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函慕咽下喉间的哽咽,仰天强忍回眶中的泪意。
灵秀的眼眸蓦然滑地一道锐色,她不会辜负妈妈,更不会让阎叔叔白死的。
这条路,哪怕是绝路,她也要走到底。
来到地下停车场,萧函慕换了自己原来的那辆车,还加派了保镖和寻逻,上次自己车子坏得蹊跷。
如今想来,还是帕瓦罗蒂不够安全,保卫人员太少了。
她出来后,已经晚上十点多,在停车场依然有人未眠。
满意地看了眼守卫的安保人员,萧函慕安心地上车,开了出去,车子还未走到正道,就被突然冲上来的一个男人刹在原地。
这中年男人头发花白,一身白大褂有些滥衫。
萧函慕看了他一眼,忙打方向盘打算朝另一边驶去。
哪知道这人竟然也顺着另一边跑去,还真往自己车头上撞。
他想找死吗?
萧函慕拧起眉头,索性停下车子,打开车窗正想说什么,副驾驶座上的那边车门被打开,接着便是一股刺鼻的药物味道充斥满车厢。
“萧函慕?”
那人的声音低冷死寂,即使街上的晕黄温暖的橘光也无法掩盖他浑身所带的肆煞。
“没错,是我。”
萧函慕车子熄火,侧眸冷飒地睨了眼这个形容有些邋遢的男人。
“找我什么事?”
今天找她的人似乎格外多,好像全世界人民都在埋怨她,都在无声咒骂着她的狠毒,那个词叫蛇蝎心肠吧?
哈哈,当年杜博诚杀她妈妈,对她赶尽杀绝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些正义人士跳出来伸张正道?
“天奇差一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是“差一点”,萧函慕冷笑,不屑地连半个表情都懒得表露出来,浪费力气。
“就为了你在报纸上的一通报道,他差一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人男人冲着萧函慕狂吼起来,声音震动整个车厢,连耳膜都被震得嗡嗡直响。
“你想说什么?”
萧函慕脸上连只毛孔的模样都没改变,仿佛隔离世事的人一样,完全未被他的气势惊到。
如果在前进的道路上注定死人,那么,她绝不会手软。
连她自己的命都摆在别人的手心上,她又有什么资本去顾惜别人的命。
“这里谈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白大褂男倏然冷静下来,带着命令的语气盯了一眼萧函慕,最后道。
“容我问句,你是谁?”
“周境得,我是杜家整个家族的私人医师。”
看吧,杜家的人连医师都同动了,就为了对付她。
萧函慕挑眉,不发一语,车子打了个圈,转而朝不远处的咖啡厅而去。
“有些事情我们得细谈,找间包厢吧。”
周境得显得镇静了很多,可是身上的浓烈的药味,仍然让萧函慕有些难以忍受。
“我是博士生导师,平时搞研究,并不出诊,杜家的人一般用不到我,身上有药物的味道也很正常。”
对她细微的面部动作,周境得淡淡地解释。
车子在前面的茶馆停下来,里面的包厢都是日式的,两人径直而去。
由于被周境得一直盯着下车来。
萧函慕没来得及拿藏在驾驶座底下的那把锋刃的匕首。
从上次中枪起,她身上时不时地会出现匕首之类的凶器。m.χIùmЬ.CǒM
可是时间一长,觉得带着麻烦,也就随手扔到车上。
这也是刚才周境得大吼,她却完全没反应的原因。
只要他敢动手,萧函慕会毫不犹豫地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差点毁了一条腿,如今又差点把手臂搭进去。
萧函慕知道自己不能再受伤了,否则她会把小命也搭进去。
虽然天色晚了,可是大街上车流那么多,那茶馆又是自己选的,万一发生意外,也会有人来救吧?
何况他们是光明正大进去的。
萧函慕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随手把手机装在口袋里,这一次不能再忘记了。
茶艺师与服务员上完第一道茶艺就被周境得给挥了下去,包间的门一度被他反锁上。
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闷得透不过气来,萧函慕开始后悔起来,应该带着那把匕首。
可是,她转而又埋怨起自己来,应该在黑市购置把手枪,以防不测的。
男女间的体力毕竟悬殊,何况她伤了右臂。
一旦这个周境得想要动手,恐怕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喝茶。”
周境得亲手倒了杯茶给萧函慕,自己倒了一杯。
如梁山好汉似的那种豪迈动作,一饮而尽。
萧函慕愣了下,他这个动作,颇有几分“大干一票”的嫌疑。
在有人看到自己跟他一起进来的情况下,他敢做出什么事来?
萧函慕想不出来,可是周境得很快给了她答案。
也许所有的天才都是古怪的,周境得作为一个以研究药物为生的博士,似乎更加古怪。
萧函慕头皮发麻地看到他从袖口里面。
宝贝似地一样样拿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将旁边的茶杯挥到一边去。
她总共数数,一共五支只有小指粗细的针剂,里面都盛满了液体,颜色各不相一。
萧函慕一下子就想到杜天奇压制自己,给自己注射药物的情景。
她心头的恨腾地就升了上来。
对杜天奇的死活,反而多了几道快意。
可是眼睁睁看着周境得像个疯子一样,神神道道地摆弄针剂,萧函慕忙不迭站起来,朝门口跑去——
“萧函慕你跑不了,从这里到门口,我一把就能抓你回来,随便扇你两巴掌,弄晕了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萧函慕身体蓦地滞在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门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却被上了锁。
从她打开锁,到逃出去的这几秒钟时间,周境得早就擒住了她。
紧紧地抿着唇,萧函慕转过身去。
背倚靠在门板上,满眼镇定地盯着安坐在茶座上的白大褂男人。
“乖乖坐回来,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
萧函慕还是不说话,无用的话她不会多问。
那桌上可怕的药物针剂,她觉得周境得更不会告诉自己。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废的,不如闭嘴,省点力气。
对方把东西量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威吓她,她不能自乱阵角,先被吓住。
手悄悄地摸向裤口袋里面,萧函慕轻悄悄地打开。
背在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回想着。
滑开手机屏幕后,拨号键在哪里,等处理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后,她打算给林泽打电话。
“我说让你坐下,他妈的,你个贱货坐下。”
萧函慕拇指正在按键,被这突然扬起的暴吼。
惊得手一抖,拇指挥到另一个数字上去了,即使是拨打给陌生人也会来救她的吧。
只要不是空号,她就一定会得救吧?
她就一定不会再挨那些针了吧?
她背着手强自镇定地一步步朝周境得走去。
看到旁边的茶杯茶壶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坐以待毙。
“你身后是什么?”
周境得突然看到她手中捏着东西,他猛然扑过来,简直如一道响雷般,冲萧函慕罩下。
手机早已经拨全了号码,萧函慕心一急,按出通话键。
身子在同时被周境得扑倒。
“贱货,你害得天奇受那么大的罪,今天,我让你也感同身受。”
萧函慕以为他会迎面给自己一耳刮子。
可是周境得比普通的人变态,挣扎中,没抵过他的力量。
萧函慕右臂枪伤处被猛地挨了一拳。
血几乎在下一瞬迸了出来。
周境得还不解恨,一手握成拳,对着她的枪伤又狠狠来了一记。
这一下,萧函慕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身子都在刹那麻痹。
她疼得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嘴唇抖动着,却只发出几记虚弱的倒抽气声。
“现在你该老实了。”
周境得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大手拎着她的衣领子,随意甩到茶桌前,他伸手去取针剂。
萧函慕被这一摔之下,身体大痛,感觉神经恢复过来。
眼看着周境得去认真去除针套,朝自己而来时。
她翻身爬起来,抓过桌上滚烫的茶壶,对着周境得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也多亏周境得是个长期搞医学不擅运动的中年男人。
没有那么敏捷的反应力,又偏偏对自己平时所有的针剂药物,爱惜到极致,即使用它来做别的事情,也要整理舀当。
萧函慕这一砸,竟然得逞。
周境得抱着脑袋倒了下去,手中的针剂掉落。
“该死的。”
萧函慕爆了句粗口。
全世界的人都当她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想踩就踩啊。
她还不信邪,以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拾起手机,萧函慕甩甩已经麻木没感觉的右半边身子。
转身朝门口走去,今天可算是虚惊一场。
可是——
她左手拉着门锁,可是却没有一点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却看到满头满脸淌得是血的周境得竟然又醒了过来。
她刚才不是把他打晕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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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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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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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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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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