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帝冷冷地道:“谋逆证据一旦确凿,假冒太子,你们说,该当何罪!”最后四个字,弘光帝说得咬牙切齿,众人不由得心中大震。他们都意识到了如果高府搜到证据,太子就要面临灭顶之灾,决不能坐视不理。此时,通政司左通政侯峒、礼部主事黄端伯,兵部侍郎沈犹龙,吏部尚书张捷、詹事府詹事顾锡畴,工科给事中李清、吏科给事中章正宸,兵科左事中吴适,户科给事中熊汝霖等人一起出列,连忙齐声奏道:“事关太子,陛下三思!”
祁彪佳更是语气激烈地道:“陛下,在场众人已经指认太子,太子身份毫无疑问,切莫中了小人奸计,让陛下落下骨肉相残的罪名!”
张捷也道:“陛下如果一意孤行,使太子蒙冤,必难服天下臣民百姓之心!”
弘光丝毫不为所动,冷漠无情地道:“谁说太子身份无疑!方才马太傅已经指出,他们完全有可能事先串通,指认太子,否则在詹事府多年的方拱乾怎么不认得太子!而今,又出谋逆之事,朕一定彻查!众卿休要再一味袒护这假冒之徒!”
高倬转向方拱乾,痛心疾首地道:“方大人,你在太子身边侍奉多年,有师徒之谊,你真的忍心太子蒙受冤屈吗?你于心何忍!”
一直被内心羞愧所折磨的方拱乾本来蜷缩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方才听了弘光和众臣的对话,他早已不堪承受心中的压力,此时面对高倬的指责和众人痛恨的目光,他的情绪已经趋于崩溃。众目睽睽之下,他艰难地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皇上!”然后忽然转身对弘光帝跪了下来,“请恕臣罪!”
马士英等看方拱乾神情有异,心中觉得不妙,不待弘光发话,厉声道:“方拱乾,你要干什么!”
方拱乾横下了心,没有理会他们,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太子是真的。是真的!千真万确!”说完,他毅然转身面向朱慈烺,含泪叩头道:“殿下......臣该死。”
方拱乾一声“殿下”叫出,全场震动,谁都看出了方拱乾见到真太子完全是真情流露,高倬等人都不由得交换了个欣慰的眼神。马士英等人也万万没料到在磔刑恐吓之下的方拱乾竟然还敢说实话,不禁气急败坏,杨维垣抢先蹿到方拱乾面前,手指着他,厉声道:“方拱乾,睁大你的狗眼,可看清楚了!方才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又在此胡言乱语!”
方拱乾只是流泪,并不言语。
杨维垣继续咬牙切齿道:“我看你坐牢久了,脑子不清醒了吧!”
方拱乾此时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知道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可是面对站在眼前活生生的朱慈烺,想到昔日敦厚的太子如果被指认为假,也许将万劫不复,他再也难以忍受良心的煎熬。而且他已经看出来了,高梦箕一定是被人设了陷阱,如果一旦拿到证据,太子就要被认定为假冒,被作为逆党处死,那他就是最大的帮凶。他不能再违背良心,遭众人唾骂,因此心一横,高声道:“没错,这就是太子,千真万确的太子!我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雷轰!”
马士英和阮大铖死死盯着他,脸色阴暗得可怕,杨维垣的脸则气得扭曲变了形:“方拱乾,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吗?”
方拱乾惨然一笑,道:“我知道。但我不能昧着良心指认太子是假。”他抬起头,目视着围观的百姓,再次高声道:“太子是真的!天地作证,我方拱乾以我的性命发誓!”说毕,他突然双手紧握,将两只手腕上的铁拷紧紧并在一起,奋力向自己天灵盖砸去。在场之人大惊,两名侍卫慌忙扑上前去,但为时已晚,只见一股暗红的鲜血从方拱乾额上急速流下,方拱乾“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人事不省。一名侍卫趋前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一下,对着杨维垣摇了摇头。众人见转眼出了一条人命,都唬住了。高倬等人见方拱乾以死帮助太子证明身份,也心中暗自惋惜不已。朱慈烺紧握着双拳,牙关紧咬,一时心绪难平。
杨维垣等人方才还怕他说出狱中威逼之事,此时见他身死,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征询地看了一眼马士英,只见马士英冷笑一声,对众人道:“此人因之前投降流寇下了大狱,本来就毫无德行节操,如今受人蛊惑,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是,一会儿又说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如今忽又莫名自残轻生,可见他神智错乱。所言绝不可信!”
高倬冷冷地道:“马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强词夺理吗?”
见马士英此时还要掩盖事实,众人义愤填膺,百姓齐声高呼道:“还太子清白!”、“太子是真的。”
马士英凶狠地对众人道:“你们休要无知!谋逆证据一到,假冒太子,罪不容诛!铁证面前,百姓谁还敢带头惑乱人心,一并处置!”
“马士英,你少猖狂!”一直未曾开口的朱慈烺此时忍无可忍,怒声斥道,“别以为百姓好愚弄,今天在场的谁没有看出来,你居心险恶,千方百计要掩盖事实!你休想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放肆!”马士英大怒,“你太子身份可疑,在本阁面前,竟敢出言不逊!你是什么东西!”
朱慈烺毫不示弱地大声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就可以蒙蔽众人耳目吗?你的那些伎俩,谁没有看在眼里!不要把你的聪明才智发挥到玩弄权术上,如果拿来中兴社稷,可能还青史流芳,否则要受万世唾骂!”
“你!”马士英恼羞成怒,手指朱慈烺,“大胆!你目无法纪,辱骂朝廷命官!再敢大放厥词,我按朝廷律例即刻将你法办!”
朱慈烺面无惧色地厉声道:“你敢!”
“我为何不敢?”
“我是太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
“你身份不明,谁承认你是太子!”
“他是太子。”正当众人屏气凝神看朱慈烺和马士英剑拔弩张、唇枪舌剑之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忽地插了进来,众人吃惊地循声望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正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显然是鼓足了万分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此时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双手下垂,微微弓着背,神色略微紧张,目光流露着一丝怯意,胸口因为喘气而不停地起伏。朱慈烺看着小太监觉得有些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大胆奴才!这么没规矩,现在轮到你说话吗?谁让你来的!”马士英对他厉声喝道。
小太监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小的,小的有话要说。”
杨维垣怒道:“没有分寸的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我拉下去!”
“慢着!”高倬高声阻止道,“杨大人,他方才说的话与太子有关,今天我们在此辨审太子,你不许他开口,是何道理!”
杨维垣悻悻地道:“这奴才如此不讲规矩,着实可恨!”
高倬没有理他,温和地对小太监道:“这位公公,你认识太子?”
因为高倬也是主审之一,有权发话,杨维垣无奈,只有恶狠狠地看了小太监一眼,哼了一声。
小太监定了定神,鼓足勇气答道:“是。小的斗胆出来说话,只为如实禀报,这太子小的见过,是真的。”
杨维垣沉不住气,又斥道:“大胆奴才,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你的身份,何时得见太子?竟敢在此信口雌黄!是谁指使你来的?”
高倬不满地道:“杨大人,你这是在审案吗?我看你是在威胁!”他转向小太监,继续道:“不要怕,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能肯定他是太子?”
小太监显然被刚才杨维垣吓到了,他害怕地看了一眼众人,嗫嚅着道:“小的名叫顾宝。是从京城原来的宫中来的。”
“你原来在哪个宫做事,为何认得太子?”
“回大人。小的原来在宫中内府供用库做事。流贼进了紫禁城之后,小人还是保留原职。因为李自成将太子抓到后安置于琉璃堂,奴才曾经去给太子送过文房清供,太子还曾经和小人说过话,因此记得太子。”听小太监这么一说,此时朱慈烺也想起了他叫顾宝。
杨维垣盯着顾宝,声音阴沉地道:“你敢肯定你没记错?”
顾宝虽然胆怯,但还是肯定地说道:“小的不会认错,眼前这位就是当时在宫中所见太子。”
高倬点点头,环顾众人道:“当日太子被李自成囚禁,此事天下皆知。既然顾宝在宫中见过太子,那他说的话想必是可信的。”
马士英向杨维垣使了个眼色,杨维垣清了清嗓子,生硬地问道:“你给太子送文房清供?多久一次?”
“禀大人,就送过一次。”
杨维垣闻言冷笑道:“就见过一次?你就记得这么清楚?况且至今已时隔近一年!仅有一面之缘而相隔这么久还能认得,谁肯相信!”
顾宝壮起胆子接过话道:“回大人,只因当时先皇已经殉国,太子囚禁在宫中,很多势利小人都不待见太子,处处加以为难。太子的贴身侍女到内府供用库领取笔墨,也受到主管钱公公刁难,空手而归。小的内心为太子抱不平,后来趁无人注意,就偷偷拿了些东西送去给太子。太子当时还怕小的受到牵连,多交代了小的一些话。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小的记得很清楚。眼前之人正是太子没错!”
杨维垣见在场很多人显然已经相信了顾宝的话,面露欣慰的神情,他心中懊恼,接着问道:“你方才所说之事,有何人可以证明?”
“当时服侍太子的宫女方珍儿和小太监许德,以及永、定二王都在旁边。”他抬起头,期盼地看着朱慈烺道:“殿下,珍儿他们?”
朱慈烺黯然道:“他们在和我一起出宫的时候,被李自成部下杀死了。”
此时以马士英等人为首的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杨维垣冷笑道:“既然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真的见过太子,你说的话就没用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朱慈烺此时也想起了顾宝,忙大声道:“他说的是真的,我记得他。当时我在宫中受尽了冷眼,他悄悄送来笔墨,我心里甚是感激。当时还问了他的姓名,叮嘱他小心。他说的都是真的!”
杨维垣冷笑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谁知道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你们见面的事无人可以作证,也做不得数!”
顾宝见杨维垣显然有意否定太子身份,心中着急,壮起胆子大声地道:“小的所说千真万确!自那一次见过太子,后再未得见,小的如何与太子事先商量!请大人明察!”
杨维垣勃然大怒,声色俱厉地指着顾宝道:“放肆!你什么身份,竟敢顶嘴!”
顾宝低下头,兀自委屈地道:“小的所说句句是实!大人非要一口咬定是太子和小的串通,小人替太子叫屈!”
“好个奴才!好大的胆子!谁给你撑腰,你敢跟本官如此说话!”
“大人,无人给小的撑腰。小的今天斗胆站出来,只是为了太子说句公道话。”
马士英此时忍不住道:“放肆!这么多朝廷重臣在此,难道还主持不了公道吗?轮到你来说什么公道话!”
“大人,”顾宝对着马士英抗声道,“没有人指使小的。小的本来心中害怕,不敢上前,可是方才在人群之中,看到大人您竟然对太子大呼小叫,极为无礼,才忍不住斗胆开口。方才在座诸位大人、百姓,都已心中明镜一般,看出了太子是真,小的不明白,为何大人就偏偏一口咬定太子是假。难道太子身份的真假不关乎社稷,而是关乎大人自己吗?”
小太监一番话,顿时四座皆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太监思维如此敏捷,口齿如此伶俐,三言两语既批评了马士英对太子的不敬和冒犯,又暗讽他出于私心处处对太子加以刁难,真是巧妙无比。
马士英恼羞成怒:“你!”
顾宝此时已经全然忘记了心中的害怕,他不管不顾,抗声道:“大人,小的虽然身份低微,也知道此事关系国家社稷。先皇帝已经以身殉国,太子孤苦飘零,纵为乡野匹夫,亦于心不忍!您看这么多百姓围观,就知道他们都关心太子安危,请大人也以国事为重,感念先皇,勿要为难太子。这方是为臣之道!”琇書蛧
众人听得顾宝说话行云流水,义正辞严地教训朝廷一品大员,心中不由得暗暗叫好,尤为解气。
马士英被一个小太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哪里放得下脸,他又羞又恼,气得浑身发抖:“你!谁指使你来的,在此大放厥词!竟敢教训本阁!来人,将这胆大妄为、以下犯上的东西拿下!”
马士英话音一落,早有两名他的爪牙上前,将顾宝牢牢扭住,此时的顾宝全然不顾自身危险,依旧高声道:“大人,小的虽身为奴才,但也曾读书识字,知道‘位卑未敢忘忧国’的道理,国家有难,太子流落四方,正需要扶持关爱,才是民心所向!大人是朝廷重臣,为何不思为国家社稷出力,却反而以一己私心,陷害皇室子嗣!天理昭昭,大人真要当着天下百姓,做这千古罪人不成!”
马士英暴跳如雷,厉声喝道:“即刻就将这狂妄无知、目无法度的奴才处以涮洗之刑!看他还能不能在此自以为是!”众人听见马士英要对一个小太监处以涮洗之刑,都震惊不已,须知涮洗是一种极为惨忍的刑法,先用滚沸之水浇于人身上,再用铁丝所制的刷子在烫伤的皮肉上刷洗,如此反复不停,一直到犯人身死。受刑之人,全身上下无一点完好皮肉。这种刑法,与磔刑、凌迟一样,只施于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现听闻马士英要施之眼前这个仗义直言的小太监,众人岂能坐视不理。
朱慈烺首先厉声阻止道:“马士英,众目睽睽,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残害忠直,不怕引起公愤吗?”
高倬也紧接着道:“马大人,纵然他以下犯上,但你要处以涮洗之刑,何以服众!”
其余各位大臣也纷纷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弘光帝求情道:“请皇上开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锦衣卫韩可宗和几个随从带了几个人匆匆出现了。
“启禀皇上,属下奉命到高梦箕大人府中,在门客徐梧井的指引下搜到了这个装有书信的锦盒。属下已将徐梧井和其余门客一并带回。”说完,韩可宗对徐梧井等人喝道:“还不跪下!”
徐梧井等人连忙跪下道:“参见皇上!”
朝中众臣一看这情形,知道大事不好,看来高梦箕今日绝对难逃此劫,不禁面面相觑,暗中捏了一把汗。高梦箕却不动声色,只是冷眼旁观。
弘光帝道:“徐梧井,可是你举报鸿胪寺卿高梦箕与同党长期密谋造反?从实说来!”
徐梧井身材瘦削,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此时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确有此事。大约三个月前,高大人就和朝中几位大人暗中往来,他们说马大人在朝中势力太大,又深得皇上恩宠,他们屡遭排挤,便想对付马大人。但因为马大人是朝廷元勋,背后有皇上支持,因此他们商议,要拿下马大人,就要先对付皇上。于是想出找一个假太子,冒名顶替,回到朝中,对皇上取而代之!”
高梦箕听到此处,指着徐梧井道:“徐梧井,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昧了良心,要诬陷于我!”
徐梧井满面羞惭地瞥了高梦箕一眼,低下头,未敢搭话。
阮大铖得意地道:“高大人,徐梧井在你府上多年,对你的行事做人必比别人更了解,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高梦箕冷笑道:“要造谣诬陷还不简单!不知道阮大人说的物证在何处?”
阮大铖志得意满地走到韩可宗身边,取过他手中的锦盒,扬了扬手,示威似地道:“徐梧井说这是你和同党通信的证据,现在找到了。你要我打开看看吗?我也想知道,高大人还有什么同党!”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打开锦盒,看见满满一札书信在里面,侧面放了一张图纸样的东西,他抽出那图纸,轻轻抖开,扫了一眼,道:“哟!是紫禁城的地图啊!”他将地图展示给众位大臣看,“各位大人都看看,上面详细标着各个宫殿、楼阁、通道的名称、位置,如果下官没说错,这是给假太子看的吧?为他让他记住这些,在朝堂上好应对。”见众人无语,他继续说道,“可惜啊,这些都没用上,马大人英明,早已料到你们既然敢让人假冒太子,必然做足功夫,你们真是苦心白费了。”
他斜了高梦箕一眼,嘲讽地道:“高大人,现在你看了这个,心里作何感想!”
高梦箕愤愤地道:“你们这是诬陷!”
“是吗?”阮大铖冷冷一笑,“让我且看看,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写给谁。”此时重臣都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阮大铖会不会从信上念出自己的名字来。一个侍从机灵地走了过来,替阮大铖拿着锦盒,阮大铖从中取出一封信,慢条斯理地打开,高声念道:“马大人......”他只念了三个字,立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对着信上的字,一脸的震惊。在场的众臣也清楚地听到了“马大人”三个字,心中惊异,齐齐看向阮大铖,见他一脸不相信的神情,马上意识到了是什么事,不禁都乐了。此时高梦箕和高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浮现在两人的嘴角,朱慈烺及时捕捉到了两人的神情,意识到这场闹剧其实两位高大人早有准备,不禁心中暗暗佩服。
马士英见此情形,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抢到阮大铖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信,看了一眼,勃然变色,又不甘心地一把抓起锦盒中其余书信,急不可耐地打开,匆匆扫了一眼,气急败坏地掷于地上:“混帐!这是污蔑!”杨维垣等人也匆忙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书信,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而此时的弘光帝也知道事情局面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猜到马士英等人弄巧成拙,心中极为不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高梦箕此时不失时机地道:“阮大人,这是怎么了?不是要揪出下官谋逆的证据吗?怎么不接着念了?”
阮大铖气急败坏地手指高梦箕:“你使诈!”
高梦箕一脸无辜地道:“我使什么诈了?你们举报我谋逆,说动皇上派人到我府上搜查,声称搜到谋反证据,现在你们拿到证据了,却说我使诈,此话从何说起?要栽赃陷害,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高倬也道:“阮大人,方才我听你念什么马大人,莫非这些信是马大人写给高大人的吗?”
阮大铖即刻否认道:“绝无此事!”
此时已有别的官员俯身拾起地上的几封信件,展开读了起来,互相传阅,交头接耳。
高倬走上前去,作势要捡地上的信,笑道:“让下官也看看,马大人都写了些什么!”
马士英此时连忙转身对弘光帝道:“陛下,老臣是受人陷害,此事其中一定有阴谋,请陛下明察。”
蔡奕琛道:“马大人,举报和搜查都是你们做的,现在说受人陷害,谁会相信!”
“皇上,臣如果真的写有这封信,又怎会一直揭露太子是假,臣绝对没有参与谋逆!”
弘光帝见眼前局面难以收拾,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斥道:“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真是一出闹剧!”说罢,一拂袖,离开皇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明门。
众人见弘光帝愤而离去,心中明白,他既不能处置马士英,又不能再为他说话,也更不想对高倬等人表示承认和支持,唯有离开,才能让事情陷入僵局,日后再想办法处理。
马士英立即高声道:“今日太子会审到此作罢,改日再审!”
百姓见此情形,议论纷纷,都不肯离去。众侍卫再三驱逐,才不情愿地缓缓解散。马士英恨恨地看着高倬,恨不得一口将他吃下去,高倬面带胜利的微笑,毫不示弱地看着马士英。马士英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高大人,走着瞧。”
高倬一脸从容,朗声道:“马大人,下官奉陪到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玉螭吻更新,36 险胜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