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万丈,我能想象着地瞬间的粉身碎骨。
忽然,我腰间一紧。电光火石之间,我只觉得身子连着与石壁碰撞了几次,终于止住了跌势,摇晃了片刻后,竟然停住了。我惊讶万分地睁开眼,刘崇明正紧抱着我。他一只手紧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崖上的藤蔓,我才发现这悬崖之上,竟是藤蔓丛生。
刘崇明的手应是方才抓藤蔓时,和石壁擦伤了,手上有许多浅灰色的刮痕,还有破皮的血迹。我抬头望着他,从他的下颌,只看到他的侧脸,有血淌下来。
我们悬在了半空,头顶是峭壁千仞,脚下是无底深渊。
我在他的怀里,可以清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我紧紧抱住他,完全不敢有任何动弹。
刘崇明之前便受了很重的伤,已经说不出话,他额上的青筋忽隐忽明,我知道他已经拼进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好在,在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一个凹陷的□□,那洞穴三尺见方,两尺深,刚好能容纳我们两人。
刘崇明先将我推进去,我才把他拉入洞中,他便晕了过去。我紧挨着刘崇明坐着,洞穴很小,腿只能曲着,我身侧就是悬崖,脚边小石块有些松动,风一吹,便一颗颗一粒粒地往下落。我低下头向下望去,底下雾气氤氲,看不见底。
我看着一旁不省人事的刘崇明,听着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弱,我有些慌了,可无论我怎样喊他的名字,拍他的脸,他也没有一丝反应。我害怕极了,只得紧紧抱住他,将他的头放在我膝盖上。我生怕他的身子突然变冷、呼吸在哪一刻骤停。wWW.ΧìǔΜЬ.CǒΜ
我想喊“救命”,可我不知道,在这荒崖之上,有谁能听见?更不知道,引来的会是禁军还是刺客?
究竟是谁要刺杀刘崇明?这么多人闯入围场并非易事,行刺的人应是里应外合、早有预谋。可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动这个杀机?
如今已过酉时,皇上应该已经知道围场遇刺一事。只是他们应该都以为我和刘崇明都已经坠亡了吧,毕竟霍时徽是亲眼看着我们掉下去的。就算派人来搜捕,也应该是先去山脚,谁都料不到,我们会被困在这峭壁的缝隙里。
夕阳沉到了层峦之后,天色越来越暗,无边的恐惧随着夜色涌了进来。我从没想过,在这重兵把守的皇家围场里,也会闯入这么多刺客。我从没想过在这天子脚下,会有人刺杀东宫太子。我从没想到过,那个前些天还讥讽挖苦我的人,现在就躺在我的身边,奄奄一息,而我却无能为力。
天黑之后,刘崇明的身子便开始发烫,看样子是发烧了。不过,只要他活着,那就已经很好了。
我不敢想象如果刘崇明死了,姑母会怎样?他只有刘崇明这一个儿子,她早就把她的后半辈子全都押在他身上。我也不敢想象,淳懿公主会怎样?她们大婚不过三月,她的腹中还有刘崇明的骨肉,一个出生就没有爹的孩子,该怎么长大呢?
如果我死了呢?爹娘都只有这一个女儿,娘怕是得把眼睛哭肿了吧……我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刘崇明孱弱的呼喊,我喜出望外,连忙将头伏在他嘴边细听。
“水……”刘崇明说他想喝水,只是这悬崖峭壁之上,哪来的水?我本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洞外的藤上会有露水。可在这冬旱刚过的初冬之夜,泛黄的藤叶上竟连一滴水都没有。
月亮从山的那边升起来,幽幽地照在这峭壁之上。
我看见月华之下,刘崇明眉头紧蹙,他的额头好烫,嘴唇之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皮,“水……”,他喃喃喊着。
就在我眼看着束手无策之时,我突然想起爹与我说过的一桩旧事。他年轻时曾困在北疆的荒漠中,三天三夜都没有走出去,而那时随身带的水都已喝干,附近也没有找着水源。就在这干渴万分之际,北疆人教他们杀掉战马、饮马血止渴。虽然茹毛饮血如同禽兽,却的确救了他们一命。
我狠下心,抽出刘崇明随身带的剑,闭着眼,朝着我的手臂狠狠划去。瞬间,淋漓的鲜血顺着的手臂流了下来。我把手臂放到刘崇明的嘴边,他看样子是渴坏了,刚尝到水的滋味,便一把拉我的手,像是一头饿坏了的野兽,闭着眼贪婪地吮吸着我的血。
刺痛一阵一阵从伤口传来,我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一片。可我只要一想起姑母,我便知道这是值得的。她待我那样好,怎么能让她伤心呢?我一定要让刘崇明活下去!
突然,刘崇明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他的睫毛抖了抖,然后睁开眼。刘崇明许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到了,他猛地推开我的手,然后紧蹙着眉,靠着石壁喘着粗气。我被他弄得生疼,伤口又渗出血来,连忙把手缩回去。
他的头侧在一边,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不只是在自嘲还是嘲它,“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望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如果你死了,姑母一定会伤心欲绝。你还有一个新婚的妻子、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都等着你回去。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刘崇明没有说话,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心事重重地望着我。他的眸中映着濯濯月华,好像在放着光。
过了片刻,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竹筒给我,叫我对着空中打开,我一拧开,一道耀眼的流光,带着尖锐的哨响,迅速划破夜空,原来这是刘崇明的暗号。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我便听见外头有声响。原来是爹爹的副将程阔带着人,从悬崖上缒绳前来相救。刘崇明伤势重,我先让他们将刘崇明救上去。
苍白的月光透入狭窄的山洞,将这一小方天地照得透亮。在刘崇明方才坐的地方,我突然看见一个带血的铜扣。那会不会是刘崇明从刺客身上摘下的呢?
我有些好奇地捡起那枚铜扣,只见上方镂雕着一只展翅的鹰隼,那图腾我十分眼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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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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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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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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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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