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了而已,死不了。”方程扶起她,语气不虞。
穆青衣只好慢慢起身,起身时不忘用眼角余光偷偷觑方程的神色。虽则夜色迷蒙看不分明,可他周身散发的阴冷寒气她还是清晰感受到了。尽管她觉得他根本没有不悦的理由和立场,可他的不开心还是取悦了她——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底还是很重要的呢?他是吃味了吧?
她忍不住翘了嘴角,完了才觉得这个表情不适合。有心想忍,可是忍不住,只好深深的低垂着脑袋,把脸埋进胸口不让方程发现。
身前的小娘子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家面前,两只小手还不安的拽着中衣的鸳鸯扣。方程心软的一塌糊涂,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你呀!真是个孩子!我先把他弄出去,等你去庄子上再来看你。”
语气温柔而宠溺,穆青衣就抬头,露出两弯月牙似的眼睛和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再呆一会儿嘛。人家白日里尽在睡,现在睡不着了,你便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等我睡着了再走。”
“你真是!”方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心里边连知晓有男人半夜闯她深闺的闷气也渐渐散了。
方程果真等穆青衣睡着了方走,虽然他揭过夏仪征一事,但另一件事他还是很在意。
也不知道舅舅们把那只猫怎么样了,有没有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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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上了年纪,但老夫人的性子比年轻时还雷厉风行,她言出必行,说到便一定要做到。便是发生了走水这一大事,她也吩咐柳家的吟诗会姐儿们照去不误。当然这里的姐儿们指的是穆青灵和慕青娴,穆青衣受了惊吓,皇后娘娘已经下了口谕去庄子静养。
老夫人便是皇后娘娘她娘,也万不能违逆,更何况送穆青衣去庄子,着实是个好主意,所以说便是多年生疏,这女儿也是母亲的贴心棉袄。
穆青衣一走,很多事就方便了。
因为有皇后娘娘口谕,因而送穆青衣去庄子便不能随便。为此,老夫人特意请人看了黄道算了吉时,准备在六月十三这日的巳时正将穆青衣送去穆家在京城东郊的庄子上。
这日子时辰是在定国公走水后第三日,即皇后娘娘懿旨下来的第二日定好的。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不是穆青衣,也不是定国公,而是赵氏。
“娘,十三,也就是明日,这……会不会太紧迫了?不说衣姐儿能否收拾齐全,这庄子上久未住人,便是再给三五日也整饬不下来。更何况我们这般匆忙,外头的人知道了,难免不嚼舌头……”赵氏十分为难,她也想拾掇穆青衣,但却不想担苛待的名声。
她出身不高,嫁入定国公府后虽锦衣玉食华服,却也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饶是如此尚且因为门第低见识有限而惹出了不少笑话,前些日子更是被定国公发作,为此外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她本不知,偏几个娘家嫂子轮番上门学给她听,还指手画脚出馊主意,可她却是再不敢了。再者李嬷嬷临走时再三告诫她夹着尾巴尾巴做人,她亦应承,此刻怎好反其道行之?
“娘娘懿旨,谁敢胡言妄语?”老夫人神色一厉,赵氏忙称不敢。
“……只是,国公爷……”
“是我的意思,他能如何?”老夫人啜了口茶,漫不经心。
“可万一国公爷闹起来如何是好……”赵氏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嘟嘟囔囔什么。
媳妇儿敬畏儿子这是好事,可若敬畏到连她这个婆婆的话都不听便好到头,反成了坏事一桩。老夫人一边含着新沏的碧螺春,心里边既怨儿子不懂事不孝顺,又为赵氏叹息。
“……早些送衣姐儿去庄子上,也有我的考量。”老夫人叹息完了,脸色微缓,说起来也就有了几分谆谆教导的意味,“威远候来过了,正式解除了衣姐儿同夏仪征的婚事,订婚信物也都退了。这婚事当年好些人家都知晓,现在退了按说应公之于众。可衣姐儿本就是丧妇长女,婚嫁困难,又被退婚,再难找着门当户对的好人家……”m.χIùmЬ.CǒM
那样最好。赵氏低眉顺眼听着,丝巾在手指上绕啊绕啊绕。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梨苑又走水,正房烧个精光……唉~”
“娘,您别伤心,都是命。”是的,都是命。你命好生做高门嫡女,却幼年丧母无人教养疼惜,待嫁又遭悔婚,现在更生走水一事,连皇后娘娘都不帮你。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老夫人也所有所思的跟着感慨了一句,旋即拍拍赵氏的手,“先不说这些,我的意思是先给她议亲,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为后头的灵姐儿娴姐儿开个好头。对了,后日柳家吟诗会,听说不仅请了各家各户的小娘子,各府上的郎君也都有请,场面颇大,这可是真的?”
赵氏一听便知老夫人的担忧,于是笑着解释:“是真的,不过娘您不必担心,小娘子们被安排在水榭,郎君们在竹林,又有竹林亭台遮挡,冲撞不了。”
“你……”这前言后语那般明显,她怎就不能领会?老夫人顿觉心肝疼。
“娘,您真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忧这个!”老夫人失了耐性,声音陡然一厉,将赵氏唬了一跳,“我的意思是,既然柳家办的这般大,你便跟去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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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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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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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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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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