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歌只漱了口,并没有喝水,也没有含酸梅子,惨白着一张脸,对着阿桃吩咐。“去酒楼里找阿河,让他去趟店里把大郎他们喊到普济堂去。”酒楼就在猫儿胡同周边,让阿桃去跑腿,她要放心些,新置办的铺面离的有点远,在仓桥直街,和天青巷只隔了一个胡同。
“姐,你……”阿桃拧紧着眉头,心里急的不行。她知道自己应该听姐的话,可姐现在这样子,她又不敢离开。
“快去!”季歌做了个深呼吸,压住胃里的翻腾,话里带着少有的严厉。
三朵瞅瞅大嫂又看看阿桃,忽道。“我去。”说完,她迈着腿颠颠儿的往外跑。
季歌和阿桃竟都来不及出声,三朵就跑没影了。
“快,阿桃追上三朵,快,快去。”季歌吓了一大跳,忙催促着身旁的阿桃。
到了这会阿桃已经没得选择。“姐,你当心些,我扶你到竹榻里窝着,马上就去追三朵。”
“别耽搁了,快!”季歌推了一把阿桃,自个往大门走着。“快。”
阿桃含着泪,看了眼姐,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院落。www.xiumb.com
季歌麻利的关紧了大门,靠着大门,大口大口的呼吸,缓过了劲,她慢慢的走进了堂屋,窝靠到了竹榻里。
在松柏县呆了一年多,这是三朵头一回独自出门,她胆子小,很害怕,眼睛都不敢乱瞟,只死死的盯着前方,拼着股劲吭哧吭哧的跑,心跳的特别快,像是要蹦出胸膛般,跳的太快太急,不知怎地她越发的惶恐,步子迈的更快更用力了些,默默的想,快了,就快到了,马上要见着阿河哥了。
阿桃万万没有想到,就几句话的功夫,她追出来时就见不着三朵的身影,原本焦急的情绪,涌现不安和慌张,按捺住内心的种种想法,她使出吃奶的力,朝着酒楼狂奔。可千万别出事啊!
这会酒楼里没什么生意,阿河把手里的事忙完了,就和掌柜的说了声,到外面走动走动,不料,刚踏出酒楼,远远的就看见三朵往这边跑,连疑惑都来不及浮现,他人就如离弦的箭冲向三朵,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绷着张脸,狠声喝斥着。“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三朵脸盘生的好,尤其是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清清澈澈甚是亮堂,家里养的好,小脸白白净净,有点儿婴儿肥,端的是唇红齿白的好样貌,穿着打扮属普通,这类小孩最得人贩子喜欢,抢走了也没得门路寻找,于他们而言危险性极小。
三朵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死死的抱着阿河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把话说了出来。
“莫哭,莫哭,我带你去仓桥直街。”听了原由,知道事情紧急,阿河边安抚三朵边往酒楼里走,得跟阿水说一声,还要和掌柜的请个假。
阿桃追过来时,恰恰是阿河带着三朵正要往仓桥直街去,见到阿河怀里的三朵,她狠狠的松了口气。
“阿桃。”三朵眼尖,发现了阿桃,便松开了抱着阿河脖子的双手,红通通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惨样。
阿河走了过去。“刘姐一个人在家?我让阿水也跟掌柜的请个假,让他领着你们俩人回猫儿胡同。”他没有忘记刘姐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呢。
“好。”阿桃跑的太急,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这边阿水领着阿桃三朵回猫儿胡同,那边阿河脚下生风冲向仓桥直街。
“姐。开门,姐我们回来了,姐,开门。”阿桃大力的拍着门,边拍边喊着,带着哭声。
阿水也跟着喊,三朵也喊。三个人的声音一叠一叠的,动静有点大,把旁边的门户都给惊动了。
婶子善意的问。“阿桃这是咋地了?”
“我姐一个人在家里。”阿桃急的眼泪嗒嗒落,使劲的绞着双手,早知道她就不离开院子了。
“哎哟!快生了罢!怎么好把她一个人放家里,这也太不像话了。”婶子念叨着,又道。“来,阿水过来,我院子里有梯子,架着翻到里面把去瞧瞧,动静这么大都没有反应,怕是出事了。”
最后的话如那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阿桃整个人傻在了原地,紧接着,她疯了一般,用身体撞着大门。“姐,姐,你开门呐,姐。”
“大嫂,大嫂你开门,大嫂我回来了。”三朵感觉到事情不对,哭的稀哩哗啦,学着阿桃的样,用小身板撞着大门。
阿水飞快的搬来梯子,架在了墙头,三两下爬了上去,直接跳到了院子里,倒还记得顺手打开大门,才冲进堂屋。抬眼一看,刘姐就靠在竹榻里,眼睛是闭着的,脸色惨白惨白,他双腿颤的厉害,这瞬间竟是连迈动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就这么死死的僵住了。
大门被打开,阿桃猛的跑了进来,冲到了姐的身旁,听见她的平缓的呼吸声,正要松气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短短的时间里,连续情绪大起大落,她这身板没扛住晕倒了。
“阿桃!”三朵发出尖锐的叫喊。
那声音直逼阿水的脑子,像有针在刺着般,他忽的就清醒了,靠近了些,探了鼻息。“没事没事,刘姐只是睡着了,阿桃是晕倒了。”着实锻炼了把承受能力。
“三朵。”沉睡中的季歌迷迷糊糊的醒来,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就喊。“三朵。”她是听到了三朵的叫喊。
三朵跑到了大嫂的跟前,抱着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怎么了?”季歌温柔的问着,轻轻的抚着三朵的发顶,紧接着,她慢半拍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染了寒,脑子有些昏沉,浑身没劲,不太舒服。
刚刚胃里翻腾的太厉害,又呕吐了番,觉的累的慌,躺竹榻里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时间应不久,按说她穿的也算厚实,怎么就染了寒呢,怕也是跟情绪有关?事发突然受的刺激大了些。
阿水学着从旁人嘴里听来的,掐了阿桃的人中。“刘姐你可算醒了,我们在外面敲门喊你,你没个动静,把我们吓着了。”
“睡的那么沉?”季歌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俩人呢,正好阿桃自昏迷中醒来,她余光看见了,便道。“阿桃,快帮我煮点姜汤,烧些热水,就躺了会,好像染了寒,身上有些不得劲。”说完,又问。“那边怎么样了?阿河去了没?”
阿桃听到姐的话,都来不及想其它,便下意识的去了厨房。三朵也不哭了,挣扎着往外走。“大嫂我也去,我帮阿桃烧火。”都是平日里养成的习惯。
“去了。这会应该到了普济堂。”阿水回着问,有些手足无措的道。“刘姐把毯子盖上吧,要不,我也去普济堂,正好买些药过来。”
季歌摇了摇头。“我这怀着孩子呢,不能吃药的。”想了想,犹豫的下。“你去趟柳家火锅店吧,听听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有个底。”
“好。我去打探打探。”阿水听着,很快离开了院落。
喝了姜汤,泡了脚,出了身汗,季歌洗了个热水澡,窝进了软和温暖的竹榻里,又团了个薄被子,层层包着,好在反应的及时,倒是觉的舒服多了。笑着对两个孩子说。“没事了,你们忙了一通,快坐着歇会,咱们嚼嚼零嘴等着他们回来。”
“还是喊个大夫过来看看吧。”阿桃不放心。
季歌笑。“你看,我这脸红扑扑的,光瞅着就精神多了,我自个的身体我清楚的,没事儿。”停了会,嘀咕道。“刚刚吐了场,肚子里空空的,把那如意糕拿过来,我吃两个填填肚。”
阿桃把整个攒盒都拿到了手里,这可是足有十二个大攒盒,里面摆满了各种零嘴糕点,刚揭开盒子,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三人在屋里吃的欢实,阿水满头汗水的跑了回来,还未进堂屋就喘着气说。“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不着急,先喘口气。”季歌说着。未坐下的阿桃有很眼力劲的倒了水给阿水。
阿水拿着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解了渴,喉咙舒服了,说话就顺畅多了。“那柳家真不是人啊,太畜生了!头一眼瞧见那柳家大媳妇时,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人,果真是个歹毒蛇蝎心肠。柳姐额头上的伤就是被她给推的,那柳哥也太不是东西了,就在旁边看着,连手都没有伸一下。”
“怎么就闹起来了?”果然是出来了。季歌心里想着,急急的问了句,总不能好端端的就闹起来了。
说起这事啊。阿水脸色有些古怪,迟疑了下才说。“也不知这里头有几分真假,打听来的话是这么说的。柳哥看了一个女子,是那里头的,想替她赎身娶回家当妾,得要一百两银子,别说柳姐不同意,连柳大夫妻俩都不同意,那柳家大儿媳更是炸了祸,说话忒难听,完全没有把柳哥当成公公看待。”
“正是这般,把柳哥给惹恼了,然后,恼极的柳哥就说了一句话,爆出人个惊天的大丑闻。原来,柳哥之所以沉迷于那地儿,最开始还是被柳大媳妇几句话给点拨的。柳姐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崩溃了,跟疯了似的,也不管柳哥了,冲到了柳大媳妇跟前,俩个女人就在店里撕打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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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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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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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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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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