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水时,宁繁身体本能地紧绷着,很不习惯身体浮着的感觉,再加上心里的压力与恐惧,她甚至觉得有瞬间的窒息,人也开始恍惚。幸好赵知衍一直注意着宁繁的反应,他突然使劲拽住宁繁的胳膊,来自身体切实的疼痛让宁繁清醒过来,宁繁茫然地望着赵知衍,赵知衍用手势比划着,“还好吗?”宁繁这才意识到,她已经置身海底了,她要去看海底世界,她必须克服恐惧。
宁繁勉强笑了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赵知衍仍担忧地看着她。宁繁稍稍动了一下手脚,她突然发现,她似乎已经能够适应水下的压力了,于是立刻高兴地对赵知衍比划着,“我可以了,我做到了。”赵知衍虽不明白宁繁的意思,但从她开心的笑脸和兴奋的神态也知道,她应该能微微适应了,于是带着她往珊瑚群深处游去。
之后的宁繁犹如鱼归大海,穿梭于各色珊瑚群中。渐渐地,她不仅放开了赵知衍的手,还能独自一人游一定的距离。赵知衍一直跟在宁繁身后。他发现,宁繁总能给他惊喜。即便畏水惧水,也能在短时间克服,现在,还真像一条徜徉于海底的美人鱼。赵知衍这样想着,却发现美人鱼似乎消失在视线范围。焦急与恐惧瞬间淹没了赵知衍的理智。赵知衍看看四周,到处人影椯动,搅得海水昏暗,可就是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他疯狂地向前游动,推开一个又一个人影,顾不得人们的嬉笑谩骂,也顾不得人们的侧目而视,他想找到她。可她的人呢?怎么再也看不到了?她到哪儿去了?难道真如美人鱼一样消失了吗?短短几分钟,赵知衍总算体会到了焦虑不安后悔绝望等种种复杂的滋味,悲切深沉的剧痛已让他不能再思考,声音如同荆棘鸟最后的悲鸣,大叫出声,“宁繁!”
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拍了拍赵知衍肩膀,伴随着怯怯的低语,“我在这儿。”
赵知衍蓦然回头,身后可不是一直寻找的人吗?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赵知衍狠狠抱住了宁繁。宁繁没有挣扎,伸出双手环住了身边的人,给予他最独特的安抚和慰藉。
岂料,下一秒,赵知衍突然放开了宁繁,然后头也不回地游向船边。宁繁也下意识地跟着游了过去。
甲板上,纪循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其他人在说说笑笑。
赵知衍爬上船,经过甲板,向更衣室走去,脸色很臭。一点都没理会甲板上的其他人。莫清宁嗫嚅了几声,还是没开口。接着,宁繁也爬上了船。宁繁对着莫清宁笑笑,然后也去了更衣室。莫清宁愕然,敢情这两人闹矛盾呢?那我一定得马上告诉宁姐。
因而,赵知衍刚换完衣服,就收到了宁姝的电话。
“赵知衍,你让繁繁下水了呢?你不知道,她怕水吗?”宁姝永远都是快人快语,抢占先机。
“我知道。”
宁姝语气越来越不好,“你知道还这么做?”
“宁姝,宁繁远比你想象中坚强。”赵知衍的声音倒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起伏。
“你知道什么?她小时候差点被淹死!”
赵知衍震惊,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半响才喏喏问道:“你能跟我说说吗?”语气里的脆弱让宁姝心惊,不由放低了声音,“那时她五岁发生的事了。那年,她到乡下姥姥家去避暑,因为淘气跟村子里的小孩打赌水下憋气,竟硬生生地坚持在水里不肯出来。最后,婶婶突然出现,把她从水里拉了出来。结果,她呛了好大一口水,然后就大病一场,病中还时常做噩梦,呓语不断。自那以后,她就开始怕水,甚至都不敢到湖边去。所以,我才不同意她去海岛,可她硬要去,我也没办法。我以为,她不会下水的。”
听了宁姝这番话,赵知衍心底堵着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了,而且平添了一丝后悔,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海底的。赵知衍简直一分都等不了了,他匆匆挂断电话,直接出了更衣室。打开门的瞬间,赵知衍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因为,宁繁就在门外,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宁繁问,“赵知衍,你是不是生气啦?”
赵知衍沉默地看着宁繁,却没有回答。赵知衍知道,这种沉默此时往往能起到重要作用。宁繁越不安,越能记住今天发生的事。宁繁此时的神色不就是证明吗?
宁繁开始解释当时的情景,“赵知衍,我当时被一颗珊瑚吸引住了,所以才忍不住去看了看。”
等到觉得时间够了,赵知衍才说道:“既然你解释了,我就不生气了。可是,你得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生气。”
前一句让宁繁松了一口气,后一句又让宁繁的心提了起来,却还是硬撑着不说。
“宁繁,看着我!”
赵知衍虽一贯温和,可也有特定的原则和底线,若真强硬起来,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宁繁现在就感觉到了这种压力,可她仍然觉得,赵知衍大题小做了。因此,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笑道,“赵知衍,我保证,下不为例,行不行?”
“你保证?”赵知衍无奈,还是遂了宁繁的意。刚刚,宁繁分明向他撒娇了,于是,他心软了。
宁繁郑重道:“我保证。”
赵知衍将毛巾盖在她头上,揉揉她的头发,浅笑道:“快去擦干。”个子娇小的宁繁恰好到赵知衍胸口,那正是心的方向。心之所系,宿命促之。这是躲不开、逃不掉的命运。
d兄妹带着大家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岛吃午饭。小岛的游人不多,大多都是和宁繁他们一样的目的。因此,宁繁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思,反而好奇,ally会为他们准备什么样的午饭,所以最后凑到了ally身边,围着她转圈。
“宁繁,你过来。”
宁繁冲程希招招手,示意自己不过去。
不远处,程希、沈浅、纪循还有赵知衍四个人坐在遮阳伞下聊天。
程希喝了一口果汁,叹道:“宁繁怎么会对下厨感兴趣?”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我记得,宁繁以前很安静的。”沈浅插了一句。
程希随口附和,“就是,很文静,话不多。现在,倒像个好奇宝宝。”
“她好像在逆生长。”
程希看向赵知衍,问:“你怎么不说?”
沈浅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呛道:“那时候,他眼高于顶,哪记得宁繁?”沈浅可没忘记,赵知衍第一次见到宁繁,那茫然不知的样子。
程希也想到了那次见面,“他都不记得宁繁。”
谈话的局势变了,沈浅和程希开始联合起来数落赵知衍,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三人相聚。
沈浅和程希相视一笑,恩仇泯灭。
赵知衍举起果汁,三人的果汁相碰,回到了最好的关系。
纪循微眯了眼。程希言笑晏晏,沈浅神采飞扬,赵知衍含蓄沉静,都是豁达通透之人,难怪能一直走下去。纪循不由看向一旁的另一个女子,她似乎一直郁郁寡欢。Χiυmъ.cοΜ
午饭过后,船驶向下一个浮潜点。
相比上午,所有人的心情都更加高昂一些,气氛也更好一些。沈浅和程希重归于好,方璃放开了胸怀,沐瑶像个开心果,林崖有丰富的旅行知识,就连一直冷着脸不与人交往的摄影师楚未也融入了大家。唯一没有变化可能就只有纪循和叶薰了。纪循仍像个旁观者,叶薰似有满腹心事。
到达浮潜点后,程希和沈浅仍率先下了水。林崖在船边整理装备,也准备下水。下水前,他看了看甲板上的人,发现莫清宁和方璃不在,便问一旁的沐瑶,“清宁和方璃呢?”
提到这个,沐瑶似乎很得意,“她们去准备了,也要下水。是我说服她们的,怎么样?。”
“小丫头!”
“那是我年轻!”沐瑶仰着头说道,然后一个后空翻入了水中。
楚未走到林崖旁边,拍拍他肩膀,也入了水中。他的目标,当然是斑斓的海底世界。
方璃和莫清宁也来到了甲板,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微笑地看了看林崖,颇有些打趣的意味,也不说什么,直接跳入水中。
林崖啫啫嘴,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管他呢,看海要紧。
这时,甲板上只剩下赵知衍和宁繁,以及不下水的纪循和叶薰。
赵知衍嘟嚷道:“可不是小丫头!”虽在说沐瑶,可眼神却盯着宁繁。
宁繁也不恼,学着沐瑶说道,“那是因为我年轻!”也不等赵知衍,直接跳入水中。赵知衍急忙追上,靠近她耳边,轻轻说:“抓紧我!”宁繁转身,四目相对,二人都从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赵知衍牵着宁繁的手,游向浅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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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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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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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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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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