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来人却把荒歌惊了一跳,怎么会是浣溪?
浣溪笑着解释道:“我想着姐姐同悬玠上神喝茶口味有些挑剔,我与姐姐待久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便侍婢打了个招呼,自己泡上来了。”
荒歌想着,其实她自己倒没什么挑不挑剔的,只是悬玠确实有点儿,而她,也还是能够理解浣溪一番苦心的,倒也就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了。
这次祭祀是魔族千年一遇的盛典,过程也是严守规矩来的,所以也有些无聊了。
沥夙全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是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他是看着神坛上的莲蔷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荒歌和悬玠一边喝茶一边小声闲聊着,不知不觉祭典都过去了大半,等荒歌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项——借物慰尊。
其实本也没什么,就和人界那些烧点东西祭祀亡人是一个意思。
他们也要把千年来新奇的玩意儿用黄纸做出来焚了,免得魔尊在往生之际显得孤陋寡闻。
此外再焚些纸人、纸房子什么的,不过好歹是一族至尊,不能太过玩笑了,于是重荆就需要给这些黄纸施术,让他们看起来与真的无甚差异,所以这焚烧场面甚是壮观。
最后等神坛近前的人皆退出三尺开外,重荆方才祭出真火,点燃那些个物什。
熊熊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显得温暖而诡异。
荒歌看着他们,无缘无故就有这种感觉。
忽然,她似乎听见那些燃烧的纸人在号哭,她闭眼甩甩头,想着只是纸人而已。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却看见在烈火之中燃烧的分明就是她的娘亲!抚月给她看过她娘亲的画像,她清楚地记得,此时火中的人和她梦境里的人影一下子又重合起来。
此时荒歌双目有些空洞,看着火中她娘亲很是痛苦挣扎的模样,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保护娘亲。
荒歌腾地一下站起来,没有任何停顿地便朝神坛之上烈火之中飞去,悬玠和沥夙此时都还有些怔愣,只有寒涧嘴角挂着一股莫名的笑意。
悬玠喊:“歌儿!”提身便也追上去。
而此时荒歌早就冲进火源之中了,在里面疯了似地喊:“娘!娘!”
她猛地一转身突然就看见了她娘亲,瞬时跑过去打算抱着她,却被烫得缩回手,再抬头看时,娘亲已经不见了,只余一堆灰烬。xǐυmь.℃òm
一回头又看见她娘亲在别处朝她招手,荒歌一笑,刚打算跑过去,却被拉入了一个怀抱,抱得很紧。
重荆看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有些失笑,刚才看见荒歌冲进去,自己想也没想也跟进来了,刚打算拉住她,却还是比他晚了一步。
悬玠低声说:“歌儿,怎么了?”语气似是安抚似是宠溺。
荒歌拉住他,状似认真地说:“娘亲!我看见我娘了,我要救她,她会被烧死的。”说着便要挣脱悬玠的怀抱。
悬玠闻言眉毛一拧,怎么会这样?被下了咒?
嘴上却越发温柔道:“歌儿不是不喜欢热吗?歌儿先出去,我帮你救娘亲好不好?”另一边手上则运起灵力打算把荒歌先弄晕。
可是荒歌好歹是月神,术法虽不及悬玠,却也高深,哪里会这么轻易被制服。
她一个闪身就推开悬玠,并喝道:“哼,你还想袭击我?谁要你救,我自己会救,你给我滚开!”
悬玠听得这话眉头皱得更紧,竟然谁都不认识,还产生幻象,惑心术!
可怎么可能,按歌儿如今的能耐,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算计?
当下容不得他多想,他只好放软语气,安抚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歌儿,我们先出去再说好不好?”说着试图靠近她。
可他进一步,荒歌就退一步。
无奈之下他说:“歌儿,不要不相信我可好?”言罢竟然卸下一身神力,只余一层护身结界抵抗烈火烧蚀。
荒歌看着他如此做法,竟真的未再退后,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想些什么,这时重荆开口道:“荒歌,这些都是幻象,你娘亲不在这里,先出去。”
荒歌一听这话猛地盯着他,有些失控道:“谁说的,我娘亲明明在这里,你们肯定都不想我娘亲好好的是不是?给我滚,都滚开!”随后竟然还出手向重荆攻击而去。
重荆无奈,只好闪身避开,可荒歌攻势太猛,月神之力岂是他能小瞧的,不得已他也渐渐使出全力防护。
悬玠自己卸下神力,自己恢复虽然不难,却也需要一点时间,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焦急,突然二人交手已经出了烈火的范围,悬玠便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一干人等看着魔尊竟然和荒歌打起来了,魔族和天族之人瞬间就有些呈水火不容之势,紫饶虽有些不明所以,但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当机立断,要先稳住双方才是,两界好不容易建立的情谊,可不能就这样被误会毁了,于是运足灵力开口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其中定有什么渊源,还望各位莫要莽撞才是。”
说罢强制命令一干人等散去,魔族中人见军师发话,而且大有不可违抗之势,万般无奈也只好退下了,天族中人则是在沥夙敕令之后退下的。
悬玠出来后看见闲人散尽,也没后顾之忧,专心恢复神力,寒涧没有走,看见悬玠这样模样,心想还真是天助我也。
莲蔷一直在叫他们停下,可是荒歌好像根本听不见一样,莲蔷急得都快哭了,突然她看势头不对,急道:“怎么办,哥哥好像有些占下风,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啊?”
紫饶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刚想上去帮帮重荆,至少两人得先分开才行啊!
可是却有人先她一步去了,本以为是沥夙,待看清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寒涧,想着寒涧一贯卑鄙的作风,怕是对重荆不利,心下一紧。
却不想寒涧一上前去却将矛头直指荒歌,几乎使了全力,重荆瞬时就觉着不对,当即便也有意护着荒歌,其实荒歌和寒涧单打独斗绝不会输,但荒歌把他俩都当敌人,两人都要攻击,重荆现在脱不开身,虽只闪躲,却还是分散了荒歌的注意力,荒歌自然就占了下风。
悬玠见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森冷道:“寒涧,今日你若敢动歌儿一根毫毛,来日里本座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要你拿命来偿。”
寒涧闻言也是手一抖,一掌出去有些偏颇,打中下面烈火之上,那本就烧得旺的火一下子炸裂开来,连底座的神坛都有些裂开缝来,可见那一掌的功力有多足,若是打向荒歌的话……
荒歌看见烈火被毁,倏地双目放大,吼道:“娘亲!”转过身对着寒涧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随即祭出白绫攻势更猛,寒涧也唤出佩剑。
可是沥夙他们也只有干看着,要是此时再掺一脚肯定更乱,看荒歌那样子,说不定还和着他们一起打也不一定,这样岂不是让寒涧占了便宜。
三人正在难分难舍之际,大家也都紧张看着他们,没人注意到适才炸开的那裂缝之中突然飘起来一抹幽深的蓝光。
缓缓游曳出裂缝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三人袭去,而此时荒歌刚好背对着那个方向。
悬玠看见此情此景眼神里倏地满是惊恐,就在这时,神力加身!
在打斗中的荒歌突然感觉似有什么东西自背后撞击了自己,霎时痛得她手上动作也稍稍停顿,因那一顿也就没挡住寒涧给她的当肩一剑。
剑伤不重,可荒歌还是晕了过去,向后倒去,悬玠恰好迎上来接住她,顺手朝寒涧拂了一掌过去。
沥夙可看明白了,当时悬玠虽看都没看寒涧一眼,可是那一掌绝对是他七万年来都没有见过的力度,看寒涧后来吐的血就知道了,内伤不轻啊,估计要不是当时荒歌晕了,寒涧今日绝对不止这点伤。
悬玠看着荒歌,眼神有些害怕,有些不甘,嘴上喃喃道:“睡吧,歌儿,不怕,我在。”然后便抱着荒歌头也不回地走了。
重荆看着他二人远去,有些失望的样子。
紫饶忙上前来,拉起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担心地问:“你有没有事?”
重荆没说话,只看着紫饶,不过眼神还是有些和缓下来。
紫饶抬头,忙放开他,顿了一会儿又问道:“呃……荒歌怎么了,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此时莲蔷并沥夙也上前来了,听重荆说了下刚才的情况。
紫饶闻后蹙着眉道:“是惑心术,可让人神志不清,无论神魔,可是谁可以这么轻易对荒歌下手呢?而且荒歌为人和善,怎会有人想害她?”
沥夙一听到这儿,便回头瞪着寒涧。
寒涧此时正在原地打坐调理内息,见状强压下心头的血腥味儿道:“四殿下,没有证据的事儿你可不要乱安罪名!”
沥夙恨恨说:“谁说你什么了吗?本殿只是想问一句,战神适才到底什么居心?竟敢对月神下死手!”
“我是看魔尊吃力,这才出手相帮的,我可不想看两界情谊就这样轻易地毁在月神手上。”
“你……哼!”沥夙一甩袖子,转过身去。
转而想起什么,对重荆道:“既然事出有因,还望魔尊莫要见怪,此次毁了祭祀大典,他日我天族自当赔罪。”沥夙这时候还是想得周全,倒不像悬玠,随性洒脱不理身后事。
重荆抬手示意一下道:“无碍,本来差不多就快结束了,只是荒歌在我魔界受伤,来日一定登门致歉。”
寒涧听到这里,知道重荆无追究之意之后便走了,他的本意确实是要荒歌毁了祭祀大典,与魔族生嫌隙,到时天帝和悬玠再护她,也不得不给魔界一个交代,哪曾想魔界之人居然如此态度。
不过,今日这个结果可比预想的糟糕多了,他适才可看见了那幽蓝色光晕,再看悬玠那神态,定是那东西没错了,看来,天都在帮他呀。
他们几人也再没管寒涧,直到莲蔷开口问:“你们适才可看清进入荒歌姐姐体内那幽蓝色光晕是什么?”
沥夙一听此话神色就僵了,而重荆和紫饶皆说不知道,几人便齐齐看向他。
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说死,此事也事关重大不能四处宣扬,只好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没什么,再说,有悬玠在呢。”
几人想想也是,也就没再多想。
沥夙提出要先回去看看情况怎么样,顺便提点一下刚才来的那些天族人,叫他们回去不要乱说,之后便走了。
重荆也是,适才太耗精力,要先回去休息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紫饶拉住莲蔷,神色有些凝重,问道:“莲蔷,浣溪呢?”
莲蔷这才注意到这茬儿,刚才都忘了,只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好像是呃……荒歌姐姐他们走了之后就走了吧。”稍稍停顿又问道:“怎么了?紫饶姐姐。”
紫饶稍作思考,还是告诉她了:“莲蔷,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只是此后,自己留个心眼便好。”
莲蔷茫然地点点头。
紫饶娓娓道:“惑心术要直接下咒是很困难的,更何况是荒歌那等人物,更是难上加难。”看了莲蔷一眼才接着说:“但是如果中术之人是前一刻服下了十里莲花境中的淬心粉末的话,只有稍稍辅之术法,便可促成此咒,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我也是昔年游历才有所耳闻的,况且如今十里莲花境中白莲本就稀少,淬心很难拿到的,而且惑心术违背天理,也算是禁术。”
莲蔷听后有些愣,理了理思路才说:“前一刻?可荒歌姐姐怎么会吃那种东西,她不是一早就来我们这儿了吗?”突然猛的一拍手:“茶点。”显然她此时已经理解到了紫饶的意思。
紫饶正了正羽翎扇又说:“还有一件事儿是你不知道的,这次端这茶点的可不是咱们碧幽宫的宫女,而是……浣溪。”
莲蔷听得这话脑中顿时空白一片,回过神又说:“姐姐,你的意思是……不会的,她一定是凑巧,被什么人利用也不一定,她和荒歌姐姐明明同出一族,还有,她哪里来的淬心啊?”话虽这么说可她一早也觉着浣溪今日里不对劲,但是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况且本来也没有证据。
紫饶见她这样也不逼她什么,说道:“不管是真是假,你自己以后还是留个心眼的好,这件事也不要多说了,想必换做荒歌,也不愿意相信,更何况,我确也只是猜测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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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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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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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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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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