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玠轻轻巧巧问道:“歌儿,要报仇吗?”无论如何,我会帮你。
荒歌看着他,她知道悬玠爱她,而且这样深爱,才会义无反顾地问出这句话来。
而她,亦如是,所以她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她没有接悬玠这番话,而是继续叙说着神魔大战之后,她获得肉身之前的事。
当时弥音强行把她抽出腹中之后便神逝了,自此,六界再没有月神弥音的神息。
而荒歌,也不得不自行寻找灵气充沛的地方以护得自身神识不散。
她兜兜转转,绕到了栖梧山,当时栖梧山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山的仙气,于是荒歌原先的一丝神识便留在那里了。
后来有一天,栖梧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玄衣墨发、气质出尘、面如温玉,当时荒歌似乎看见了自她生成以来唯一的美好,自此,那人便在她心底深种。
这人便是沉睡初醒的悬玠,悬玠虽则一直沉睡,可是他对外界还是有反应的,他能够感受到栖梧山似有些什么不同,好像多了些什么,他觉着甚是不错,所以,他醒来之后便没有回天界,而是在这栖梧山呆了整整七万年。
荒歌离开了母体哺育,神识凝结异常缓慢,竟要了整整七万年才形成一个完整的神魂。
七万年间,两人朝夕相伴,虽则相顾无言,却也是真真切切的相守,悬玠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他有感觉,这样,也够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荒歌也就日日看着悬玠下棋,喝茶……虽只这样看着他,竟也不觉得无聊,或许真的是深爱了。
后来有一次看他抚琴,指法略显生涩,没过多久,他也就弃了,荒歌觉得好笑,他那样子,还真有些任性。
许是那些记忆太过深刻,所以纵然后来她投胎后缚忆咒生效,但她潜意识里似乎记得他爱下棋,于是在凡世时苦练棋技,以便来日里与他切磋,陪他度过漫长岁月。
似乎也记得他不擅抚琴,于是便也辛苦练琴,来日里好弹给他听,也挑逗挑逗他,让他羡慕羡慕。
许是这些记忆太过刻骨,才让她在凡世时,哪怕已经忘了最初学习的缘由,却仍然学了,而且学得很好,也难怪她不记得为何她一直以来苦练琴棋二艺,原来,记忆深处有一个他啊。
后来荒歌神魂凝成,不得不去寻找肉身投胎,否则便会化成游魂,永世不得入轮回,所以,纵有万般不舍,她还是去了,只是没想到娘亲还有后招罢了。
荒歌走后没多久,悬玠也走了,他清楚地知道,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悬玠对荒歌,也是爱而不知,七万年的时光早就让对方刻入骨血了。
所以后来幻化成凌域时才会一眼在人群之中相中她,归位之后才会重获至宝般。
如今他不奇怪自己当时是否太过莽撞了些,堂堂上古神竟然相信一见钟情吗?原来,是早就爱上了啊。
荒歌和悬玠说这一段的时候,荒歌哭了,悬玠笑了。xiumb.com
悬玠抱着她说:“歌儿,你注定逃不开我了。”
荒歌在他怀里,没说什么,却是睡着了,许是情绪波动太大,累着了吧,好好休息也好。
悬玠把她放好,自己也在她身边和衣躺下,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抱着她,心下想到,歌儿,我们一定不会只有那相伴无言的七万年,还有余生,我们神族漫长的余生。
从前他为六界太平安康也付出了不少,可如今,他好像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时,沥烟和寒涧两人双双走向天帝的凌霄殿,两人眼眸之中皆满是得意。
寒涧向天帝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天帝的脸色果不其然变得很难看。
沥烟趁热打铁:“父君,碎魂片的危害有多严重我们都知道,月神此次,怕是逃不了了。”
天帝也不问他们怎么知道碎魂片之事的,他了解他的女儿还有手下。
天帝只说:“依你们所言,是有什么想法吗?”言下之意便是不太想追究荒歌。
沥烟道:“父君,纵然月神百般强大,可是也抵不过碎魂片唤起的心魔,到时要是月神被蛊惑,泯灭了人性,那时,她的强大,才是苍生的不幸啊。”
天帝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可是,他不确定的是,这件事是不是他俩一手促成的。
还有,寒涧当年对弥音下手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当时沧濂太过狂妄,无人可治,所以,寒涧那般做法,他也算是默许的。
为此,他心里一直很内疚,对弥音,对荒歌,如今,荒歌难道又不能得一个好下场吗?
天帝这次没有再模棱两可,干脆拒绝道:“够了,等到无法控制的时候再说吧,这时候本帝不会处置她的。”
沥烟还想争辩,寒涧却止住了她,恭敬道了声:“是。”两人便退出了。
刚出殿外,沥烟就恨恨道:“凭什么父君都这样护着她!”
寒涧说:“无所谓,时间问题罢了,她迟早还是难逃一死。”
说完看向沥烟,他清楚,这位公主和他是同道中人,得不到便要毁掉。
只是,他心底还是瞧不起这位血统不正、整日还妄想得到所有的公主。
冷冷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可是沥烟不能等,她不能再忍了,她是九天公主,正宗的九天公主,她父君是天帝,娘亲是天后,对,是天后!她想要的就应该属于她。
忽而沥烟似想起什么冷冷一笑,嗬,荒歌,你也真够倒霉的,还有这样一个好妹妹呢!
悬玠抱着荒歌睡了没多久他就起来了,还有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刚走出寝殿就看见沥夙在外面等着。
沥夙早就敛了昔日嬉皮笑脸的神色,一见他就凑上来问:“怎么样,荒歌有没有事?”
“无碍,已经睡下了。”
沥夙听完,独自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东西,是第四十九块心脏部位的碎魂片没错吧?”
“对。”悬玠幽幽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冰冷,接着说:“但那又怎样?”
“这……”
“沥夙,我只说一次,你听好,歌儿,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护她,任何事。”
沥夙一听心下很是震撼,过了很久才说:“好,我明白。”
悬玠得到这个回答对他笑笑。
沥夙知道,悬玠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他下定决心的事,恐怕只有荒歌才能改变。
而他也宁愿相信,荒歌可以控制自己。
悬玠提身打算出门。
沥夙问:“你去哪儿?”
“威胁天帝,揍寒涧。”
沥夙闻言嘴角一抽,心里祈祷,父君,战神,你们好自为之吧!我无能为力。
然后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好,我在这儿帮你看着荒歌,你快去快回。”
荒歌醒来的时候,悬玠已经坐在她床边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只当悬玠一直陪着她呢。
可外面早已经翻天覆地了,当时众神正在上朝,天帝正坐在上方,悬玠旁若无人般径直走进去,撂下一堆狠话便走了,留天帝和众神一番凌乱。
后来又听说悬玠去战神府溜了一圈,战神一直没出面,他具体怎么样也不知道,只知道悬玠走得时候顺便在战神府放了一把火。
经过这两桩事众神得出的结论有二,一是悬玠上神素日里温润如玉清冷高贵的样子都是装的,二是他真的惹不起,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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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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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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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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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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