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陌琴弯腰抱拳,脸上荡漾的笑容明媚晃眼:“哪能呢,世子您……世子正直壮年。这个‘您’并非只是对长辈的尊称,也是对比自己官阶高的人的一种尊敬,草民自知世子殿下高不可攀,不敢亵渎了您的身份而已!”
“你真这么有自知之明吗?”褚彧轩冷嗤一声,斜眼看了看她。
“嘎吱”一声,他一提衣摆,端着铜盆跨过了门槛。
洛陌琴紧跟在他的后边,一路小跑。
不一会儿。
两道白色的身影穿梭于百合花从,而这回端着铜盆的人俨然换成了身后的女子,里面透白的开水晃荡不断,冒着腾腾地烟雾。
“好烫好烫,世子帮我端一下好不好啊?”洛陌琴求助道,停下奔跑的脚丫子,一边抖着指头。
褚彧轩伸手往耳畔一抚,摇摇头,加快了步伐。
洛陌琴赶紧追上他,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咬牙道:“世子,你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猛地顿下脚步,灵敏地捕捉到那个“你”字。那眼神,就像是在低头俯视着一个三岁小孩儿。
“彼此彼此,洛姑娘原来也并不懂得尊敬人。”褚彧轩摸摸她的头,淡淡道。
洛陌琴冷哼一声,高高撅起了小嘴,“嘭”一声将铜盆望地上一放。
与此同时,怀中的那颗银珠也因为她大幅度弯下的腰滚了出来。
褚彧轩蹙眉,撇一眼滚动地银珠,神色微变。下一秒,他却是低头看向了地上的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褚彧轩眼尖地寻到了那颗珠子所在,双目一眨不眨紧盯着它,直到停在了不远处的梯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呼呼——”她长臂在地上一挥,动作快速地捡起了银珠,极为珍视摸掉它身周的灰尘,对它吹了两口凉气。
洛陌琴只觉原本洒在后脑的太阳暗下,一片阴霾盖住自己地上浅浅地影子,隐泛着丝丝凉意。
她的动作突兀顿住,亭亭玉立的身姿微微一僵。
挪腿、旋转、抬头,一气呼成!便看见男子阴郁地俊脸微垂,薄唇动了一下。
他话还来不及开口,洛陌琴一脸鬼鬼祟祟,伸手往怀里一塞,惊呼道:“你怎么在这!”
“把盆拿来!”褚彧轩低呵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嘎嘎嘎——”洛陌琴觉得头顶仿佛有一排乌鸦飞过,抹泪狂奔!
一阵在花丛来回扇过,那速度,果真是能和兔子媲美了,夺得奥运冠军的节奏。
“嘭”一声!
房内,地上洒了巴掌大的一滩水渍,她挺直了背,双眸镇定与他对视。
“你小人之心!你明明在那儿,为什么自个儿过来就不肯把盆拿过来!”洛陌琴双手掐腰,微怒道。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他身上那件邋遢的白袍已经又被换掉了。
有钱有权就是好啊,洛陌琴在心中感叹一句,神色不变。
“下人做的事,本世子为何要贬低自己?”褚彧轩冷声反问,极为认真地看着她。
洛陌琴气结,指尖微抖,胸脯起伏不定。
她做了个深呼吸,双手平放胸前缓缓放下,一脸惭愧笑着捋了捋秀发:“不好意思世子,刚才是我太冲动了。那昨天晚上你帮我洗手……”
话未说完,就被他不含任何情绪的话语打断:“那是本世子随便喊了一个大夫给你弄的。”
洛陌琴一愣,神飞色舞的脸庞微沉了下去,眼底浮过一抹失望。
失望。失望?
虽然只是一瞬,褚彧轩却还是快速地捕捉到,眉心一紧。
她抚着手心淡淡的伤痕,无精打采“哦”了一声。
“好了,自己把盆端过去,放在椅子上,别脏了桌子。”褚彧轩吩咐道,往桌前走去,拿出几个瓶瓶罐罐。
洛陌琴这次没有再多言,十分乖巧地端起了铜盆,望一眼帕角绣致着青莲花纹的白色手绢。
不知为何,心底有一股怪异的情绪在滋生,像是失落,又像是空落落的。
洛陌琴低头,将盆搁在了一把凳子上,自己则是搬过书桌内沁凉的靠椅。乃用纯银所致,摸上去手感极好。
褚彧轩将那层透明的薄膜撕下,清洗掉血水,又一一帮她上好药了。
这之后,洛陌琴刚用过早姗,便被“撵”出这所院落安置在另一间屋子。
而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褚彧轩的人了,只有每天换药的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
不出几日,因为他一天三次的“勤劳”上药,肩上的刺青已经脱痂好了,露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六瓣梅花,就像是不小心落在了她的肩处,下一刻就会随风吹落。
“明天一早本世子会出府一趟,你好好呆在府内,只要不过分,下人们都可供你使唤。”褚彧轩垂头收拾着药罐等东西,像是一个要出门的丈夫,嘱咐着自己的妻子。
“嗯嗯,好的!”洛陌琴兴奋点头,立即就招来一记阴霾的眼神。
“若是本世子再发现你带人翻墙,爬树,戳鸟窝,打马蜂窝,破坏环境,女扮男装调戏妇女等坏事,你知道的。”他一字一句道,定定望着她心虚躲藏着的小眼神。
随着每一句话,温热的气息总会不经意喷过她耳畔的几缕乌发,掀起阵阵酥痒。
半晌,她小声道:“……记下了。”
“这些药从明天起就不用上了,你去睡觉吧。”他将药罐通通放在了医药木箱内,又把箱子往桌底下一塞。
这几天,也只有到了她睡觉的时候比较安分听话点了。
不过若是褚彧轩知道,每天晚上洛陌琴都躲在被子里玩那颗珠子的事情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气翘。
他话落,便缕起袍摆往门口走去。
“世子!”洛陌琴忽然喊住他,低笑道:“谢谢你。”
“嗯。”他应了一声,再次抬步。
“世子!”她再次喊他。
褚彧轩这次停也懒的停,猛跨上了门槛。
洛陌琴有些焦头烂额,手脚慌忙,急了:“那个,你那天不是问我小霍是谁吗?”
这一次,褚彧轩突然顿住了脚步,眉头微微蹙起。
“嗯呢,小女子也没什么东西能感激你,就帮你解答这一个问题好嘛?”她问道,小跑到他面前,嘻嘻一笑。www.xiumb.com
半晌,他点头:“好。”
“小霍是个非常漂亮的人,正所谓不说一句话也能令人屏住呼吸,长得呢,跟我十分般配,然后……”看着他阴沉的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不相关的费话。“小霍是我的梦中情人哪,不然怎么是在梦中喊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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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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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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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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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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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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