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让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同居”生活,却在开始之初就让她觉得有些茫然。昨晚她拿着箱子进入沈家,可是脑海中一直浮现的,却是来的路上沈锐冷静淡然的眼神。
几天前姚悦夹枪带棒的明示暗示,终究是成了她明确心意的推动力。她之所以能够理直气壮的反驳,无非是因为,那些从初见开始就隐约生出的心动,相处过程中的被折服,以及困境中他伸出的手,直到今天,终于山呼海啸一般,摧枯拉朽席卷而来。
可她却并不因此而感到喜悦。
她以为自己对于沈锐的心动,大抵是源于他的成熟睿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可接触越久,她也越清楚的发现,沈锐的不可捉摸也同样给她带来不安。
昨天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难过,并非因为沈锐言语的过于直接,而是她发现自己之于沈锐,开始渐渐的更像一个信徒,她热切的仰望着自己的图腾,却又觉得和他的距离无比遥远。
而沈锐对此一无所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悲喜。
他也许睿智而果决,却并不可能知悉一切。正如他不知道她情不知所起的心动,也不知道她因这份心动而生出的茫然,更不知道她即使明知会受伤,却带着自己的懵懂和不安,依旧选择走向他。
叶彩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坐在客厅里聊天的沈家父子见她出来,视线几乎同时落到了她的身上。
叶彩略施淡妆,原本的马尾高高挽起,endi的白色抹胸短裙让她在平素的清新可爱之中,又添了几分甜美性感。
沈锐单手支腮看她,眼中有一抹微光闪过。
沈嘉昱走过去,难免忍不住上下打量她一番,看了看她的裙子和项链,最后目光落在她的高跟鞋上:“丑小鸭果然能变天鹅……”
叶彩本就心情复杂,刚刚出门后在父子俩的注视下更是尴尬渐生,但听了沈嘉昱的话,她所有的羞赧顿时消失殆尽,走过去作势要掐沈嘉昱的脸:“谁是丑小鸭?我一直就是天鹅!”
沈嘉昱面不改色的躲过她的魔掌:“不化妆的天鹅,和丑小鸭有什么不一样?”
叶彩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沈嘉昱小朋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肤浅。”
沈嘉昱理了理小西装的袖口,并不打算理她。
沈锐从叶彩带来的小惊艳中收回视线,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叶彩来到客厅之后,一直偷偷在注意沈锐的眼神,发现他对自己的打扮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却也难免失落:“嗯,走吧。”
酒会在童唯安和丈夫位于市郊的别墅举行。叶彩下了车,眼前的欧式联排别墅古典雅致,她挽着沈锐的手臂进门,目所能及之处,从设计风格到家居装饰,无一不内敛奢华。
叶彩的大伯从商,接掌家中企业,她的父亲叶思齐虽然醉心学术,手中所持的股份也十分可观。但叶彩自小生活环境简单,是以,她每逢面对这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面,都难免会觉得不甚自在。
童唯安正和人聊得开心,见他们进门,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挽着丈夫许承则的手走了过来。
童唯安自是相貌出众,她的丈夫亦是清贵俊美,甚至不亚于沈锐,只是和沈锐的温润疏淡不同,对方看起来颇为冷漠。
叶彩看着面前相携而立的新婚夫妇,有些拘谨的打了个招呼:“安安姐,姐夫。”
童唯安见她化了妆也仍旧遮不住眼底的淡淡青黑,关切的问道:“怎么,昨天没睡好?”
“有点认床。”琇書網
叶彩终究是被吓得不清,再加上沈锐的事,她几乎整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可这些事情到底不可能说出口,也只有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
许承则自侍应生手中拿过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沈锐,出乎叶彩意料的调侃出声:“你的生活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丰富多彩。”
“怎么,许总度蜜月的时候还会经常想起我?”沈锐朝他举杯示意,“荣幸之至。”
叶彩掩饰似的低头轻咳几声。她原本因许承则的调侃有些不自在,现在却因为沈锐的话险些笑出声来。
几个人谈笑片刻,童唯安一手牵着沈嘉昱,一手挽住叶彩:“走吧,趁着还没正式开始,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叶彩点点头,从善如流的跟着童唯安躲开了一众宾客。她挑了几样沈嘉昱喜欢吃的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然后才开始吃自己盘子里的蛋糕。童唯安坐在两个人身边,见沈嘉昱专注于面前的食物,微微笑着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叶彩:“喜欢上沈锐了?”
“我……”叶彩吓了一跳,刚说出口一个字,一口蛋糕噎在嗓子里,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没事吧?”童唯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连忙帮她轻拍着后背,无奈的笑道,“胆子怎么这么小……”
直到叶彩喝了几口香槟,咳嗽也渐渐止住了,过来帮忙的沈嘉昱重新回到座位开始吃东西,她才十分谨慎的看了童唯安一眼:“真的很明显吗?”
童唯安不置可否,她不动声色的拉着叶彩距离沈嘉昱更远了些,才淡淡地笑道:“打算表白吗?”
叶彩觉得手中的提子蛋糕顿时失去了原有的香甜,她把蛋糕放到一旁,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千万别冒冒失失的去表白。”
叶彩本也并没有表白的勇气,但是在童唯安开口之前,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常规的祝福和鼓励,于是她现在的表情里只剩下了讶异和不解:“为什么?”
童唯安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她:“沈锐这种奇葩的性格,只是看起来高不可攀,可实际上他比谁都简单直接。如果他喜欢你,他一定会说,在这之前,冒失的倾诉心意大概只能把他逼得更远。”
见叶彩有些愣愣的样子,童唯安笑道:“这可是经验之谈。”
“什么?”叶彩一怔,“安安姐你……”
童唯安低笑出声:“——别人的经验之谈。”
这才察觉到对方只是在逗自己玩儿,叶彩有些无奈的同时,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如果连童唯安这么出色的人都搞不定沈锐,那估计自己的希望也是渺茫的很了。
当然,即使并非如此,自己似乎希望也不大的样子……叶彩想到这里,默默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说实话,刚刚见到你的那天,我还以为……”叶彩抬头看向童唯安,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太多,”童唯安笑得风情万种,“我和我老公的虐恋史,都能写本儿书了,现在能拉着手虐遍你们这些单身狗,沈大医生的功劳可是不小——沈锐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但我们只是朋友,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见叶彩用力点头,她又笑了起来:“当然了,也有很多人会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听他们鬼扯。更多口口声声说着这些话的人,多半是私底下早就心思活络,却只敢打着友谊的旗号给自己找借口的loser。”
叶彩想了想,觉得童唯安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爸爸身体不好,最近他妈妈一直在陪他爸爸全球旅行,同时——也一直在催他相亲,除此之外,对他虎视眈眈的女人也不在少数。”童唯安继续之前的话题,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虽然你和沈锐目前的相处来看似乎还不错,不过……任重道远啊,小同志。”
“……”
叶彩顿觉压力山大。
两个人又闲聊片刻,所邀宾客基本也已经到齐,童唯安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挽起找过来的许承则朝台上走去。叶彩看着走过来的沈锐,他眸光澄澈,薄唇微勾,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让她的心跳又没出息的乱了几拍。
叶彩尽量让自己在沈锐面前笑得没有一丝异样,就在她暗暗调整着唇角的弧度时,手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妈妈打来电话“查岗”,拿出手机却发现是全然陌生的号码,她迟疑着接通,手机那头一个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
“野菜吗?我是瑶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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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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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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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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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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