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雨霖不回话,只是盲目地在超市走着。
“棉花糖喜欢吗?”舒心说,“听说把棉花糖靠近炭火轻轻一烫,再吃进嘴里,那就是热的冰激凌啊。要不要试试?”见对方还是不回话,她就顺手拿了一包棉花糖,紧跟着段雨霖。
段雨霖逛到酒水饮料旁边停住了。待舒心的推车过来,她就伸手一口气拿了5听啤酒放进车里。
舒心见状,也跟着拿下十多听凉茶。不管对方拿了什么,她拿就表示她愿意去了,想到这点舒心就觉得任务圆满成功值得庆贺。别的朋友也还会买其它食材,这些应该够了吧。舒心看着满车的食材,便和段雨霖一起去结算。到了结算处,她还正翻着包拿钱,不想段雨霖直接递给收银员一张吉辉超市购物卡。“哎哎哎哎,我来我来!”舒心阻拦段雨霖,怎么能让段雨霖掏钱买这些呢。但是……对方沉默不语,只投来一种威胁的目光,放佛就是“不让我出钱我就不去”,这目光盯得让舒心内心瘆的慌,也就不好再阻拦下去。
出了超市,舒心就看见在门口等着的武东晟、方程几位,加上她和段雨霖,总共五男三女。几位小伙把食材都搬到一旁的面包车上。舒心趁机向段雨霖悄悄介绍起来:“雨霖,今天聚会的都是安达国际的同事朋友。这个灰色恤格子衬衣的,叫武东晟,另外那个黑色恤的,叫方程,他们两住在我们对门那套房。另外四个,是大同、胖球、艾羽、艾力。艾羽是艾力的妹妹,也是大同的女朋友,嘻嘻,挺复杂的吧,你只要记住武东晟和方程就好,我们走得近。”
段雨霖看着眼前的场景,问:“坐这辆破车去吗?”
舒心不介意段雨霖的话,回:“车上东西多,坐不下了,他们四个坐,我们四个不坐。”
听到这话,段雨霖就伸手一挥,一辆的士停下了。刚俯下身子准备跟司机说话,不想舒心抢了先。
“不好意思,师傅,不用了不用了。”舒心尴尬地对司机说。待的士离开后,舒心望着一脸不爽表情的段雨霖,说:“我们有交通工具的。你看——”
段雨霖顺着舒心指的手,啊!两辆相同型号的铃木摩托车,全黑色,比不上超跑,但也挺帅的。骑着摩托车去海边,新鲜又拉风。
舒心读出了段雨霖内心的意外与不排斥。她知道这一步又成功了:“都是公司分配用的,自己加油就成!”
向着星海市贝岛区东边的蓝色大海,面包车载着四人和一车的烧烤食材先出发。武东晟拿着头盔走到段雨霖面前,这该算是他正式第一次以朋友身份和她说话了:“你好,这个(头盔)……”
“知道了。”对方话未说话,段雨霖接过头盔,看都没看武东晟一眼。
武东晟不计较,转身就上了摩托,扭头对着舒心道:“舒心小姐,上来吧!”
“哎——”舒心兴奋地跑过来,戴上头盔一跨脚就蹬上了摩托。
方程打趣地看着二人,回头对段雨霖道:“是……段雨霖段小姐吗?小生这厢有礼了。可否请段小姐赏脸上来一坐呢?”
神经病!瞥了一眼那嬉皮笑脸的人,段雨霖走上前,带上头盔,侧坐在摩托车上。
全部出发了。武东晟载着舒心行驶在最后,方程和段雨霖在中间,面包车在最前方带路。
干净又爽朗的风,吹得人心欢畅,像舒心的心。她伸着手臂,轻轻拉着武东晟的衣服,嘴角的幸福感抑制不住流溢。
武东晟的前方就是他所谓一心想帮助的段雨霖,厚重的头盔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头发在随风飘扬。偶尔她会回头,虽然看得清冷若冰霜的脸,却猜不透她的内心。武东晟关注着前面人的一举一动。她最多的姿势就是侧坐在那里,微微抬着头,一动不动,对什么都心灰意冷的样子。武东晟确定,她不会仅仅是在发呆,要么在冥想,要么,就在努力接受着她正面临的一切。
……
贝岛区东部沿海也按照沙滩特色分区域,武东晟等人来到的海滩名叫仙人掌滩,相对来说开发的还不算太完全,除了沙滩一旁的烧烤场、沙滩中间一排尖角的遮阳草棚,没有几个管理人员,游人也不多。也正是因为这里人相对较少,比较安静、宽敞,景色才更吸引人,大伙一致选择要来这里。
黄昏的仙人掌沙滩别有一番风情。金黄色的天地间,是一片动感的深蓝,白色的海鸟挥翅而过,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传来几声清脆的叫声。沙滩一侧的树林间,成片的仙人掌牢牢抓住脚下的沙土旺盛地生长。
大家在宾馆放下包袱衣服,来不及欣赏这黄昏的美景,就在天地间烧起了炭火,开始享受起美味的烧烤来。对比着大家七嘴八舌谈笑风生的兴奋心情,沉默寡言的段雨霖显得格格不入。坐在舒心的旁边,她没有帮着烧烤添作料,只是愣愣地看着火红的炭火发呆。很久,她终于拿起了一旁桌上的啤酒,“磁——”的一声,开罐就喝起来。舒心当然注意到段雨霖的情绪,拿起一串烤肉,递给段雨霖:“给你吃,我烤的,绝对是最好吃的。你试试看。”
段雨霖看着烤串,看着一脸热情的舒心,她心里嘀咕:这个叫舒心的女人,我一直这么冷漠无情的样子,你不厌倦吗?
“下酒不错啊!”舒心示意段雨霖吃烤串。
好吧,段雨霖勉强接过烤串,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舒心的家务是专业家政级别,做美食估计也是个好手。就着烤串,段雨霖的酒喝得更加频繁了。
舒心细心地烤着食物,又热心地分给每个朋友吃,被炭火烘的满头大汗,她却乐此不彼。舒心最在意的还是武东晟,基本所有的食物,她都要给他吃一下,在众人面前,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关心,对此朋友们也都是心照不宣。作为女方,舒心唯一不敢做的就是主动去跟男方表达爱慕。对于舒心的想法,武东晟心知肚明,或许是不好意思,或许是缺少某种水到渠成的时机,他始终没有亲口向朋友说明,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作是情侣关系。他现在对舒心的态度就是关心爱护外加不拒绝。
正当大家吃的开心聊的火热时,大家突然发现段雨霖不见了。武东晟立即和舒心决定分头找,别的不怕,就怕段雨霖会有什么想不开。
沙滩上人不多,武东晟很快就找到了段雨霖。她不过是默默站在一处,拿着一罐啤酒,看着别人踩着海浪游玩。借着夕阳的余晖,她面朝大海一口一口喝着酒。武东晟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
舒心也很快找了过来。走近武东晟,她说:“她(段)这两天每天都喝酒,也不说话。打开电视只看新闻,其余时间都闷在房间里。”
“看新闻,应该是在等她父母的消息吧。”武东晟猜测。
舒心语:“我感觉她对什么都心灰意冷的。也难怪,最亲的家人被抓坐牢,从公主代变成一无所有的灰姑娘。”
“还不止这些。”武东晟跟着说。
“你怎么知道?还有哪些?”舒心不解地看着武东晟。
武东晟意识到失言了,解释:“我猜的。应该还会有很多人,因为她家的处境而离开她吧。”
舒心认同,语:“是,富在深山有人访,穷在闹市无人问。我要是她,我宁愿一辈子都做穷人,也不要经历这种可怕的落差。”她同情望着那个喝酒的人。
武东晟看着远处,不由得深呼一口气。
舒心看在眼里:“武东晟,你这一个多月的假,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不是无所不能吗,什么时候见你叹过气啊。”
“没什么,只是为她唏嘘。”武东晟解释。
“我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她呀?她爸妈,跟你家的交集,我也从没听你说过。”舒心一问就想起更多问题,“你家里不是只剩下你奶奶吗?哦对了,你怎么知道她养过一只黑猫啊?什么时候养的你也知道。哦……你这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不会是在她家养的吧?还玩失踪不让我们来看你,哎不对呀,如果是这样那她怎么不认识你呢?你在她家没见过她?”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武东晟应付不来。“你想哪儿去了。”武东晟简单地解释,“我只是给她送过快递,见过她几面而已。家里的事,也是几年前听父母说过,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能帮她的,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舒心一拍武东晟的肩,哥们一般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武东晟看着舒心,笑得满足幸福。
两人正说着,段雨霖已经转身走了过来。怪异地看了眼两人,又朝着烧烤摊方向径直走去……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仙人掌海滩,天幕上繁星似锦,月儿弯弯。海浪声此起彼伏,借着夜色涛声,有情侣在月光中柔情相拥。烧烤摊前只剩下武东晟和舒心照顾着喝多了的段雨霖,其余人在沙滩上玩着游戏。
段雨霖酒量其实一般,喝下四听已经变得头晕话多了。伸手她又开了第五听,舒心想阻拦,被她甩开。舒心坐在二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束手无策。段雨霖拿着酒,问舒心:“喝过吧?”
舒心点点头。她觉得段雨霖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段是她碰到的最难安抚的“客户”。
“这味道叫什么,你知道吗?”段雨霖的眼神涣散,一边喝一边问身边的人。
啤酒的味道还能叫什么,舒心看一眼武东晟,不知道怎么回答段雨霖。
段雨霖轻笑,已经醉了的她,叹了口气,道:“这味道,叫……众叛亲离!哎……父母把你宠成不能自理的公主,然后再丢进民间,让你自生自灭。所有的亲戚朋友,在你有钱时讨好你巴结你,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可一旦你没钱了,他们就……马上翻脸不认人,把你当乞丐一样躲着。”喝下的酒,变成一行行的泪,滚落在段雨霖的双颊。
舒心皱着眉头,听着那些伤心的话,不免跟着难过起来。
段雨霖看着散发微弱火光的炭火,这段时间积沉下的苦闷,因为酒醉才一点点倾泻出来:“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你真诚地对着她微笑,她却在背后……一直藏着一把尖刀,在你最需要帮助时,狠狠地朝你心脏上来一刀,割断你最后一根救命绳……明明就是背叛自己的朋友,她却要面不改色地说是为你好。一想到她在几年前……就和余天搅和在一起,我就心痛,我就想撕碎了他们!”
原来她遇上这么悲惨的事,舒心同情地看着段雨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心想着她惜言如金,如若不是她心碎喝醉,此刻也听不到她这么多的悲戚心声。
“余天,我算是想明白了。”提起这名字,段雨霖新一拨的眼泪涌出,她摇着头,觉得嘴里的那人太不可思议,“他也许根本就不爱我,跟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他的贝海。他像个演员,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还能伪装得那么好。让我真以为……他的心……只属于我。”段雨霖看着紧皱着眉毛舒心,语,“可是……可是我很贱……余天那么坏,我却还忘不了他。难过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他在我身边……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她抓住舒心的手,问道,“所有人都背叛我,指责我,孤立我,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没有,你挺好的。”舒心安慰着段雨霖。
“你骗人!”段雨霖知道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段小黑……就连一只猫它都嫌弃我,背叛我……你们不要可怜我同情我,我知道,因为作恶多端,所以今天才会墙倒众人推,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罪不可恕。”
武东晟看着醉意渐浓的段雨霖,表情跟着越来越沉重。他思索着该怎么缓解她的痛苦,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干脆伸手夺了她手中的啤酒。
啊?!舒心被武东晟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敢夺段雨霖的酒,段雨霖还不得闹翻天。
段雨霖没闹,她盯着这个还不太熟的人,问:“你……我见过你?”
武东晟没回答,也没看段雨霖,只对舒心说:“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好。”舒心起身,扶段雨霖起来,“走吧,回去睡觉吧。”
段雨霖还是盯着武东晟,怀疑着自己的眼神:“我们见过吗?也是……我喝多的时候?”
“他给你送过快递。”舒心答了。琇書蛧
“哦。”段雨霖不再想了,搀着舒心,摇摇晃晃地离开。
仙人掌沙滩终于随着人群的消失,从喧嚣中沉寂下来。涨潮的海浪,一遍一遍的奔向海岸,卷起所有的欢笑与眼泪,又浩浩荡荡涌回大海,为人们留下干净美丽的沙滩。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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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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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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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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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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