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乱’早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辛未年,那时蜀山还是一体,尚未有东西之分,若水之界。蜀山运送青棂香木的船队一直由飞云楼的大小姐唐静押送,一向无事,然而唐静在这一年行到渝州,照例休整三天,却闯下了一个大祸:在渝州珊瑚坝码头失手将渝州刘参军的宝贝‘女’儿刘巧妹推下‘玉’竹楼致死,为的是争风吃醋的风流事。渝州坊间都说是因风流倜傥的邓公子而起。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参军刘大人死了‘女’儿,不肯善罢甘休。
在蜀山江湖呼风唤雨的唐静大小姐,经过许多关节打点,将当时也在现场的南‘药’‘门’的一个‘女’弟子拾翠背了黑锅,遂成一桩糊涂案。
蜀山江湖七大‘门’派自然是要装糊涂的。在他们心目中,唐大小姐自然比拾翠重要得多,唐大小姐在南方七省的人脉和由此带来的蜀山土产水运外销上的便利,关系着蜀山江湖各‘门’派一年的收入好坏。没有人可以替代唐大小姐,除非是替代她去死。
渝州官场上,上至督抚,下到书吏,收了许多蜀山江湖的银子,也是要装糊涂的。
刘参军不装糊涂也不行,七大‘门’派和督抚,他一个也惹不起。
只苦了拾翠,拾翠死了,也就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苦了她的老父。
糊涂案就这样糊涂下去,唐静依然押着蜀山的船队去了扬州,为蜀山江湖的白‘花’‘花’的银子和自己的前途卖力去了。
拾翠的父亲孟州长是南‘药’‘门’掌‘门’人的师弟,在南‘药’‘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在蜀山江湖,却是小角‘色’了。起先孟州长还四处求情,要当时蜀山的七大‘门’派的掌‘门’和蜀山德高望重的名宿为自己的‘女’儿洗刷冤情,出来主持公道,直到拾翠问斩,孟州长终于明白,自己的‘女’儿顶替唐大小姐而死,本来就是七大‘门’派为首的蜀山江湖和渝州官场敷衍刘参军演得一场不算‘精’彩的戏。
总算,蜀山江湖出面,将拾翠尸首装殓运回,要风光大葬,算是对孟州长的一点安慰。他们还是说,那天将刘参军‘女’儿推下楼的本来就是拾翠,不过,念在拾翠这些年跟着唐大小姐经营蜀山水运,颇有功劳,所以才收回拾翠尸首,以蜀山江湖殉职人员之仪礼公葬。
孟州长拒绝了蜀山江湖为自己的‘女’儿风光大葬。他相信,自己‘女’儿的风光大葬,就是让整个蜀山江湖来为她陪葬。
孟州长哭哭笑笑了几天。哭的是自己的‘女’儿,笑的是江湖的势利和冷酷。江湖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听说他疯了,疯了更好。m.xiumb.com
孟州长其实真的疯了。自从那个歹毒的计划像一个‘女’鬼的冤魂附在孟州长的身上时,孟州长已经是一个疯狂的人了。仇恨在喂养着一个怨苦的幽灵。
一个渺茫的复仇计划在孟州长的‘药’房中开始了。
孟州长不会武功。他是南‘药’‘门’的首席‘药’师。南‘药’‘门’就是负责为蜀山江湖管控非法禁毒的‘门’派,而北‘药’‘门’则是为蜀山江湖制造合法毒‘药’的‘门’派。
蜀山江湖有二十一种被禁用的毒‘药’,不过,除了其中三种没有解‘药’,或者说,还没有找到解‘药’外,其它的毒‘药’,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三种没有解‘药’的毒‘药’中最恐怖的就是尸毒三娘笑。
这种尸毒是几百年前在一关古墓中被毒冢‘门’的一个弟子所发现的,那古墓碑文湮灭,年岁久远,依稀可辨“三娘”二字,于是江湖上就将这种尸毒叫做“三娘笑”。那笑自然是不寒而栗的笑。冷笑。
当初这三娘古墓中的尸身,历经百年不朽,却是在墓主将死之时,以钩‘吻’虫入其七窍,吸尽脑髓‘精’血,以钩‘吻’之毒入其骨,驻其经脉,极尽惨酷。在墓主死后,入殓之时,又用了断云山脉的冥‘花’‘花’汁浸泡尸身于石棺之中,以给养钩‘吻’虫。如此,百年之后,虫毒‘花’毒尸毒于地下‘交’构生发,而成一种前所未闻的剧毒,附着于尸骨之上,化作一层绿霉。
此种剧毒和它的形成一经当年江湖最邪‘门’的‘门’派毒冢‘门’发现,便在江湖上渲染出几个诡异可怖的往事。凡是中此毒之人,再无解‘药’,毒发之时,‘欲’死不得,神智‘迷’‘乱’,见人则咬啮,见物则撕扯。非得如此,不能发泄其身中剧毒之痛楚。然而,很快,当时蜀山的使毒大家萧家的弟子发现,中毒之人要撕咬人或物,不仅是发泄自身痛楚,而是这种毒会让中毒之人产生种种可怖的幻象,与其说是发泄**上的痛苦,不如说是为内心幻象的可怖所驱使,要去撕扯中毒者所见到的一切早已在他眼中幻化变形的外物。
自然,蜀山江湖将三娘笑列入蜀山江湖的三大禁用之毒后,臭名昭著的毒冢‘门’也被清理出蜀山,只是,谁都知道,这些潜伏于地下的邪‘门’左派并无组织,而是分散于蜀山的千‘洞’万壑,黑林荒坟、集市通衢、乡野客栈之中,其伪装同样繁多,或是捉鬼的道人,或是挑担的货郎,或是某处的员外,或是一派的执事,如蜀山的附骨之蛆,‘肉’中之刺,眼中之翳,挥之不去。蜀山的夜‘色’降临,那些毒冢‘门’的弟子便开始四处购买搜寻垂死之人,或是捉了活人一刀捅将下去,然后在他们身上种下这种奇毒——三娘笑。然后再埋在蜀山的荒野之中,只等一百年过去了,只等经过几代人后,再发掘出这种让人闻之‘色’变的剧毒。
三娘笑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它没有解‘药’。像一个绝世‘女’子的笑,倾颓一世人的心,也没有解‘药’。
在孟州长的心中,它应该像自己的‘女’儿拾翠冤死之时的笑,凄惨,怨毒之极。
虽然,拾翠的青‘春’被蜀山江湖做了可耻的‘交’易后,孟州长也被禁止接触那些被禁的毒‘药’,然而孟州长知道怎样去找到那些潜伏在地下延续毒冢‘门’香火的种尸毒的人。
从前,孟州长的责任是凭借自己对毒理的通透,去发掘毒冢‘门’弟子制三娘笑的蛛丝马迹,再告知蜀山武林,然后除掉这些败类妖人。这是不会武功,却‘精’于毒‘药’之理的孟州长唯一能为蜀山武林做的事。现在,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好的江湖事,也可以慰藉附在自己身上的‘女’儿的冤魂。
(从本章开始,为《往生冥‘花’路》第二卷。蔺小砧和杜桓的故事不会中断,将继续下去,只是要‘插’入一小部分关于七百年前蜀山江湖的旧话,一段蜀山的毒史。——唐暮)[就,,9!]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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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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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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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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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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