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两人只好端足了姿态,忍受人群侧目,从中间走过去了,悬玠向来不觉着有什么,或许他早就习惯了,又或许,脸皮原因?他走着走着还顺道拢了荒歌的手。
一干神魔见此可是瞪大了眼,他们似乎,知道了什么天族位高者不得了的秘幸,婚宴还未开始,一个个就已经有些激动了。
待他们走到莲蔷沥夙那一转,几人略略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到吉时了。
新郎新娘携手入内,重荆生得硬朗英气,穿起红喜服来也很是合身,而紫饶本就生得艳丽,很是适合明丽的颜色,虽然此时盖着红盖头,只隐隐看得一丝面容,不过也能感觉到那股子美艳动人的气息。
荒歌表现倒还好,只是莲蔷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个梨花带雨的样子,荒歌见状失笑,这是喜事儿,也不知道这丫头哭个什么劲儿。
看着莲蔷这般少女随性的模样,荒歌蓦地想起浣溪来,许久没见着她了;但是想到此处荒歌竟然无端生出些厌恶来。
当时荒歌便有些惊慌,这几日里她时不时都有这样的情绪,而且颇有愈演愈烈之势,明明前日里都还只是心下厌恶一些素日里不太待见的人,譬如寒涧沥烟一行,但今日,怎生会连对浣溪也有这种感觉?
难道,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那是不是,到时候连悬玠也不会认得?
思罢便转过头去看悬玠,此时的悬玠眉目柔和,认真地看着堂中二人成亲的仪式,眼中还隐隐流露出些许的羡慕,荒歌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痛。
仪式结束,开宴之后,紫饶并重荆过来向他们敬酒。
荒歌真心祝贺道:“恭喜,愿二位携手同行,此生安好不相离。”言罢饮尽杯中酒。
悬玠提醒道:“别喝太猛了。”
紫饶闻言爽朗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今日不醉不归。”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重荆他们便走开去别桌了。
本来沥夙还想趁着重荆今日大婚,趁他心情好,干脆向他提个亲来着,但是荒歌听他这旷世想法之后幽幽说了句:“你带聘礼了吗?你父君知道吗?”直接就把沥夙打回原形。
宴席结束后几人离开碧幽宫,沥夙非缠着他俩要他们回天界住,说给他参谋参谋,也免得每次找他们都要绕好大一圈儿,甚是麻烦,沥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吧啦吧啦一大堆,荒歌受不了了,就答应了。
沥夙知道只要荒歌点头就好了,他们家悬玠的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几人一行回到天界,荒歌也和悬玠安安心心在漱茗宫住下。
可荒歌还是那样,时不时魔怔,而且症状还更加严重,有时见人都想杀,幸好漱茗宫向来没有宫婢,她自己也生生压下这股念头,但是她没有告诉悬玠,并且有意瞒着他。
沥夙那边儿也真的忙开了他提亲的伟大事业,后来有一天沥夙突然来漱茗宫找悬玠,说要找悬玠去威胁他老子。
原来他今儿个和他老子略略提了下这事儿,天帝听出了苗头,二话不说就给否了,沥夙气不过,就打算来找悬玠去替他出气!他知道他老子那副德行,遇强则弱、欺软怕硬。
悬玠拗不过最终还是去了,留荒歌一人在揽星殿嗑瓜子。
后来她隐约听见外面有响动,便出去查看,来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抚月。
荒歌问:“大护法,你怎么来了?怎么了,这样着急?”
抚月直答:“歌儿,浣溪不见了,已经三天了,我在四海八荒都遍寻不见,后来回到子桐山,听得山神说,好像是来往天界方向了,我就来找你看看见着她没有?”
“我不知道,但怎么会突然不见?浣溪和你闹脾气了?”
抚月顿了顿,还是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她对悬玠有意,我便多说了她几句……”
荒歌明了,也并未介怀太多,只说道:“大护法,你我二人分开询问,许是能找着她。”
“好。”说罢二人转身就消失了。
荒歌一路上在想,既然来天宫,那她怎么会一直没有得到消息?而且竟然连沥夙都不知道,难不成,她不是自愿来的。
不是自愿?浣溪是她窟回谷的人,突地灵光一闪,她想起了一个人,沥烟!
寒涧伤重,她估摸着也是悬玠下的手,所以寒涧应该暂时没有心思对她们动手。
除此之外,九重天之上对她恨之入骨又有这个能力瞒天过海的人,便只有芳澜宫那位主儿了,她何尝不知道沥烟喜欢悬玠,何尝不知道沥烟此前对她的一些小动作,以及沥烟与寒涧怕也是同盟这事儿,她只是不大愿意去纠结这些无用的事儿罢了。
沥烟与当年的寒涧一样,偏执得近乎疯魔,当年寒涧能犯下如此种种,沥烟同样也可以。
而沥烟,比寒涧还多了一份不可挑衅的自尊,血统不纯的公主身份也是她的痛处,所以她更加容不得别人抢她的,在她看来,她得不到什么东西都是因为瞧不起她,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Χiυmъ.cοΜ
荒歌想到这两人,蹭地怒火中烧,心底一丝丝的恨意止都止不住!尤其是寒涧,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借以慰藉她娘亲和父亲!
其实纵然没有碎魂片入体,以荒歌的性子,同样会找寒涧报仇,当年的事字字泣血,她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只不过她不会杀了寒涧便是,至于沥烟,她可能管都不会管。
如今,因那碎魂片,却又有很大的不同了。
荒歌一路直杀芳澜宫,有宫婢阻拦,荒歌甩手就是一掌,打得那小仙婢口吐鲜血,后来的人也就不敢阻拦她了。
她进到大殿中却没见人,随手掐住一个婢女的脖子威胁道:“沥烟在哪儿?浣溪又在哪儿?说!”说着手上力道又紧了几分。
那仙婢看着荒歌黑得渗人的眸子本就害怕,再加上此时都快掐得她窒息了,断断续续咳道:“后……后院。”
当时荒歌下意识里便想拧断那宫婢的脖子,但是头脑中有声音提醒着她不能这样做,荒歌一咬牙狠狠甩开那人,便朝后院走去。
她一进后院果然就看见浣溪被绑在椅子上,衣着发型凌乱,脸上手上还有伤口,而沥烟背对着她,手上还拿着鞭子。
在沥烟刚打算挥鞭之际,却被荒歌祭出的白绫紧紧缠住,她手上稍一用力,沥烟手中的鞭子便脱了手。
荒歌一掌挥开她,沥烟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碎魂片入体能让人功力倍增,沥烟便被那一掌弹开老远。
荒歌看着浣溪,不知为何,心中竟也有些厌恶,但是还是有个念头提醒着这她是她妹妹,要救!
于是荒歌解开绳子,单手扶着浣溪便走了,其实她忍了很久才生生忍住杀掉沥烟的念头。
两人刚飞出芳澜宫,沥烟却追上来了,她身后还有一个人,寒涧。
荒歌眉头一凛,下意识里把浣溪护在身后,祭出白绫就想冲上去!
可是突然,背后腰腹间传来一阵疼痛,钻心的疼!
荒歌一把拍开刚刚她还在倾力相救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浣溪?为什么?”
浣溪缓缓走到沥烟和寒涧身侧,冷笑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讨厌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一切就都好了。”
荒歌心底已经有些压抑不住了,原来,厌恶不是没有原因的,亏她先前还在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对浣溪这样?嗬,也是傻!
不过还是开口道:“因为悬玠?”虽是疑问句,确实不容置否的语气。
浣溪答:“对!凭什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而你却可以和他这般!凭什么我和你在一起时,连莲蔷也只看得见你!凭什么你回来之后,窟回谷就什么都变了,凭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获得这样强大的神力,还有师父,你回来之后,师父竟然也只关心你的安危,而不在乎我的死活,她可是我师父,我朝夕相处了七万年的师父啊!凭什么我的存在就是为你而活,凭什么要事事以你为先!凭什么!还有,上次你中惑心术便是我偷了淬心放在你茶杯里的,这次也是我和他们串通好的!”说到后面时她的面目早已狰狞,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仿佛真的恨透了眼前这人一样。
“所以,你要我死?”
“对,我要你死!”这一句近乎怒吼,说罢三人竟一起朝荒歌袭来。
荒歌当时竟不觉得伤心,心里只被一股嗜血的欲望充斥,无论如何,今日,她一定要见血,谁要来,谁就死吧!
虽然她腰间有伤,而且几乎伤可见骨,可见浣溪当时的狠心!
但是荒歌心内被杀戮充斥着,竟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几人斗法几乎成山雨欲来之势,虽是以三打一,但是好像也完全不是对手,只有寒涧勉勉强强可以接住荒歌的杀招,沥烟和浣溪二人很快就被隔绝在外。
两人在外看着,突然,沥烟把目光凝向旁边的浣溪,这个女人已经没有用了,而她,也喜欢悬玠,是以当时便开始暗暗蓄力。
荒歌斗红了眼,余光看着置身事外的两人,心里有个念头在说不能放过她们,而浣溪站在偏前面一点,荒歌一边与寒涧周旋,一边腾出手朝浣溪的方向袭去,看她那力道,没有十成也有八分。
意识早就不清醒的荒歌如今哪里会辩得清是非可否,只知道全力进攻,无论对谁,她都不认识,她都讨厌,都该死!
而此时,沥烟竟也朝浣溪祭出十成的神力!等浣溪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来不及逃脱,况且来自两方必杀力道,她哪里逃得开?嗬,难道这就是她的一生吗?
浣溪似是绝望,又似是解脱一般认命地闭上眼。
但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睁眼一看,一双眼里满是惊恐!忙伸手抱住眼前这位深蓝色衣衫的女子,这位帮她挡了两道神力的女子,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女子,浣溪一瞬之间泪流满面仰天长啸道:“师父!”
荒歌似乎被这声吼吼回了一点理智,看着抚月,再看看自己的手,霎时头痛欲裂,仿佛犯下了什么不愿面对的弥天大错。
寒涧趁这时朝荒歌祭出一道神力,却被一道更猛的力量反弹回来,霎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剧烈震动。
悬玠早在凌霄殿就感受到了这股强大力量的博弈,想也没想转身就朝这边赶来,看到的却是这幅场景,又是这样!每次他都眼看着歌儿受伤,而他自己呢,却总是不在,不是说护好她的吗?
当即悬玠转头看着寒涧,眼里分明的怒火,恨不得把他撕碎,阴森森对着寒涧说:“寒涧!是你一次次逼本座的!”然后竟然直接祭出神剑破殇,朝寒涧猛袭而去。
寒涧脸露惊恐,也只是下意识里去接招,他从来没有把握和悬玠对敌,更何况是怒极的悬玠,祭出神剑的悬玠。
毫无意外,不过片刻,寒涧身上全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衣襟更是破烂不堪,头发也散乱不已,他堂堂天族战神,何时这样狼狈过?
悬玠最后一击,直朝寒涧心脏要害而去,悬玠这次,当真是不死不休。
可这最后一剑却被将将赶到的天帝堪堪接下,救下了寒涧一命。
悬玠冷眼看着来人,全然不顾身份地位,凛然道:“让开!”
天帝此时竟然没有心虚,正正说道:“悬玠上神,私杀天神是重罪!纵然是你,也不可轻易违反天条,战神有罪,自有天罚处置。”
此时沥夙也赶到了,急忙劝道:“悬玠,此事容后再议,先看看荒歌。”
悬玠听得这话,终于有些动摇,立马转身朝荒歌走去。
悬玠眉头紧蹙,语气却不似刚才那般,很是温柔道:“歌儿,怎么了?我们回家好不好?”说完就去抱荒歌。
荒歌却一把推开他,怔怔看了他好久之后,似乎认出他是谁,眼泪倏地就流下来了,抱上他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了大护法!”
而后松开他便像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朝抚月的方向走去。
此时浣溪在那边抱着奄奄一息的抚月,而沥烟也站在不远处,荒歌一见到这两人,顿时瞳孔放大,表情霎时又有些狰狞,刚回复的心智一瞬又被埋没。
竟同时朝这两人袭去,幸得两方分别被天帝和沥夙救了下来。
悬玠从背后过去抱住她,说道:“歌儿,我在,我在!”
荒歌听到这声音真的又冷静下来,灵台有一时的清明。
眼睛不经意向下一瞟,便看见抚月独自躺在地上,适才在她紧逼之下浣溪被迫放开了抚月。
荒歌完全凭意识蹲下去抱住她,又仅凭意识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抚月摸了摸荒歌的脸,艰难开口:“歌儿,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咳……可我后悔的是,我还是没有……没有让你好好的,就像当年,也没有让弥音好好的一样。”说到这深深吐了两口气又说:“歌儿,我希望,你不要怪……浣溪,是我没有……没有尽好一个做师父的责任。”
浣溪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这时抚月艰难地朝浣溪看了一眼,那一眼包含的太多,然后,便阖上双眼。
从此以后,世间再也没有窟月一族大护法抚月这号人物。
此时荒歌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荒歌睡了好久,只悬玠陪着她,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都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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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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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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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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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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