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小砧听见先前两人一咕噜从棺材里跳出来,噗通跪在地上。
“两头死猪,全无半点防范,本尊进来半晌了,这才警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喝斥道。
蔺小砧顿时睡意去了大半。好像终于等来毒尸门有身份的人了。还好,蔺小砧侧转身子,刚好从那朽烂棺材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青衣人。
青衣人拿出一块牌子,先前两人见了又连连磕头。
青衣人声音缓和了许多,说道:“看清楚了么?本尊便是普护,风行信使还没来?还风行?我看是爬行。”
蔺小砧眼看那青衣人身后黑影一闪,已经又进来一人。
“我就在你身后爬呢,”一个干瘪的声音喋喋笑道,“普护尊者,素来听说你脾气大,今日一见,果然。”
那普护也是吓了一跳,转身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抖了抖斗笠上的雨水,缓缓说道:“一局好棋,被你们下得乱七八糟,如今蜀山处处是江湖密探,我能现在赶到,也算不错了。”
那普护尊者干笑了一声,算是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在下便是风行信使,”那黑影人也拿出一块牌子,给那普护尊者看了,又问先前那两人,“这庄子守得可好?”
“好,大人放心,这两个月来,江湖突变,我们这里有过十三次接头,从未出过纰漏。”
蔺小砧看不见风行使者的脸,只听他又说道:“教主很是生气,连屈还山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听说你们现在还想用新坟的毒尸反咬江湖一口,教主都急了。这次要我来,便是要传令新坟那边,稳守不动。”
蔺小砧听得来不及心惊,就听见普护说道:“只是如今江湖好像只知道那十九处老坟,围攻甚急,反正这些老坟也是守不住了,索性将新坟中的毒尸放出来。他们偷袭我们,我们又偷袭他们,岂不是好?”
“此计甚妙,你去对教主说吧。”风行信使冷冷说道,“两代教主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坟,就因为你们擅作主张,竟被蜀山江湖一举攻破,这事教主还要听你们的解释。”
“是,我已将此事前后因果查明。写成折子,此次约见,便是要风行信使带去回复教主。”
蔺小砧看见风行信使接过一封书信,道:“我还要去南面,那边事情也还多,我这里也无甚重要回话,这信就你带去吧。”风行使者又将那信交给跪着地上两人。
似乎两人都想抢得这差事,其中一个手快,接过信。忙道:“在下一定小心,将信送到云山。”
另一人忙道:“只怕两人去,才妥当。”
风行使者冷哼一声道:“如今缺人,留一个这里看着庄子。这信又不是什么机密,老坟也丢了,还怕什么?”
普护尊者似乎在问那个要去送信的人:“你叫什么名?去过圣山几回?”
“小人福生,也是三百吉神中的人,本是圣山那边的人,请尊者放心。”蔺小砧看见那尊者略略点头。
“这里守据点的人都是圣山过来的,尊者,你就放心罢。否则,有些话我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说了。”蔺小砧觉得风行使者好像在看自己所在的这口棺材,好像他的目光穿过棺材板上的缝隙,在和自己对视一样。
蔺小砧尽量调匀呼吸,风行使者走出了蔺小砧的视线了。蔺小砧极力要听他的脚步声,听不见,然而突然听见他就在自己躺的这口棺材边上说道:“尊者,新坟那里再不能暴露了,更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只等云山那边的命令。这是教主的意思,至于听不听,全凭你们,教主也说了,他老人家就算不用你们,蜀山江湖一样在他手掌心里。”
那尊者忙道:“是,是,上次都是曜日等人想要抢攻,率先放出南河镇毒尸,才导致过早暴露,这次我们怎敢擅自做主,自然一切都听教主安排。”琇書網
蔺小砧屏住了呼吸,因为风行使者就在她身边了。
“还有,教主说了,关于新坟的所有记录图舆全部毁掉,除了新坟二字,任何人不得口头书面提起相关地名。再有,关于新坟的联络线立即撤掉,以后新坟那里和云山的消息往来,就由你单线负责了。”
“是。”那尊者似乎觉得教主对他很是信任,一个“是”字,满是得意。
蔺小砧却无暇体会他们的对话语气了。只是着急,那风行使者就站在这半掩这棺盖的棺材前,自己已经尽力藏住身子,避开他的视线。但却要闭不住呼吸了。怎么还不走开?蔺小砧凭直觉觉得风行使者已经发现他了,看他先前进来时的轻功步法,直如鬼魅,如果他突然出手,蔺小砧身处棺材中,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逃生。最好是现在先出手,方能抢得先机。
但蔺小砧怎么舍得放弃这条可以追踪下去的线索?
蔺小砧平时处事谨慎,但关键时候,却肯冒常人不敢冒的险,这也是她江湖叱咤而无往不利的关键。
蔺小砧选择了冒险。继续运功屏息。
风行使者往后踱了一步,突然问道:“蔺小砧真的死了?”
跪在地上的一人忙道:“当真是死了,江湖上••••••”
“问你了?”
普护尊者笑道:“在南河镇死的,想是强攻南河镇老坟时死的,说起来,能发现我们的老坟,又能攻破南河镇老坟的,也就是蔺小砧了。正是她的功劳,才让后面的十八座老坟一起暴露,所以全蜀山都在为她披麻戴孝呢,搞得国丧一样。”
风行使者终于走开了,“还有一件事,屈还山要你们帮忙打听蔺小砧的消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屈还山说,蔺小砧可能没有死。”
“哦?他在云山还比我们在蜀山的清楚?”
“话不是这样说,他毕竟是吃过蔺小砧大亏的,所以刻骨铭心。”风行使者说罢,一阵怪笑。
“我看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风行使者突然正色道:“教主也说了,可惜他不能见见蔺小砧了。”
“哦?教主也想见她?”
“只因蔺小砧名气太大,故事太多,教主最喜欢听她当年红船夜逃的故事,还有,还有,法云寺夜杀叶飘叶的故事,教主骂我们的时候,还说,要是他手下有一个蔺小砧,就怎么怎么的••••••不多说了,反正我这里提醒你们,就是蔺小砧真的死了,就算现在躺在棺材里,你们也要打听着,说不定她还会从棺材里坐起来呢。”
话中怎么好像还有话?蔺小砧心中打鼓。
“现在就算躺在棺材里”,这话什么意思。现在就躺在棺材里的蔺小砧不知道这话是巧合还是暗示着什么。
“都好自为之吧,不要辜负教主。”
“告辞。”这是普护尊者的声音。
然后远处一声鸡鸣。大堂里静得可怕。
“你倒好,可以借机回云山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睡棺材。”
“我也告辞了。”那要送信的人喜滋滋的说道。蔺小砧心中也喜滋滋的,虽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消息,不过,自己可以一路追踪,跟着那叫福生的去毒尸门见见他们的教主了,原以为教主必是屈还山,谁知屈还山只是下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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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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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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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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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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