凤眸中皆是笑意,他蓦地握紧手,那朵红花在他掌间泠泠碎去,随四散。
“你……”天帝忽地流下两行清泪。
莫忘城外。
无心心口骤然缩紧,他皱眉,一口鲜血喷出,泪水缓缓流淌而下。
“怎么?”紫衣察觉到他的怪异,“血?”
无心沉重点头。
“终于要到了。”紫衣垂眸。
“有一种无可抑制的悲伤。”无心哑声开口。
“红花碎去,但凡有些灵识的物或人,都会受到他的影响。”紫衣道。
“我感觉到了青青的哭泣。”无心仍是哑着嗓子。
紫衣沉默,良久,她道,“转生的时间就要到了,你,不要后悔。”
无心淡淡揩去唇角血迹,挺直背道,“不会。”他褪下腕间青玉镯,光芒闪动间,玉镯化作一条青色的小蛇。他轻轻将它放到地上,修手微抬,青蛇幻化出少女的模样。
“青青。”他轻声唤它。
细碎的泪花开满少女眉睫,她张开双眸,古玉一眼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无心,疼。”
无心脊背一僵,“哪里疼?”
青青指着心口,“这里,撕裂,疼。”
紫衣不忍地别过了头。
无心抱起她,“乖,会没事的。”
青青却挣开无心的手,“薄情,薄情,薄情去哪里了?”
无心沉默。
青青缓缓蹲下身去,“薄情,薄情出事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无心,无心你救他。”
她的身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青光。
“动手罢。”紫衣竭力压抑住心酸。
“青青,你信我么?”无心俯下身。
“信。”青青抬起清丽的脸。
指腹疼惜地拂过她脸颊,“青青乖,闭上眼睛。”
青青不肯,“不要闭上,闭上眼睛,青青就看不见无心了,看不见无心,无心就会丢下青青的。”
无心狠狠闭了一下眼,平复了万千思潮,复睁开双眼,青玉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无心?”青青小声唤他。
“闭上!”无心低吼。
青青吓了一跳,“无心……”
“无心你不要这样……”紫衣颤声道。
青青看了一眼紫衣,目光再回到无心脸上,迟疑开口,“……无心你别生气,青青会乖。”说完,平静地闭上双眼。
唯有泪水,无声而淌。
无心微颤着手指印上她眉心,丝丝缕缕的青光自她眉心被抽出,她蹙起细长的眉。
没有一丝反抗。
她的身体逐渐透明。
“再见。”一个轻吻凉凉落在他脸侧,带着少女的气息。
青光缭绕许久,终于尽数散去。
无心颓然坐倒,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搁在脸侧。
莫忘城的天际青光潋滟,飞花杳杳。
“此乃吉兆啊!”“是啊是啊!”“城主大可放心了啊!”“此乃天佑我莫忘城啊!”
一声嘹亮的啼哭传出。
众人都松了心,锦衣玉带的男子不掩眉间喜色,“天佑之,天佑之!”
众人拜倒,山呼“天佑之”。
稳婆抱着一个小婴儿,欣喜跑出来,“恭喜城主,夫人生了,是个可爱的小姐!”还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老泪。
男子压抑着满心欢喜,自稳婆手中接过婴儿,声音颤抖,“女儿,女儿好啊,好……”
稳婆抹了把眼,“城主,快进去罢,夫人可辛苦了。”
男子点头,推开房门,大跨步进了去。
罗帐间的人闻声,虚弱一笑,“莫忘……”
将婴儿放至她臂弯,唤作莫忘的男子擦了擦湿润的眼,“你辛苦了。”
她轻轻摇头,“莫忘,该为她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这孩子出生时,天际有灵光闪动,且飞花无数,”男子温柔地笑,“想来夫人受到了神的馈赠,这孩子,也是生来便是神的礼物。”
她的双眼闪出光彩,“真的么?是神的礼物?多好……”
男子笑着点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莫忘,稳婆说,这孩子心口处有一个奇异的胎记,快看看是什么?”
“夫人莫急。”男子柔声道,小心解开襁褓,格开婴儿乱抓的手,他看到,在婴儿的心口处,赫然一个“青”字,古玉一般,闪着光泽。
男子不禁湿了眼眶,“好一个青字,青在心上,好,好啊……”
“啊呀……哈……”婴儿咿呀起来。
二人皆面露诧异,“这孩子太聪明了。”
低眸,正对上婴儿古玉一眼的眸。
“这孩子令我一见倾心,不如唤作倾心,小名就叫青青。”男子道。
“倾心……君倾心,君倾心,多好的名字。”
“是啊,君倾心,多好的名字。”
“青青。”
门外,依稀一抹青衣如玉。
神界。
天帝按住心口,“薄情,为何这里会疼?”
薄情笑着道,“天帝神识过强,自会受到影响。”
“也许,本帝不该令你散去神力。”
“天帝这是何意?”薄情依旧笑着,“薄情的神力本已所剩无几,散不散无甚差别,只是若散了,能稍减天帝忧心,薄情自然会散去。”
天帝沉默,一挥袖,一个琉璃瓶子浮现在空中。
薄情看着瓶中婴儿形状的东西,“灵魂?”
“是的,灵魂。”
薄情勾唇一笑,“天帝向薄情展示这个瓶子,只是想告诉薄情,天帝并未忘记那个交易?”
天帝启唇,“等天劫过去,本帝自会将不灭的灵魂渡入那个女子体中。”
薄情凤眸微微眯起。
“薄情,本帝不明白,你既然计划借流年决的力量打开游离在六界五族外的力量抵抗天劫,那么,你为什么不能等天劫过去,自己给她一个不灭的灵魂?”
“看来天帝果然知道薄情的计划。”
“呵,你是六界五族的至尊,本帝可不认为这至尊会甘愿束手就擒。”天帝道。
“天帝慧眼。”
“本帝只想听听神尊的答案。”
“流年决能开启那种力量只是传闻,”薄情唇角开出一朵笑,“薄情也无法肯定是真是假。若传闻为假,要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自然还得多凭仗天帝。”琇書蛧
天帝点头,“这也是本帝为何压着这个灵魂暂不给你的缘故。”他忽地一笑,“因为,本帝想要亲眼看到你灰飞烟灭啊。”
薄情但笑不语。
“直到你灰飞烟灭,也求不得这个灵魂,这样对你,是不是很残酷?”天帝道,“更何况,本帝很有可能在天劫后出尔反尔,毁灭这个灵魂。”
“你会么?”薄情笑问。
良久,天帝道,“会。”
薄情眼眸流转,“再会。”
看着男子的身形隐去,天帝长叹,“我岂不知你的意思?你无非,不想再看见那个女子罢了。”
三生谷。
惊鸿按着心口,蹙眉暗骂,“这个薄情,非散什么神力,特么的,老子快要死了。”
“惊鸿神识太过强大。”男子淡笑道,“才会受如此大的影响。”
惊鸿抬起头,“薄情?”
“怎么,一脸诧异。”
“你散了神力,也是这般风华。”惊鸿道,“我原以为,你会坠入凡尘。”
“那倒不会。”薄情笑了一笑,“薄情身体内还流淌着冥界的血,就算要坠落,也只会坠入冥界。”
“你现在与常人无异,是么?”惊鸿问。
“嗯。”
“雷声愈来愈大了。”惊鸿道。
“这天雷一时半会还劈不下来。”
“何以见得?”
“聚雷需要时间。”薄情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拼命撑着。”
“你是说天帝?”惊鸿蹙眉,“他有这么好心么?”
“不知道呢。”
“算了,不说这个。”惊鸿摆手,“四大公子那边,什么时候出手?”
“快了。”薄情沉眸。
“他们能感受到天雷的气息么?”惊鸿摇头,“啧,我觉得难。”
“会,”薄情肯定道,“均息的府中,种了一株曼珠沙华。”
“所以?”惊鸿问,“你是说那红花可以传递讯息?”
薄情点头,“没错,那株红花不合时宜地,经年开着。自我神力散去那一刻,想来它也凋谢了。”
“聪明如均息,想来他看到那红花,是会明白些什么。”惊鸿道。
“红花是其一,还有那支玉笛。”
“对,玉笛。”惊鸿懊恼道,“差点忘了玉笛。”
薄情笑着点头。
“对了,那天帝没有将那灵魂给你?”
“他说等天劫过后自会渡灵魂入花葬体中。”
“他说的话你也信,”惊鸿不满道,“他这分明是让你求所不得啊!”
“这也不能强求。”薄情垂眸。
“你也大意了,”惊鸿忽然转了话题,“你种的那些红花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去看看?”
“都凋谢了。”薄情道,凤眸中有些细微的苍凉,“彼岸的红花,所有红花,全都谢了。”
“呵,不必担忧。待你神力恢复,它们会再开的。”
“但愿如此。”
“无心为青青找了一户好人家。”惊鸿道,“是莫忘城的城主。”
“君莫忘,”薄情启唇,“倒是个好名字。”
“是好名字,”惊鸿笑道,“这叫莫忘的城主,更给青青取了一个不差的名字。”
“呵,是挺不错。”
“君倾心,”惊鸿赞道,“真是不错。”
“他,如今怎么样了?”薄情忽然问。
“怎么,这才分别一日,你便如此担心了?”
“人世流转太快。”薄情低声道,“除了弘安,别的地方,早已是好几个年头了罢?”
“你太夸张了,”惊鸿摇头,“哪有几年那么快?充其量一年。再说,无心与紫衣现在逍遥快活,何须我们担心?”
“他现在没有神力。”薄情道。
“他现在需要神力么?”惊鸿反问,“他现在与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一个真正不需要什么神力的俗世。”
“我怕他会老去。”
“啧,所以,当然要尽快了却天劫,恢复你的神力,好将他绑架回来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
“是吧。”
莫忘城。
“城主,城外来了两个人,似是远道而来,要放行么?”一个侍从跪问。
男子正逗着怀中一个小女孩,闻言,淡淡道,“哦?远道而来……放行。”
“是。”
“等等,”男子忽然道,“将那两人带来见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男子点头,又继续逗着小女孩,“青青,青青,叫爹爹……”
父女俩的笑声不时响起。
“城主要见我们?”青衣的男子面露难色,“我家娘子身怀六甲,行走已是不便,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们尽快找一个歇脚之地?”
侍从看着青衣男子的脸,“你身上,有一种不同凡尘的气息。算了,不同你啰嗦。你放心,我们城主既然让你们进城,一定会为你们安排住处。你就尽管跟我来便是。”
青衣的男子侧过脸看一眼紫衫女子臃肿的身形,“紫衣?”
紫衣轻轻摇头,“我没事。”
侍从点头,“不会让这位夫人太过疲累。”
“有劳了。”青衣男子抱拳。
三人向城中走去。
“见她一眼,也是好的?”紫衣道。
无心略一迟疑,“也许,我不知道。”
“既然来了,就该让自己不留遗恨。”
无心不再说话。
那一脸耿直的侍从对这二人的话摸不着头脑,“城中有二位的故人?”
无心笑了笑,“算来是故人。”
侍从道,“二位也别嫌我这愚人啰嗦。不过,我还是想劝二位一句。”
“阁下但言无妨。”
“二位还是不要去见这故人。”侍从道。
“阁下何出此言?”无心问。
侍从解释道,“料来你二位也是跋涉而来,不知莫忘城来由。”
“愿闻其详。”
“我问你,”侍从道,“你二位与那故人,多久未见了?那故人住入莫忘城,又有多长时间?”
无心沉眸,“一年多,自故人入住莫忘城,再不曾见过。”
“如果是这样,”侍从道,“那你二位可以打道回府了。故人已不再是故人。无需二位再记挂。”
见他二人不解,侍从叹气,“你二人有所不知,来这莫忘城的人,必是有心愿难了,却又不得不了之人。莫忘城,莫忘莫忘,也只是希望能不忘记罢了。可这莫忘城,却能使人忘记一切烦忧啊!”
“阁下是说但凡入住莫忘城的人,都会忘记前尘?”无心问。
“是啊,既然入住莫忘城,就会成为莫忘城的子民,莫忘城不接受前尘纷扰太多的人。”侍从道,“所有人,一旦入住莫忘城,三日之内,必然忘记所有身前事。”
无心沉默。
侍从又道,“莫忘城中的人望着城门,但不会生出出城的念头,因为他们不知道如果出了城,又该去往何方。所以莫忘城守门人,只是为防止城外人误入而设。你二人的故人既然已在此入住一年,前尘之事,定是早已忘记,连你二人都不会认出了。”
“原来如此。”无心微叹。
“我得提醒你二位一句,如果你二位来莫忘城是想忘记前尘,莫忘城欢迎二位。如果只是寻故,还是不要在此逗留太久,否则会忘了回去的路。”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出城?”紫衣忽然问。
侍从大笑,“出城?出了城往何处走?连来时路都不记得,出了城又能去何处呢?莫忘城的子民,走不出去的……”
“如果莫忘城的人走不出去,城外人又不断进入,又该如何?城中总容不下这么多人。”紫衣道。
“一般情况,生老病死者与新入城者或是新生儿的数量,大体是平衡的。但若是特殊情况……”侍从闭了口。
“特殊情况怎么样?”紫衣问。
侍从摇头,不再回答,“二位还是快些走路。”
无心淡淡启唇,“杀。”
侍从的脸色变了一下,“二位还是小心为上,祸从口出啊。”
“看来的确如此了。”紫衣道。
侍从不再答话,只疾步前行,不多时,三人已至目的地。
“二位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侍从道。
无心微微点头。
须臾,侍从自厅堂退出,“二位可以进去了。”
“多谢。”
“等等,”侍从叫住他们,低声道,“你二位记住,不要在城主面前提起寻故一事。”
“这是为何?”紫衣不解。
侍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无心见状,道,“想来阁下亦有难言之隐,若是不方便说便不必勉强。”
侍从欲言又止,一阵纠结乃道,“城主最忌讳旁人提及这二字,二位还是小心为好。我只能帮二位到这里了。”
无心点头,“有劳。”
侍从抱拳离开,无心二人随即进了堂屋去。
无心微微打量了下厅中摆设,但见花木扶疏间,毫无浮华,竟然甚是清雅。
“二位请坐。”见无心眸光微动,男子略有些不悦。
无心心中惊叹了下男子的敏锐,旋拱手道,“在下失礼。”
男子不耐摆手,“无妨。”
这人倒是有些脾气,无心淡淡勾唇,同时借回身去扶紫衣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敛去唇角笑意。
男子瞥见无心的小动作,不由道,“怎么?”
无心坐定,眼神有些迷茫。(惊鸿:再装。)
男子淡然一笑,“这位夫人身怀六甲,倒是莫忘的怠慢了。”他话锋一转,“听说你二位远道而来,不知二位从何而来?”
“弘安。”无心启唇。
“弘安?北家的江山?”男子道,“北氏一族,我倒是早有耳闻。当年明珠为永乐国师,永乐末代帝子南桑又荒淫无道,明珠遂揭竿而起,灭永乐称帝,改国号弘安。倒是个好帝王。”
“弘安如今已近五十年,”无心道,“城主好记性。”
男子嗤笑道,“我不过拾人牙慧罢了,弘安王朝五十年前的事,哪里轮得到我来叙说?见都未曾见过的事,倒教我说的如此逼真了,呵。”
(惊鸿:这货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好么?)
无心淡笑,“便是道听途说,若不经城主讲述,无心怎有机会了解五十年前的事?”
“弘安相比莫忘城,流转太慢。不过这些旧事,王朝史会有相关记载吧。”
“无心粗人一个,哪有心思去翻看王朝历史?”无心笑道,“无心只管照顾好自家夫人而已。”
男子大笑,“好一个自嘲粗人的雅客!有意思。莫忘已决计为二人接风洗尘,不知二位肯否赏些薄面?”
无心正待要推辞,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传来,“莫忘,是来客人了么?”
男子本带些凌厉的眼神瞬间柔软,“客从远方来。”
“是么,莫忘城好久不曾有客人了,”女子进了来,仪态得体地向无心紫衣行礼,“二位莫要拘束。”
无心忙起身回礼,“夫人不必客气。”
女子点头,又看向男子,“青青呢?”
无心心头一颤。
“睡着了,”男子笑得甚是温柔,“小丫头玩闹累了,我便将她抱回房中了。”
“城主,小姐醒了。”男子话音刚落,一个丫鬟便抱着一个约摸一岁多的娃娃从一侧出了来,“小姐吵着要找爹爹呢。”
男子接过那娃娃,屏退丫鬟,抱着她走到女子身前,“青青,找娘亲去玩,爹爹要接待客人。”
小丫头噘嘴,一双古玉的眸滴溜溜地转,“客人,客人,客人,青青,玩。”
男子有些无奈,“又不听话了,莫叫客人看了笑话。”
小丫头却忽地侧过脸看向无心,只看了一眼,便皱着小脸哭了起来,泣声悲戚。
在场的人心口皆是一痛,女子心疼地抱过小丫头,“青青不哭不哭……”
小丫头含着泪花,“客人,青青,抱。”
“这……”女子一脸为难。
“无妨。”无心沉声道,伸手接过那小丫头。君莫忘有些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
无心忍着眼中滚烫看向怀中小丫头,那小丫头也用了探索的眼神看向无心,无心心下一揪,“好孩子。”
小丫头古玉一样的眸瞬间激起波澜,她吵闹起来,“痛,痛。”
“痛?”君莫忘一脸紧张地问。
“……哪里痛?”无心颤着声音。
“这里,青青,撕裂,痛。”小丫头叫嚷着。
无心目光复杂地看向青青心口处,半晌,哑声道,“青青,记得我是谁?”
众人俱静默。
小丫头停止哭闹,清丽的脸泛起柔和的光泽,“嗯,记,记得。”
“什么?”
厅中蓦然飞花四起。
小丫头声音清亮,“无心。”
------题外话------
(??。??)我又来了,今天发完所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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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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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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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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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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