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府的保密事宜做的很好,她只听人说李将军与威远候因口角起了争执,大打出手。可这显易见的不是实情,虽定国公很可能并不知情,但因关乎穆家声誉,因而抱着万一的心态问了一问。
定国公沉‘吟’了片刻方回:“是打了一场,为的是儿‘女’,说是威远候世子轻薄了李家千金……”
他万想不到夏仪征竟是那般急‘色’又善变之人,现在也不愿称其名了,只唤作“威远候世子”,心底也万幸未将宝贝长‘女’指给他。
如此看来,青衣甚有识人之名。
“我看未必。”老夫人听出定国公的话外之意,但她心里头清楚,夏仪征轻薄的那个未必就是李明珠,谁知道中间生没生一场李代桃僵呢?若没些变故,如何又同穆青衣牵扯上?琇書蛧
“您的意思是?”虽说老夫人年事已高,遇事多出昏招,但内宅凶险,能在其中活的风生水起的皆非等闲之辈。若说定国公从前还曾看轻老夫人,但知晓穆青衣生母亡故的前因后果,又揪出老夫人借程姨娘之手布下那些眼线之后,定国公再不敢小瞧她。虽然心中多有隔膜,遇事却也听得进她的意见。
“没什么意思,你且说说李、夏两家如何收的场?”老夫人撇了撇嘴,避之不谈转而问起结果来。
她在内院,只听说端亲王制止的,却不知细节如何。
“结果嘛……”定国公笑了笑,李逸夏泽厚两个火爆脾气打的火热朝天,他还头疼如何收场,结果蹦出个七皇子,添了神来一笔。便是已经过了那时候,可他想到夏泽厚那吞了几万只苍蝇的脸就忍不住笑。
夏仪征这名声,算臭了吧?
相当于两次被拒婚了耶!
定国公将当时的情形细细的描绘了,老夫人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你是说,琛哥求娶李明珠?在李明珠污了清白之后?”
“谁都没有想到,但他那一席话着实真挚诚恳,看李逸的反应,多是会允。”
“这哪里轮得到他允不允的?琛哥的婚事谁能做主?谁能‘插’手?他李家算什么东西!”
定国公却不以为然。大皇子妃是景妃内侄‘女’,二皇子妃是太后一系的世家‘女’,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娶的都只是一般名之‘女’,大多名重而势微权轻。到七皇子这里,虽是嫡出,可未必就会给他多好的妻族。
不过,李家满‘门’武将,前头几个皇子的妻族皆是文官,可见皇帝的顾虑。李明珠又生了这档子事,名声已毁,这‘门’亲,还真不好说。
但依着七皇子的盛宠,他若坚持,还当真不好论。
这婚事成与不成,全在七皇子的几分真心上。
“或者七皇子,或者夏仪征,李家已经别无选择,相比之下,李逸更倾向七皇子。”
废话,哪个当爹的不喜欢人家求娶自己的‘女’儿?哪个当爹的喜欢旁人‘逼’迫自己嫁‘女’儿?老夫人给了定国公一个白眼:“你只消说,后头是如何收尾的。”
“滋事大体,自然不是李逸一人说了算。他虽是粗人,却也知君心难测,怎么可能在圣上尚未表态之前点头?夏泽厚那小子,估计他也‘蒙’了,支愣了半晌没说话,后头迫于压力,也向李逸求亲。”
“可李逸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将宝贝‘女’儿嫁给夏仪征那‘混’账?夏泽厚还为这个挨了李逸一棍子……后头,端亲王见一发不可收拾,便做了和事老,来了个约法三章。说是三章,其实也就一条,七月十三这日,李逸同夏泽厚在西园围场决斗,一切事宜由获胜的一方裁决。”
“是莽夫的法子。”老夫人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也满意,“却不知琛哥何时瞧中了李家娘子?倘若我记得不错,李家娘子该是未及豆蔻?怕是要小娴姐儿的月份。虽说也不过三四岁的差距,可十一岁的小娘子,头脸都未长开,心智也未成熟,便是有几分美貌,也只是个胚子,怎就入了他的眼?”
“倘或是我记错,李家娘子竟是小衣姐儿的月份?”
这些定国公怎么可能知道?
“儿子亦不知。”他连李明珠都没见过呢,怎么知道她几岁!
“罢了罢了,原也轮不到**心。”老夫人叹了一叹,七皇子的婚事,终是要皇帝点头才算得数。默了默,转头又说起穆青衣来,“……被吓的不轻,哭的不成样!原是琛哥的不是,可她那般,也实在不是妹妹该做的!瞧娴姐儿灵姐儿,同在一桌,也不及她十之一二的作态……”
她以为穆青衣哭是因七皇子那颗球,又觉得穆青衣那般让外孙难堪,因而十分埋怨。
这话定国公不爱听,只需欺负人还不许人哭?这是什么道理?!可说这话的是自个儿母亲,百事孝为先,他嘴张了张又闭上,沉默着听老夫人念叨。
“……不过有一事蹊跷,琛哥说李明珠房里的原该是衣姐儿,不知何缘由变成了李家娘子,你看这其中是否有些故事?”老夫人说完就眨也不眨的盯着定国公,生怕错漏一丝表情。
定国公一愣,下意识反驳:“胡说八道,青衣怎么可能和李明珠搅到一起?她们先前又不认识!”
“也是,只是夏家世子原说非衣姐儿不娶,如今又对旁的‘女’子出手,着实费解,可若是……”
“自是他三心二意用情不专,这种‘混’账东西母亲不提也罢!”
定国公带了气,老夫人因先前蒋氏丫鬟的事,对他十分心虚,便打住不再说,只顺势提起穆青衣的婚事来:“翻年便及笄,再不紧着些,眼看就成大姑娘了!何况灵姐儿不小她多少,这样岂不是也将灵姐儿拖累了?灵姐儿便是体贴不说,心里头也是记着的。再者程姨娘伺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不该把灵姐儿耽搁了。”
“我也圈了些人家,颇有些合适的,你不妨听听。”说着,便将那日赵氏说给她的几户人家说了。
“此事不急。”定国公听了前头三个便不想再听,他的青衣虽然是丧‘妇’长‘女’,也不甚有规矩,可她那般好的模样,又投在他屋里,他千娇万宠还来不及,怎么也若忍心给那起纨绔糟蹋?又加之老夫人提及程姨娘和穆青灵,定国公极自然的想到香苑放出来的眼线,不由怒从心起。
程姨娘同老夫人走的近,这他向来知晓。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们两个竟有那般密切的联系。现在老夫人不担心青衣不担心娴姐儿,唯独将灵姐儿挂在嘴边,可见这后院是如何的形势!
说起来,也是他这些年太过疏远赵氏。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她又是低‘门’庶‘女’,不懂得中馈之道,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欺压!若不是生了三个儿‘女’,如今还不知是何景象!
定国公越想越觉后怕,心中暗下决定,日后便是做戏也要多亲近赵氏,疏远程姨娘。
老夫人不知定国公心中思虑百转,只冷笑连连:“如何不急?莫非你要让祺哥儿养着她?难道你不知祺哥儿的心思?是我不曾告诉你还是你竟是个瞎的?今日我还见着她同祺哥儿骑马并进,那可是你的意思?你可真当了个好爹!”
“后日便是乞巧节,母亲何不等上一等,或许自有天意呢!”当年他同蒋氏便在乞巧节上的月老庙认识,谁知他的青衣也同他一般缘分呢?
至于穆青祺,姐弟之间的情谊他还真未放在心头。不说别的,只论当初他对自家姐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的,可姐弟之情毕竟是姐弟之情,老夫人以己之心夺人之腹实在有失妥帖。
老夫人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她等的起!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定国公便告辞了。又因他怜悯赵氏,遂去了正院。
慕青守在外院,紧等慢等也不见定国公,快到子时才听小厮来报说定国公歇在正院,不过书房来了。
“国公爷歇在正院?不过来了?”慕青有些傻眼,“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厮不知生了何事,便问:“什么如何是好?慕管事您还是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要去端亲王府呢!”
“用得着你多嘴!”慕青赶走了小厮,回到书房掩了‘门’窗,将那封飞刀钉在壁上的信又取出来看了一遍,六个字——穆小儿拿命来。不曾多看一个也不曾少瞧一个,落款是“蒋爷”,字迹潦草至极,只能勉强辨认。
信是钉在书房里的,上头又写的穆小儿,明显不可能送错。可蒋爷又是谁?蒋姓人家,能和定国公府牵扯上的只有先夫人娘家,可自他慕青十七岁到府里,还不曾听说蒋家上‘门’,看来此蒋非彼蒋。
那究竟是哪个蒋爷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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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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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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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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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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