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湮挎着包袱从屋子里走出来,依然是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唯一不同的是身边没了丫鬟,她提了提包袱,似乎风很凉,她裹紧身上的紫衣。我见瑶湮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她出现都是一贯的紫衣,似乎是偏爱紫色。
晁凰从屋子里追出来,张着手臂挡在瑶湮身前,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姐姐,求求你不要走,这个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她扯着瑶湮的衣袖,扯得她身子晃来晃去,脚步却没停下来。
眼看着瑶湮就要走到大门,晁凰急得跳到门口通的一声跪下:“为什么一定要入宫,姐姐,我可以不做晁家的小姐,我不要长乐无忧,你不要入宫,我不用你屈身侍奉别人的钱,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我们就平平凡凡过一辈子好不好……”wWW.ΧìǔΜЬ.CǒΜ
瑶湮依然没有说话,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抬了抬手,似乎是在抹去眼泪。她毅然绕过晁凰跨出大门时再次被晁凰拉住。
“姐姐是不是还因为那件事生我的气,我已经发过誓了,我绝对不会跟姐姐争的,姐姐……”她抱住瑶湮的腿,却被瑶湮一把推开,随后便是哒哒马蹄声。
晁凰望着瑶湮离开的方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淹没了越来越远的马蹄声。晁凰哭了好一阵子,震得我耳朵疼,原本想着跳下房去安慰她一下,但墨白拽住我,表示一来我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二来这时候的晁凰还不认识我,我贸然过去指定被认为是毛贼。我觉得有道理,便一直捂着耳朵忍到哭声停止。
再看向她的时候,她像整个人都颓废一样,一摇一晃往回走,每一步都像是快要跌倒,走到房屋前时却蓦然停住,抬头看着房檐。我以为她发现了我们,但她只是在看着蓝天,紧紧咬着嘴唇,发了一会呆,不知想了些什么,只听见她斩钉截铁地自言自语道:“姐姐,我欠你的。你对我好,我却对不起你,我这就进宫找你。”
听她说到这里,我记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那个时候我还是大明宫中的公主,有一首歌谣从梓旭城传进大明宫,歌谣唱的是梓旭城中一对有名的姐妹花:晁家有双女,容色可倾国,曲水流觞宴,情郎梦不得。
晁凰曾提起过她家曾经是个大户,但由于梓旭城与长安相去甚远,皇宫又是个闭塞的所在,等我听到这首民间歌谣的时候,晁家已经中落很久,且她从未与我说过她有姊妹,所以从没将这首歌谣与晁凰联系在一起。
不到半日晁凰就拎着包袱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
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有关晁凰的事我已知晓,但我从未听说过她的姐姐到了哪里侍奉了谁,于是晁凰前脚一走,我便催促墨白赶快追上去。
出城之时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此城正是梓旭城,也就证实了我刚才有关歌谣中姐妹花的推断是正确的。
一路追踪晁凰搭的马车过了几座城,梓旭城在南方,到长安须得多次车船换乘,甚是麻烦。在我们第二次由船换成马车的时候,忽然一阵亮白,周围一切山水车船皆消失不见,只有炫目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墨白一手遮挡眼睛一手护住我,感受到强光渐渐散去后,我渐渐岔开手指看向四周,周围已经回到暗夜中一点烛火,瑶湮手里擎着剑,错愕的看着我们。
我们还保持着方才遭遇强光时的姿势,对视的瞬间尴尬无比。
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还是瑶湮没忍住先开了口:“李怡说你身怀上古秘术,能通过水墨让过往重现,你方才是不是看到了我的过往,你看到了什么样的过往?”
我绕过她看向木几上的水墨图,几滴模糊血色将深宅中一座房屋的屋顶染成红色,房屋旁的留白处被剑戳了个大窟窿。
“你有什么样的过往,我就看到了什么样的过往。”目光重新回到瑶湮身上,看到那双死井般干涸的眼睛,困惑道:“晁凰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可你既然还活着,活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她?”
火烛燃到尽头,光线暗淡,照出她模糊的身影,提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剑尖儿还留有一抹嫣红。烛台下积满蜡泪,灯烛噼啪一声微响,最后一点亮光也在忽闪之间熄灭。
她没有回答。房间里黑暗安静。
房门恰在此时吱呀一声响,有沉重的脚步声来,还有铠甲上的金属撞击之声,这是专属于军队将士的声音。
以为我和墨白偷偷潜入无忧宫被宫外守将发现,我正要跳到墨白身后,他突然按住我,另一只手比上我的唇,是个噤声的手势。
我努力屏住呼吸,听到脚步声在门沿处停下来,墨白半揽住我,宽大的袖袍恰将我身上亮闪闪的衣服遮住,他是一袭玄衣,极易与黑夜融为一体。
“我打听到了。”门口响起粗而低的声音。
我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人不是冲我们来的,也没有发现我们。
“孩子保住了。”那个声音说。
我心中一悸,冷汗瞬间冒了一身,医官的声音飘在脑海:孩子和阿央,必有一人不保……
手中剑猝然掉落,宁静的黑暗中如同突然炸响的惊雷,瑶湮的身形跟着滑了下去。
起风了,很大的风,吹得门吱呀响。那个声音吞吞吐吐补充道:“晁妃,也保住了。”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了回去,**狠狠瞪了门沿处一眼,暗自骂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我从墨白臂膀中钻出来,听到瑶湮在笑,笑得像哭一样。
不知是不是瑶湮的生活很拮据,每天晚上只能燃一根蜡烛,今晚月色原本就暗,加之小屋的窗户很小,又被旧得发黄的窗户纸糊的严严实实,能照进屋内的月光就几乎没有了,我们借着少得可怜的月色挪到门边准备按原路偷偷溜回去。
挪到门边时忽然被瑶湮叫住。“我知道我们没有交情,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凰儿我是她的姐姐。”
黑暗之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就算看到了她也应该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我问:“为什么?”问完我便猜到她不会告诉我,这件事有太多疑惑,如果她想要解开,她早就解开了,果然身后只传来清冷严肃的三个字:“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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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八点准时更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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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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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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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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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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