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媚眼狂抽拧紧眉心,嘴角的梨涡却无限荡漾开来:“怎么办?可我觉得好好听哦。”
“不去!”何宴琚色厉内荏拒绝。
妖狐故作思考状,接而‘咯咯’直笑:“你姓何,那我叫你盒饭?要不饭盒?”
“你是想说饭桶吧?!”最近何宴琚胃口大增,就连食堂大妈老远看到她都知道该打五两的份量。ωωω.χΙυΜЬ.Cǒm
“那小饭饭,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妖狐齿如瓠犀美目如画,她欲一把勾过何宴琚的颈脖。
何宴琚躲过拍掉那只凤爪:“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
妖狐不以为然,仍死皮赖脸蹭啊蹭:“说吧,生日几号?”
“十二月初五。”
“初五。”
“嗯。”
“以后就叫你初五!”
“噫!我还以为你要送我礼物捏!”
妖狐戳戳何宴琚的脑门,啐了一口:“想得美!”
“那你就不要随便瞎给我取外号。”
“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别以为不知道背地里成天妖孤妖孤的阴我,小样还有理儿了!菊花?盒饭?饭盒?小饭饭?初五?随你挑一个!”
“……初五。”何宴琚气势上已处于下风,如果妖狐知道何宴琚她哥如果叫她垃圾妹更不得了,只好如了妖孤的意。
妖孤果然笑得更妖艳,使劲把何宴琚推离座位:“走勒!陪我去准有你好处!”
何宴琚有些动摇,早在这妖孤面前就破了功,但她最终还是稳住心神:“先说说看。”
“如何学英语soeasy!”
何宴琚顿时眼睛发直,上个月单元摸底测试中全班四十五人里六个满分,妖孤毫不意外身居其列。何宴琚只考了八十二,竟然很危险地排列在倒数第六,这让没有任何基础的她很是沮丧,焦虑随之漫上心头,却还在起跑线上苦苦原地踏步。
“成交!”妖孤开出的条件没有给何宴琚丝毫犹豫的拒绝,为拼英语豁出去了。
妖孤带何宴琚去新建的教学办公楼,何宴琚没想到妖狐会带她来这里。
她踏上楼梯还有些心怀忐忑,不安问道:“被老师抓到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这里贴大字报说不能给学生用洗手间吗?!老师能用我们就不能用?!笑话!”
“可是也没有学生来这啊!”
“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谁管得着我们!”
“哦。”真不愧为妖孤,何宴琚觉得她说的话确实字字有理。
何宴琚那么忐忑是有缘由的,他们学校并非每层楼都有厕所,而是统一独劈了两座碉堡,每座碉堡里一排十个,四排露空无门茅坑面对面临近相望。碰到课休上厕所高峰期,同学们一个个排着队等待着,里面的人做什么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何宴琚还亲临过别人刚好拉肚子,像放鞭炮噼里啪啦响。
如厕需勇气!
总之,厕所的设计者特不人道!
新办公楼的女洗手间有两个,妖孤让何宴琚到外面等她,远远看到教导处张主任急匆匆跑来,何宴琚立马躲进了旁边的男厕。
好险!
妖孤轻甩还滴着水的玉手玉步生莲,扔过两个卫生球:“瞧你那没出息样。”
呃!
好丢人!
何宴琚撸撸垮在手上的校服衣袖,掩饰狼狈:“好啦!厕所也陪你上过了!说吧!”
她明指妖狐刚才答应过她的事。
妖狐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素净手绢,擦完后用它来半带含羞掩住自己的嘴角:“想知道啊?”
何宴琚用尽耐心彻底丢弃平日的温吞斯文,大吼一声:“不说拉倒!”
何宴琚终于相信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妖狐就是她命数里的克星。
妖狐不慌不乱的语气,从口里徐徐吐出:“天生的。”
她看何宴琚都快喷出火来的小眼神,适时又加上诚恳至极的另外一句:“真是天生的。”
何宴琚深深吸了口气,想想也罢。
那句座右铭怎么说来着:
我是我自己命运的主宰,我是自己灵魂的舵手。
何宴琚为了投机取巧,要怪她本人怎么能想到依靠其他外力呢!
妖狐见何宴琚没吭声只是默默往前走也不理她,以为她真生了气,拉住她的校服衣袖:“其实英语这个东西,主要还是要多听多读多练习,就跟我们自己说本国语言一样,把你单独丢去国外,保管不出两年自然也就学会了。这跟不会游泳扔游泳池道理是相同的,溺个几回水出于本能两腿一登,蝶泳蛙泳自由泳仰泳见招拆招。总而言之,像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菜鸟现前就是要多听,多听,还是多听。”
妖狐说的这番话让何宴琚很受用,也正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班里几乎所有同学家里都帮着买了复读机,寝室里连跟她一样的三位内宿生都人手一个,要想真正把英语学好,背单词口语练习是一个长期的持续过程。
何宴琚也深刻地意识到,英语课上那短短的几分钟现场播放其实起不到多大的辅导作用。
放学后,何宴琚没有去食堂就先回到寝室,初中部四人间的房间很小,只能容下两张上下铁床和书桌,她把父亲为她做的木箱子从床下拖出来,南方地面潮湿,何宴琚的父亲当时铺床时还特意在箱子下面隔了张塑料布。
再三确认寝室的门反锁好,何宴琚打开还有些受了潮的箱子,找出最熟悉的那件粉红毛线衣。在毛衣口袋里摸出绿色青蛙大嘴钱包,去年生日何宴琚的表姐送给她的,何宴琚很喜欢钱包的款式,尤其是那张大嘴,她从里面掏空了所有的东西倒在书桌上面。
不同颜色的纸币和大小面额不一的硬币骨碌碌撒得到处都是,五分,两毛,五角,十元,还有两张一百元的大钞,何宴琚把它们一张张理好按序摆放。
数了一遍,又再数一遍。
三百三十六元整,何宴琚所有的收入,这里面还包括父亲临走时给的一百块现金。
班主任老菩萨说,下个星期每人要交二十块班费,保送生班费自理。
扣除二十,剩下三百一十六元。
英语老师提议大家学英语首先要把基础知识打扎实,她强制性给班里每位学生都订了英语辅导报,每学期四十八元,下星期一交完就还剩两百六十八块。
学习用品抠着用可以不再花钱,可牙膏、洗发水、香皂、洗衣粉、卫生纸这些都是生活消耗品。何宴琚跑进挨着的盥洗室捏紧快空的牙膏管,从两百六十八块里又抽出三十。
如果不算父亲给的那一百,她这几年省吃俭用抠啊抠也就只攒了两百三十六而已。
可天知道她为了能存下这些积蓄,有多么的辛苦和不容易。
据说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也要为大家订学习报,父亲给的钱不能动,她把它们单独放在一边。
也就是说,何宴琚还是买不起复读机。
光别说一个正版的市场价要两百多,何宴琚前几天去学校旁边的音像店看到盗版的也最少一百九十,如果再加上买英语磁带的费用,没有三张大钞是拿不下的。
每周例行一次的家庭电话,哥哥先接听。
他最近开始变音,用难听的公鸭嗓子告诉何宴琚说爸爸最近新进了一批汽车配件,赊出去给司机的账还没有收回来导致资金周转困难,正和舅舅在想办法。
何宴陬说了一会就被他父亲接过,父亲照常问何宴琚本周学习近况,她大致提起。
“马上就十一放假了,你找找附中那个老乡,最好一起回来好有个照应。”话筒那边有翻台历的悉悉索索声。
哥哥刚才的话还萦绕在何宴琚耳边,她忘记打这个电话的初衷,胡扯了个理由:“才开学放假就不回了,好多功课都要温习。”
父亲又问她:“钱够用吗?不要老省着花,我跟你大舅打个招呼,你先去那拿点。”
“够用够用的!在学校什么都不花钱,放那么多在身上也不安全。”每次电话里父亲都会这么问,何宴琚也这么回他。
“那你们学校放假食堂还开饭吗?有热水可以打么?”
“有的,高中部有很多内宿舍都不回去,学校特意为此还开了绿色通道。”
还是老话长谈,父亲让何宴琚不要分心,好好用功,别老总惦记家里。
挂上电话,何宴琚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
国庆小长假前,外宿生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离开校园迎接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
妖狐津津乐道她家有职业保姆专门伺候,二十四小时恒温空调四季如春,可以打小霸王电视游戏机还有热饭热茶高级零食随时供应,红玫瑰花瓣配搭大浴缸外加薰衣草香精油。
妖狐问:“初五,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何宴琚回:“大舅大舅妈想我了,让我去他们那住几天。”
狐妖感叹一声‘亲情如海’,凤目里透露出森林般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放假第一天,空荡荡的寝室里只余何宴琚一人。
何宴琚摊开英语书默写单词,她势必趁放假努力赶上落下的进度。
吃完中午饭,何宴琚被传达室阿姨叫住。
大舅打来电话叫她晚上过去吃饭。
何宴琚写了会数学作业整理好寝室内务,从青蛙大嘴钱包里只拿上几枚硬币,她又把大嘴偷偷摸摸藏回木箱子。
师大附中交通还算便利,大门前的公交站牌就能坐上公交到市中心,在市中心再倒一趟车刚好停在石料厂。
何宴琚记得如果出校门拐弯走两站路有直达大舅家,发班时间间隔一小时一趟。
她想着能多省下两元公交费,即使再走走多等等也没有关系。
十月的太阳真是又毒又大,何宴琚在路边接了张广告纸拿来煽风,排队挤公车一路走走停停摇摇晃晃。
何宴琚到大舅家已热得满头大汗,她都能敏感察觉到贴身衣物湿漉漉紧紧裹在皮肤上。
大舅大舅妈难得休息在家,何宴琚到的时候他们刚好做完饭菜端上桌,前脚才跨进门,大表哥也下班回来了。
表哥在饭桌上提起新谈不久的女朋友,他已经在制药厂车间做上了质检员,女方家条件跟何宴琚的大舅家相当,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有套独立婚房。
大舅妈和大舅相互对看了眼便埋头扒饭,表哥气愤难当地痛斥如今的女孩现实拜金,真娶不到就打一辈子光棍。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饭后大舅又切了西瓜让何宴琚在这里留宿。
何宴琚望着同样清贫简陋的条件,便找借口推说书本没带,每天睡觉前还得背一段英语单词。
大舅他们也没有再强留,现阶段还是学生的她还是以学习为重。
何宴琚在走之前被大舅妈叫进了房间,她递来两百块说是何宴琚父亲给的零用让何宴琚收下,一个人住校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大舅妈又打开衣柜,在里面拿出两双崭新的厚棉袜子和鞋垫:“转眼就快入冬该提前做好准备,防止长冻疮。”
穷人有穷人的万般活法,他们能这么照顾何宴琚已实属不易。
临走前,大表哥挡住大舅:“我来送表妹。”
回去路上,大表哥提着大舅大舅妈为何宴琚做的粽子还有一袋耐放的水果,他们轻松自然交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临上车前,他有些扭捏地从口袋里掏啊掏,然后就掏出了一个小红包塞到何宴琚手里。
他说:“哥现在自己能挣钱,你考上了好学校,就当是图个吉利。”
何宴琚拒绝:“你还得留着娶媳妇呢!”
他笑:“这又不急于一时,想吃什么就自己买。”
他们两人等候在公交站牌口旁。
何宴琚望着他,仿佛才没过多久表哥已经长成朝气蓬勃的精壮小伙,生机盎然,正风华正茂。
何宴琚有些感慨,时间一路向前怎溜得如此之快?!
在我们一生中,总会很幸运地遇上那么一些淳厚的普通人。芸芸众生中浩瀚渺小,他们平凡而努力地生活,能力所及仍温良以对待这个世界。
她的大表哥是,大舅妈是,大舅也亦是。
善良的人们,终究会被幸福好运光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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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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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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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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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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