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吉隆厅。
一脸威严的方正坐在上位,仔细端详着手中以玄晶打造的拜匣。只见匣面上铁画银钩,篆刻着“琅嬛山庄之主秦酽敬拜”几个大字。
这琅嬛山庄,方正活了三百余年也从未听过其名,还有这拜匣的主人秦酽,居然跟他已逝多年的外孙女同名同姓。
难道只是巧合?
虽然方家仍位列八大家之中,但是已是末位,且每一次十年一度的排位大比,以秦家为首的周、陈、杜三家,便会联手打压。
上一次大比方家也是只能勉强保住第八的位置,想必这一次,秦放那畜生定会授意其他三家,联合将方家挤出八大家之列。
从而便能将方家赶出天元城,到那时等待方家的将是灭族之祸。
秦放此人心胸狭隘,怎会容方家将来有复起得可能。
而木家,却是受了方家的牵连,已是每况愈下。
也因为秦放明暗的打压,方家和木家这些年都是门庭冷落,早已不复昔日风光,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接到过拜匣了。xiumb.com
如今,又一次的大比之期将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人递上拜帖?
且那送拜帖的青年,以他玄阶初期的修为,都不能窥透。那这青年背后的主人,这位名秦酽的人,又该是如何的深不可测?
收回思绪,方正看向自己的嗣子,问道:“蔚沣,你如何看?”
方蔚沣也是全无头绪,他摇摇头道:“一切只能等到见了这拜匣的主人才能知晓。”
他和父亲自从清晨接到拜匣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拜帖上的人与酽儿外甥女一样,那送拜帖之人又不肯多透露半句,只说到时便知。
那么,他们便只能等。
时至戌时正,雨一直在下。
位于天元城南城的盛华大道上,行驶着一辆低调而奢华的兽车。
两头拉车的雪兽皮毛洁白如雪,神骏威武,油光水滑,兽蹄踩在平整的青石路面上,轻若无声,脚不沾尘。
驾车的青年魁梧非常,手执驭绳,一身黑色锦缎劲装,面皮黢黑,一身凛冽之气,一看便是修为不俗之辈。
街上来往的行人见到兽车,自觉纷纷让道,在街边围观,小声的议论开来。
兽车在位于街道中段的方家府邸大门前停下。
守门的四个护卫远远看见兽车驶来,在自家府邸门口停下,为首的周千赶忙迎了上去。
身为方家的护卫小队长,周千看人的眼力自是了得,先不提那拉车的两头雪兽多么罕见,只是看那驾车之人,他便知晓兽车中之人身份并不普通。
驾车的青年动作利索的跳下马车,周千赶忙抱拳长揖,礼数周全地问道:“这位爷,可有拜帖?”
青年闻言点头,抱拳回礼,露齿一笑倒冲散了周身的凌厉之气,语气也颇为客气:“麻烦大哥进去禀了方老家主,就说小姐来探望外公了。”
周千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心中顿时大震,哪敢耽搁半分,连声应道:“是是,请您稍等,小的马上进去回禀!”
话罢又是一礼,这才转身疾奔而去,一阵风似地卷进大门。
此刻,吉龙厅里。
方正与方蔚然已经将拜匣之事暂时搁置一旁,正在说关于大比之事。
方正端着官窑青花薄胎茶盏,微闭着双眼,正听嗣子说话。
“……今年,儿子带几个堂侄儿打头阵,哪怕拼个自爆身亡,也要将秦家那个小贱人弄死,让她给酽儿陪葬。”
方蔚沣满眼破釜沉舟的阴冷,声音平淡道。
三年前,他已经晋入金阶。
方正怒瞪了方蔚沣一眼,呵斥道:“都近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你以为那贱丫头会轻易上场和你对上?”
方蔚沣顿时泄气,满脸愧疚道:“儿子知错了。”
方正冷笑一声,道:“咱们就拭目以待好了,想灭我方家,哪有那么容易。”
方蔚沣押了口茶,语气沉肃道:“周枫颜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暗中打探君家大少的消息。想必是知道君大少与陆家退了亲,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君家,若是亲事真的让这个贱妇做成了,以后有了君家撑腰,恐怕咱们家就真的离族灭不远了。”
“哼!那个贱妇倒是打得好算盘,也不想想那君家大少是什么人,也是她能惦记的,简直不知所谓。”
方正满脸讥诮道。
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女儿,方正不禁心生一股悲意,长叹一声,正要说话,护卫队长周千带着轻颤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太爷,家主,周千求见,有急事回禀!”
父子俩对视一眼,方蔚沣赶忙道:“进来说话!”
一阵珠帘碰撞声过后,周千脚步急促的进来,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上请安了,长揖的同时赶忙回禀道:“禀老太爷、家主,外面来了一辆兽车,那驾车的青年让小的来禀报,说是小姐下来探望外公了。”
父子俩一听,心中皆是巨震。
此秦酽真是彼秦酽?!
这怎么可能,酽儿分明已经死了,且死了二十年了。
若是她还活着,为什么现在才来家里?
或者,有什么理由不能来,只能等到现在?
父子俩跟忙起身,疾步往外走。
方正更是边走边问:“刚才怎么个情况,跟我细细说来。”
周千一五一十的开始叙述:“属下就见到一个驾雪兽车的黑脸青年,一看就是修为高深莫测之人,气势极是凌厉。”
“那青年对属下极是客气,跟属下说,让来禀报老家主,就说小姐来看望外公了。属下不敢耽搁,立马赶来禀报,那辆兽车想必此时已经被杜总管迎进府里了。”
方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往外院而去。
那拜匣上的人名和他已逝的外孙女同名同姓,如今又说来探望外公,说不定自己的小丫头真的没死呢。
方正只觉得心中滚烫,烫的眼眶发酸,若真的是,那真是老天有眼了。
……
秦酽掀帘下了兽车,方正和方蔚然父子已经等在不远处。
见到那个已然头发花白,站在细雨中仍是身姿笔挺如剑,满目风霜的老者,秦酽只觉心中抽痛。
这个自小疼她如骨的人,如今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方正看着眼前满目心疼望着自己的少女,对上那双熟悉至极,黑漆漆的眼瞳,不由潸然泪下。
真的是他的小丫头,他的小丫头还活着,真好真好!
“外公,您可是老了。”
方正虎目含泪,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满面激动的打量着眼前一袭藕色绣银色凤纹古衣,身姿纤瘦高挑,眉目如画的少女,语气温和道。
“丫头,真的是我的小丫头,外公……真是高兴……真好真好……我的小丫头……”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成声。
“让外公忧心了,酽儿如今活的很好。”
秦酽表情虽没有多少变化,眼中却带了深浓笑意,面对满目担忧疼爱望着自己的老人,不由就温和下来。
方蔚沣亦是眉眼带笑看着秦酽,心中不知多少感慨欣慰。
虽不知外甥女如何死而复生,但是她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父子两人迎着秦酽往吉龙厅走。
沿途只见府内厅堂楼阁,画栋雕梁,水榭亭台,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氤氲,却早已没了往昔的气派轩昂。
入了吉龙厅,方正拉着秦酽一起坐在上座,她也未客气推辞,从善如流的坐了。
杜总管领着几个端着托盘,装扮清爽利落,梳着双髻的小丫头鱼贯进来,依主次奉上茶水点心后退了下去。
打发了几个小丫头,杜总管亲自守在门外,等候吩咐。
“外公,酽儿不孝,如今才回来,外公身体可好?”
方正虎目含泪连连点头,“外公很好,好得很。”
“叔公他们呢?身体可好?”
方正摇头,语气悲恸:“你三叔公、六叔公七年前相继被暗杀,五叔公现今下落不明,如今能支撑方家的,只有我与你儿叔公与四叔公了。”
秦酽闻言,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外公,酽儿此次回来便是要灭了秦家和周、陈、杜三家的。”
方正和方蔚沣顿时大惊,双双惊呼:“不可!”
秦酽不解,“为何不可?”
方蔚沣道:“酽儿有所不知,秦家如今玄阶高手就有六名,金阶更是近百,不能轻举妄动啊!”
秦酽不由笑了,满脸傲然道:“堂舅舅过滤了,酽儿既然敢说灭了他们,便定能做到。”
方正了解自己的外孙女,她从不会夸口。
“丫头,外公自是信你,跟外公说说这些年你都在哪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秦酽笑着点头,伸手轻挥,顿时一层闪烁着九色霞光的透明薄膜便将整个吉龙厅内笼罩。
“这是……”方蔚然已经吃惊的双目如铜铃。
“这是结界,只是小手段。”话罢,秦酽继续道:“外公和舅舅可能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修炼天地玄气,还能修炼天地本源,也就是灵气。”
“要想吸收灵气修炼,必须晋入先天之境,而玄阶之上,便是先天之境……”
……
就在方正与方蔚沣听得满脸惊愕,心中激动地仿佛随时要沸腾之时,门外传来的杜总管恭敬地禀报声。
“老爷、少爷,木老家主到访!”
方正和方蔚沣有些诧异,秦酽倒是了然的。
“快请木世伯进来!”方蔚沣赶忙出生道。
秦酽散去结界,素手一挥,门以及无声开启。
门开后,一身藏青色长袍,身形高大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木家家主木镇海。
木镇海冲老友抱了抱拳,不等方正开口,便开口道明来意,“老夫今晚才归家,一进门便接到小儿呈上的拜匣,看了之后,老夫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方正父子闻言,顿时了然。
几人重新坐下,木镇海才仔细打量坐在老友身边的少女,不看不要紧,一看心中不由一震,好一个深不可测的丫头!
“老方,这位是?”
方正看了眼秦酽,老脸上因为欣喜而冲淡了平日的冷硬,语气骄傲的开口:“这是老夫的外甥女,也是那拜匣之上所书,琅嬛山庄之主!”
木镇海先是有些惊疑不定,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双虎目瞬间睁大,“莫非……”
方正自是知晓老友为何这般震惊,他肯定的点点头,却并未多做解释,满脸傲然道:“如今有酽儿做咱们的后盾,那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已经不足为惧!”
秦酽站起身来,郑重的冲木镇海长揖一礼:“木爷爷这些年一直与方家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木爷爷大恩,秦酽必当厚报!”
闻言,木镇海不由大笑三声,“好丫头,无需多礼,这可是折煞老夫了!”
直起身来,秦酽挥手重新再室内布上结界,接着在三人目瞪口呆中,从识海空间中召唤出奈何,对它吩咐道:“奈何,你带两位老爷子先进空间,为他们洗精伐髓,用丹药助他们晋入先天之境。”
“是主人!”奈何恭敬应下,接着小手掐诀,一层柔和的绿色光晕顿时将方正和木镇海笼罩,瞬息间便消失在原地。
方蔚沣觉得今天简直是刷新自己世界观的日子,眼珠子瞪得有随时脱眶而出的危险。
虽然从刚才的讲述中,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外甥女那堪称匪夷所思的奇遇,但看到如此将活人瞬间变没的场面,还是不由连抽了几大口冷气。
“舅舅。”
方蔚沣缓慢扭头看向秦酽,一双眼睛亮的直冒绿光:“酽儿,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酽有些失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接下来可有的舅舅忙了。”
方蔚沣立马恢复冷静,面色郑重的点头,“舅舅但凭酽儿吩咐!”
秦酽点头,对方蔚沣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通,接着交给他两枚储物戒指,道:“我会在整个方府与木府布上阵法,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便好好准备吧。”
方蔚沣握拳,激动的满脸通红,眼中却带着残虐的狠意,咬牙切齿彷如发誓一般:“秦家、周家、杜家、陈家,我一定要让那些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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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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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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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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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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