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鸢宫中跪了一屋子人,却比人去楼空还要死寂,似乎所有人连气都不敢喘,房间静的没有一丝呼吸声,没有人敢抬头看层层帷幔后那个模糊身影,即使隔着厚重的帷幔,也觉得李怡凌厉的怒意冷的直教人发抖。
李怡靠着床帏坐在榻边,紧张地盯着榻上的晁凰,医官围着床榻跪了一圈,一个个脸色铁青,互相使了一阵眼色,为首的医官犹豫片刻后跪起身,哀声低叹:“晁妃和孩子,必有一人不保……”死寂的空间中,他说出的这句可怕的话在空中飘荡很久才消散。
我轻轻掀起帷幔时看到李怡的侧脸,冰冷惨白的表情僵在脸上,结着厚厚冰霜般的眼睛掩藏了内心的惶恐,恐惧还是从越来越颤抖的身子里爬了出来,他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一只手死死攥着衾被,另一只手死死掐着膝盖,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来。
晁凰却在低叹声中微微睁开眼,她的脸苍白如梨花,只有杏子般的眼睛还明丽动人,怜惜的望着李怡,好像此刻受伤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她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掌附上李怡紧攥衾被的手,轻轻拍了拍。仅这一个动作,李怡再也克制不住脆弱。
他握紧她的手,旨意下的细若游丝,却坚决的没一丝犹豫:“救阿凰。”
她张了张嘴,疼得说不出话,眼角的泪花像晨起的露珠儿,李怡将她倚进自己怀里,他的手很大,遮住她的双眼,他吻了吻她的头发:“看不见,就不会疼了。”
她握住他的指尖,在他怀里摇头,声音颤颤巍巍,像一只受伤的小羊:“我已经给我们的孩子取好名字了,叫温儿,温润而泽的温……”她停下来重重的喘息:“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舍得放弃他?”
李怡没有回应她,而是吩咐医官快些准备。晁凰着急的握紧他的手,泪珠子从他的指缝间滑下来:“虽然我那么喜欢你,可是,你若敢舍弃我们的孩子,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殿内灯烛寂静燃烧,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映着画屏上几只翩飞的紫蝶,勿忘花在屏上四季常开。
“就算恨我一辈子,也是活着恨我一辈子。”他闭起眼睛,声音响在丽鸢宫上空,冰冷却生动。
我羡慕晁凰和李怡,我想我不能得到的圆满能在她的生命中实现也是好的,所以我想守护她的圆满,可是她的圆满瞬间就被击碎,我却无能为力。
月色很暗,相比之下,雕成花状的宫灯显得格外明亮,大片的鸢尾花在新年第一缕寒风中摇摇曳曳,我推开门,丽鸢宫外也跪了一地听候差遣的宫人,夜风吹起袖角,想象应是刺骨的严寒。
“你干什么去?”墨白倚着殿外的圆木柱子叫住我。
我说:“去找瑶湮,晁凰若就这样死了,我要她一命抵一命。”
唇角模糊的笑意像是在嘲笑一样,他说:“寻仇这种事,你倒做的乐此不疲。”
我嘴角抽了抽,觉得他孑然一人,没有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也不理解我此刻看到我想守护的人遇到危险时的心情。我懒得同他解释,抬脚便走。
他一把拉住我:“无忧宫外此刻定然重兵把守,若没有我,你如何进得去?”
果然被他说中,无忧宫被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包围,好在无忧宫院落破旧房屋低矮,尽管被重兵看守,墨白带着我翻上屋顶也没费多大力气。想起为夙沙一事我也曾打算拜访瑶湮,那时瑶湮住的是富丽堂皇的大殿,将我弄上去着实费了墨白一番功夫,我趴在房顶上想,兵书上应该再加一条:单纯扩充兵力并不靠谱,加强防御的最根本方式是把城墙建高。
院内并无人把守,墨白揽着我跳下房,房顶已生杂草,他弹了弹粘在身上的枯草叶:“幸好我跟来了吧。”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他一脸得意神色着实气人,将我想要感谢他的念头完全打消,我没理会他,扭头径直往房门走,走上台阶又回头,忍不住好奇道:“我没准会杀了她,你怎么不拦着我?”xiumb.com
他笑笑没说话,等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从后面跟上来。
无忧宫外一派萧条,屋内却像个画展,四壁挂满山水画,颇有点当年臻园阁的意思。有青山苍茫,有溪水淙淙,有春来日暖几只莺雀鸣翠柳,也有天寒地坼寒江之上立蓑翁。目光落到摆在墙壁正中央最显眼位置的一幅水墨,浅溪中水波荡漾,溪外几枝翠竹,粉桃开在竹林间,湖上摇曳的蓬蒿间摇出半截乌篷船的影子。
我拽了拽墨白:“你那幅竹外蓬蒿图卖给的是瑶湮,你怎么没告诉我?”
墨白亦是一副惊异模样,托腮思索道:“大概是只顾着收银子没注意脸吧……”
我:“……”
说话间一袭紫衣的瑶湮已站在里屋的门沿内,冷眼将我们望着。
前几日见她时还有喜有怒的眼睛此时此刻已彻底枯萎,像一口枯井,除了一层蒙蒙冷意什么也不剩,这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倒是和李怡很像。
她手里握着一枝鸢尾花,紫色的花瓣已有大半枯萎,花瓣干枯成一团黑黄,她只是轻轻一碰,干枯的花瓣就从花托上掉落下来。她目光从我们身上移开,盯着掉在地上的花瓣,眼睛里竟一瞬间黯然神伤。
她黯然神伤很正常,她原本想刺杀李怡,结果李怡毫发未损,自己反倒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破旧小屋内孤独终老,搁谁谁也得黯然神伤。
“今日方听得一则秘辛,说你是为救李怡差点死去的女侍卫,可你若真的是她,她当年舍命救李怡,今日怎么反倒要杀他?”
我看着她撩起挡住眼睛的乱发,唇角有笑容,也只是唇在笑,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是那个女侍卫太傻。”她保持着方才的笑意,声音如一把冷剑般冰凉:“我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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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湮的故事终于要展开啦~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明晚八点准时更新哦~
最近天凉啦,大大们注意保暖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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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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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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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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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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