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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到门外,早有一个相貌勇武的将军和二十余个随从立在门外等候,将军年岁不大,二十□□的样子,许是常年征战,面孔经风吹日晒显得黑里透红,一双眼睛精光暴射,浑身上下孔武有力。

  周奎早已料到此人的来意,但他没动声色,上前陪笑施礼道:“将军,老夫有礼了!敢问将军是?”

  来人略一抱拳,虽然脸上含笑,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倨傲之气,打着哈哈道:“周国丈,末将有礼了!末将乃大顺皇帝身边制将军贺锦。”ωωω.χΙυΜЬ.Cǒm

  周奎听他报上姓名,暗自一惊,听闻这贺锦是李自成麾下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拷掠缙绅的手段残忍,花样繁多,不知多少豪门贵族惨死在他手里。周奎想到此,心头霎时如乌云密布。他不敢怠慢,连忙再次施礼道:“原来是贺将军。”

  “不敢!久仰国丈威名,今天皇上特命我来拜会!”

  “岂敢劳烦将军,应该老夫前去拜会才是!”周奎满脸堆笑,客气地寒暄道,“将军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将军请!”

  贺锦闻言,不再客套,大喇喇地迈步就进了广安府。周奎和儿子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谦恭地跟在贺锦后面。

  落座之后,贺锦把厅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道:“果然是国丈府,好大的气派!”

  周奎和儿子陪笑道:“将军见笑了!”

  贺锦冷哼一声:“我看与洛阳的福王宅第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皇帝对你们周家,看来真是恩泽浩荡!”

  听他提到福王,周奎不禁浑身一颤,听闻三年前大顺军攻下洛阳,将崇祯帝的皇叔福王枭首示众,身躯投入大锅烹煮,整整三天三夜,然后一把火将福王府邸烧为灰烬,家资尽数掳走。如今听着贺锦将自己与福王相比,分明来者不善,一种万分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看了儿子一眼,只见涔涔的冷汗已经顺着他的鬓边流了下来。

  “将军言重了,我这宅子,怎堪与福王相比!”见儿子惊惧,周奎心里反而镇定了,总是这样,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个害怕,另一个就必须壮起胆来。他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活到一把年纪,他也不想那么多了。因此心一横,胆子也大起来,态度也不复像先前那么谦卑。

  “国丈休要过谦!我是个爽直的人,说话也不喜欢绕弯子,我此行过来,是想和国丈商量,不知国丈是否愿意为我大顺略表心意,捐资助饷。”不待周奎回答,他又接着道:“想必国丈也听说了,我大顺军之所以战无不胜,以致今日皇上驻跸京城,皆因顺应了天下民心!因此,所到之处,无不深受欢呼拥戴。从平民百姓到豪门贵族,皆是有力出力,有钱出钱,鼎力相助!诸多王公贵族,无不争先恐后,慷慨解囊,因此大顺得以保证粮饷充足,士气高昂,方能战无不胜!而今,皇上志在四海,欲一鼓作气,平定天下!还需诸公多多出力,以表忠心!我想,国丈应该没有异议吧?”

  周奎早已料到贺锦的来意,因此听他这么说毫不吃惊,当下镇定地道:“当然,老夫不敢居后。但不知该如何助饷法?还请将军明示。”

  “这个简单,我们根据不同级别的皇戚勋略、王公贵族或臣僚缙绅,都有一个标准,只要你肯如数奉上,我等感激不尽。”

  “但不知要多少数目?”

  贺锦话里有话地道:“国丈富可敌国,如果数目太少,那是对国丈的轻视,我等当然不敢小看。因此,皇上的意思,请国丈拿出五十万两白银。”

  “五十万两!”周奎和儿子都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他们没想到大顺军竟然狮子大开口,说出如此巨额的数目,实在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看着周奎和其子的神色,贺锦冷冷一笑:“国丈,这对于您来说,应是不在话下吧?”

  周奎慌忙道:“将军,切莫开这样的玩笑!老夫哪里能拿出这许多银子!将军方才所言富可敌国,那真是让老夫万分惶恐啊!”

  贺锦不以为然地摇摇手道:“国丈,方才我已说过你不必过谦,莫非国丈不肯诚心助饷,因此存心隐瞒家底?”

  “不瞒将军,老夫真的拿不出这许多白银啊。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贺锦见周奎并没有像开始表示的爽快,不禁大为不悦,他勉强耐住性子道:“那依国丈之意,愿意捐资多少?”

  “老夫倾其所有,也不过万两白银,还请将军明鉴!”

  贺锦脸色一沉道:“仅有万两?国丈,我看是你在同本将军开玩笑吧?”

  “老夫不敢!将军,府上确实没有你说的几十万两白银啊!”

  “国丈,你有多少家底,我们可是清清楚楚的,你要是不诚心助饷,那你就是对我大顺怀有异心。莫非,你仇恨我大顺,不愿相助?”

  “将军此言差矣!正如将军所言,大顺顺应天下民心,因此无往不胜。老夫不敢不识时务!只是将军所说五十万两白银,数额巨大,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请将军不要强人所难!”

  听周奎这么说,贺锦勃然变色道:“强人所难?我客客气气来请你助饷,你竟说我强人所难?我看你也是皇亲国戚,不同一般土豪劣绅一样对待,换了别人,我们早就一顿板子,打个皮开肉绽!国丈,我对你如此客气,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奎哪里肯将整个家底拱手奉上,因此也不示弱道:“五十万两白银,老夫确实没有!”

  “没有?那好办!为了表示你的忠心,凑够这个数目,你们广安府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也就不追究了。我知道,国丈这里,古玩珍宝不少,凑个几十万两白银,那是易如反掌!”

  周奎见贺锦露出了凶狠面目,不禁怒道:“你们,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明抢?没错!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素日里对百姓巧取豪夺,盘剥压榨,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今日要你助饷,你就叫穷。你真当我们是傻瓜吗!”

  周奎一副豁出去了姿态,不客气地道:“助饷?说得好听!这只是你们劫掠的一个借口而已!还说什么大顺军队不劫不掠不淫不抢,我看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贺锦大怒,一拍桌子,正要发话,一旁的周文翰一把拉住父亲,慌忙上前给贺锦连连作

  揖道:“将军请息怒!”

  贺锦气急败坏地道:“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休怪我无情!”

  周文翰满脸陪笑道:“将军,父亲脾气暴躁,无意触怒将军!请将军体谅他年事已高,多多包涵!一切事宜,在下愿意全力配合将军。”

  “文翰,你!”周奎闻言,对儿子怒吼道。

  周文翰无奈地看了一眼父亲,陪笑对贺锦道:“请将军稍待,在下一定说服家父,全力配合助饷一事。”

  贺锦冷哼一声,不可一世地道:“我若不是看你还稍明白些事理,现在就放火烧了这宅子!什么国丈公卿,我大顺军可不放在眼里!”

  “是是是,将军威猛!现在是大顺的天下,谁敢不自量力!不敢不敢!”周文翰卑躬屈膝地讨好道,“请将军稍待!我到内室与父亲商议,片刻即回!”见贺锦虽然沉着脸,显然已经默许,周文翰感激地点点头,几步走到父亲身边,不容分说,将他拉扯进了内室。

  “父亲,您糊涂了!”一进里间,周文翰就急不可耐地对着周奎抱怨道。

  “我怎么糊涂了,看你那摇尾乞怜的样子,我就气不过!”周奎忍着怒气,低声斥责道。

  “您还说没糊涂?您当这还是明朝?您还是国丈?别人还要让你三分?”周文翰道,“大顺军的行径您还没听说?大学士魏藻德怎么样?以前呼风唤雨,听说被夹板夹得脑浆迸裂,家破人亡。谁在意他以前的身份?您这样分明是以卵击石啊!”

  “难道我就应该俯首帖耳,把万贯家财拱手让出吗?”周奎怒气冲冲地道。

  “父亲,难道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周文翰质问道,“您和他们作对的结果,就是他们把我们活活打死,再掳走我们全部家资。您这样有什么好处?您配合他们一点,既能保全全家的性命甚至部分家产,有什么不好?您非要弄得人财两空吗!”

  “可我实在见不惯他们那不可一世的样!”周奎恨恨地道。

  “父亲,现在是人家的天下,我们有什么办法?就为了不能忍一时之气,就搭上全部身家性命,您说值得吗?”

  见儿子说得有理,周奎尽管心中愤懑,但也无计可施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神色颓然。

  见父亲已经让步,周文翰接着道:“我们的财物埋在五个地方,实在不行,我们说出三个地方,他们怎么也应该心满意足了。等风平浪静之后,我们合府上下照样过我们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有何不好!何苦要弄得家破人亡!”

  听儿子苦口婆心的劝说,周奎觉得儿子句句在理,因此长叹一声,心灰意冷地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我老了,一切由你做主。”

  见父亲终于松了口,周文翰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手抚着父亲的背,安慰道:“父亲,暂时低一低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交给我,我会处理好这一切。您放心,啊?”

  周奎不再言语,面色灰暗,无奈地点了点头。

  贺锦这边已经等得不耐烦,正欲发作,只见周文翰满脸堆笑,打着哈哈从后堂快步走出来:“贺将军,让你久等了,失礼失礼!”

  贺锦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周文翰一脸的讨好,陪着笑道:“贺将军,家父年迈,难免一时糊涂!请将军多多包涵!方才经我一番劝说,已经回心转意。家父表示,愿意全力支持助饷一事,让我全权处理,但凭将军吩咐!”

  “果真?”贺锦余怒未消,斜着眼,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将军。”周文翰连忙道,“父亲身体不适,已经去内室休息了,嘱咐我代他向将军赔罪。请将军不要怪罪才好!助饷之事,我们合府定当竭心尽力!”

  “好吧,”贺锦一脸勉强,慢条斯理地道,“既然愿意全力助饷,其他的本将军可以不计较。”

  “多谢将军,改日家父身体痊愈,定当登门拜谢!”

  “唔,”贺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大少爷准备如何助饷呢?本将军今日就要向皇上复命。”

  周文翰一脸的谦恭,小心地回答道:“府上库房有现银三万五千两,尽数献给将军。”他一边回答,一边偷觑着贺锦脸色,心中盘算着该透露多少家底。

  “三万五千两?”贺锦眉毛一扬,“大少爷不会就拿这些银子助饷吧?”

  周文翰见状,知道他远远不会满意,尽管心疼白花花的银子,也只有一咬牙,陪笑道,“将军,我们既然愿意表示对新朝的忠心,当然是竭心尽力,不敢有私心。在下方才说的是库房的银两。”

  “其他的呢?”

  “不瞒将军,这些年世道不太平,为了安全起见,府内后花园也埋藏了一些金银。”周文翰拭了一把鬓边的汗,接着说道,“分作两处,分别有黄金一万两和白银七万两。”说道此处,想到黄澄澄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拱手送上,周文翰的心疼得一阵阵痉挛,也恨得咬牙切齿,但表面上还要摆出心甘情愿的样子。

  “哈哈,国丈府果然家大业大!”贺锦放声大笑,掩饰不住地高兴和得意。

  “将军过奖了。”周文翰语气生涩地说道。

  “唔,不错。”贺锦居高临下地嘉许道,“你果然爽快!还有呢?”

  周文翰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么爽快供出埋藏的黄金和白银,但贺锦还丝毫不知足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凉。他竭力掩饰着心头的憎恨和厌恶,连忙一脸无辜地答道:“将军,府里所有的银两都已尽数报给将军,再无别的了!”

  贺锦冷冷一笑,不动声色地道:“周公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很爽快呐。”

  “将军,千万别误会,府上真的没有其他银两了!”周文翰一脸着急的样子,“这样吧将军,库房里还有家父平日收藏的数百件古玩,价值不菲,应当值不下十数万两白银,这些我们都如数献给将军!请将军笑纳!”

  贺锦丝毫不领情,轻蔑地道:“这些你何须说,都是素日里你们收受贿赂、四处搜刮得来,本将军自然要带走!我说的是,其他的银两!”

  “真的没有了,将军!”周文翰苦着脸,哀求道。

  贺锦的脸色阴沉下来;“周公子,我很想给你们广安府面子,不至于让你们斯文扫地。如果你不识时务,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贺锦的厉害,想来你还没见识过吧!”

  “将军,在下早已耳闻将军威名,不敢敷衍将军。请将军高抬贵手!”

  “你还说不敢敷衍?”贺锦怒道,“就朝廷这些年给你们的俸禄、赏赐,还有你们数千顷的田庄租金,以及文武百官巴结、贿赂你们的银钱,你让我相信这么多年你们就这点银两?”

  不待周文翰回答,他侧头对一个士兵一摆下巴道,“我看周大少爷可能记性不好,你让他醒醒脑!我可没有多少时间在这耗费!”

  “别别别!”周文翰慌了,吓得手脚瘫软,“将军,在下刚才确实有私心,请将军饶恕!”

  “快说!”

  周文翰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道:“在下方才想留一部分银两作为以后府里的开支,但为数真的不多了!将军如果尽数拿去,那广安府上下以后如何度日?万望将军体恤!”

  “少废话,到底还有多少银两?藏于何处?”

  周文翰不愧精明,其实明明还有三处藏有银两,他先供出两处,也清楚贺锦必会穷追不舍,因此先表现得穷途末路,让贺锦相信现在他说的这处应该是最后一个地方。为了把戏做足,他继续苦苦哀求道:“将军,这真的是府里今后赖以度日的救命钱哪,请将军高抬贵手!给我们留条活路!”

  贺锦面无表情道:“周大少爷,我急于向皇上复命,没工夫在这耽搁。我看你还是识时务些,快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将军…..”周文翰一脸的哀求,表现得绝望至极。

  “来人!”贺锦冷冷地道,“既然大少爷想尝尝夹棍的滋味,就满足了他。”

  两个随从应声而出,从身后腰间抖出早已准备的一副夹棍,就直直向周文翰走来。

  周文翰自知戏演到此处应见好就收,因此装作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道:“将军,将军,手下留情,我愿意交出银两!”

  贺锦冷笑一声,示意士兵住手,并不发话,只冷冷等着周文翰开口。

  “将军,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周文翰抖抖索索地说,“就在府宅后面,西南方墙根下,埋有银两。”

  “多少?”贺锦冷漠地问道。

  “白银十万两。”周文翰目光失神,声音无力又低沉,显得无比绝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贺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讥讽道:“周公子,留这么多白银度日,够奢侈啊。”

  周文翰走到贺锦身边,抓住他一只衣袖,低声下气地假装苦苦哀求:“请将军开恩,给我们留一千两白银过活吧,求求你了,将军!”

  他这一招果然奏效,贺锦显然相信他供出了所有的银子,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厉声道:“少废话!”周文翰故作受了惊吓,连忙缩到一旁。

  贺锦站起身来,轻轻来回踱了几步,似乎还在掂量什么。周文翰没有抬头,暗自忖度着贺锦的用意,觉得他似乎意犹未尽,心又再度提了起来。此时厅堂里死一般地沉寂,周文翰只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

  过了半晌,贺锦停下来,对着周文翰说道:“周大公子,你敢用性命担保,已经对大顺表示了全部的忠心?如果我搜到别的银两,你猜,我会怎么惩罚你的不老实?你可知道,有多少公卿贵胄被我们的夹板夹得脑浆迸裂!”贺锦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阴沉有力,句句像钢针,深深扎进了周文翰的耳膜和心窝,让周文翰全身战栗。

  他慌忙转身,跪着爬到贺锦身边,战战兢兢说道:“将军,在下万万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将军若不信,可以让人掘地三尺,如果能找到一枚铜钱,在下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好,我谅你也不敢欺骗本将军。你起来吧!”经过一番恫吓,贺锦彻底相信周文翰说了实情。见周文翰艰难地站起身来,无比狼狈,他又似笑非笑地说道,“周公子,虽然你愿意捐出府上所有的银两,我也看到了你的忠心。可是,这个数目离皇上的要求还很远,叫我如何交差呢?”

  周文翰原本以为总算逃过了一劫,闻听此言,不禁大惊。连忙道:“将军,府上已经穷其所有,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贺锦并没有立即答话,他神态悠闲地环视一周,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宅院不错。”

  周文翰瞬间面无血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贺锦接着道:“皇上身边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不少,他们常年征战,如果赏个院子给他们住着,倒可以大慰人心。”

  刚站起来的周文翰此时扑通一声又跪下,“将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他近似哀嚎一样地说道,“我们已经身无分文,如果再被驱逐出府,那就要暴尸街头了,将军!将军千万手下留情啊,将军!”

  “哼!”贺锦冷哼一声,“你们让百姓暴尸街头的时候还少吗?也应该让你们这些平日里盘剥、压榨百姓的王公贵族好好尝尝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滋味!”

  “不不不,将军!”周文翰惊恐万状,“将军你方才说过,只要我们肯竭心尽力助饷,绝不与我们为难,将军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贺锦轻描淡写地道:“捐出宅院,也是助饷。”

  “将军,求求你了!千万别对我们赶尽杀绝!”

  贺锦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地道:“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迁出广安府。另觅他处!”

  “将军,我们已尽数奉上财物,又无一技之长,你让我们到何处谋生啊!将军!”

  贺锦冷冷一笑:“你们先搬出去,凑合几天,看皇上如果心情大好,觉得你们忠心可嘉,或许又会重新找个地方给你们安置,所以,你们大可不必要死要活的。就这么定了!”

  “将军!”周文翰绝望地哀嚎了一声。

  “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两日之内,务必迁出!如果留下一鸡一犬,别怪我手下无情!”说完,贺锦抬脚就要走。

  见无论如何苦苦哀告,贺锦都无动于衷,周文翰一瞬间横下心来,有了主意。他知道如果再不有所行动,势必会举家流落街头。虽然还有两个隐秘的地方藏有银两,但这居住了数十年、耗费了无数金钱和心血的府第真要被大顺军霸占,心里何其不甘!而且,万一他们住了进来,难免不会发现其他两处藏银的地点,那么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就只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局。想到此,他见贺锦已经走出了厅堂,连忙高呼道:“将军留步!”

  贺锦停下脚步,傲慢地转过身来;“你还有何话说?”

  周文翰心一横,壮胆说道:“将军,我如果为大顺立功,可否将功补过,放我们一马?”

  “立功?立什么功?”贺锦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显然他并不认为周文翰会立什么功。

  周文翰咽了下口水,讨好地道:“贺将军,在下有消息透露给你,这个消息将对你大有帮助,皇上肯定会大大嘉奖你的。”

  “哦?是吗?”贺锦这才似乎来了兴趣,“你说说看,什么消息?”

  周文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地试探道:“将军,如果我告知将军,将军可否答应对广安府手下留情?”

  “到底什么消息?”贺锦不耐烦地追问道。

  “请将军示下。”周文翰壮起胆子,讨要贺锦的承诺。

  贺锦见状,面露不悦之色,他阴沉地道:“你要知道,你们的命都攥在我手里,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周文翰此时也豁出去了,如果不搏一搏,结局必然是举家被逐出广安府,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凄惶,体面尽失。

  因此他竭力掩饰住内心的惧怕和不安,表面镇定自如地说道:“如今广安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大不了我们一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但将军知不知道这个秘密,于将军而言,却大不一样。”

  贺锦见他竟然冷静了下来,也大出意外,人就是这样的,一旦你面前的人面对你的威胁表现出视死如归,那你的威胁其实也没有多少意义了。贺锦见多了诸多贪生怕死的豪门望族,也习惯对他们一味的恫吓,如今广安府已经表现得无所畏惧,他突然觉得没多大意思起来。权衡再三,他对周文翰道:“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说出来的秘密确实重要,我保你全家在此安然度日。”

  “将军此话当真?”

  “我现在当着众军士许诺,绝不食言!”

  “我相信将军。”周文翰连忙顺着台阶下来,“我这就告知将军。”

  周文翰刚要开口,只见周奎步履匆忙从里间奔出来,声色俱厉对着儿子喝道:“文翰!”此前他一直在内堂听着外面的对话,出于对全家安危的考虑,他答应了一切交由儿子处置,因此方才无论儿子交出了多少黄金白银,无论如何低声下气地对贺锦巴结讨好、哀求乞怜,他都极力忍住。此时听见儿子为了保住广安府,要透露重大消息给贺锦,他马上猜到儿子要出卖太子和两个王爷,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冲出来欲阻止周文翰。

  “父亲!”见周奎在紧要关头出现,周文翰也已经意识到父亲必然是来阻止自己透露太子和两个王爷的藏身之所,因此也心中有气,“这个时候您出来做什么?”

  “文翰,你千万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周奎手点着周文翰,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想保,能保得住吗!”周文翰没好气地反驳道。

  “你千万不能,不能!”

  “父亲,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我们谁也没好下场!”周文翰气咻咻地说完,不待父亲答话,转头就对贺锦道:“贺将军,时已至此,我不再隐瞒,我知道三个皇子的藏身之处!愿意禀告给将军!”

  “你!”周奎气得浑身发抖,但事已至此,他无力补救。他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你说的可当真?”贺锦一惊,顿时大喜过望。

  “绝不敢期瞒将军。”

  “我就说,三个皇子能躲到哪里去。”贺锦仿佛自语道,“纵使你不说,过后皇上也会在皇亲中挨个盘查,最终谁也跑不了!不过这样一来,你倒是给我们省了很多事。很好,很好!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哈哈!”

  “将军,我即刻就带您去捉拿太子,但不知将军方才对在下承诺的….”周文翰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观察贺锦的脸色。

  贺锦这下很爽快地道:“没问题,本将军说到做到!你们可以在广安府暂且住下。但银两和古玩珍宝我们要悉数带走!明日我们就来拿!”

  “是。谢将军!”周文翰见心愿得偿,心中暗喜。他瞟一眼旁边面如死灰的父亲,已经顾不得许多,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挽救了广安府,脸上还不禁流露出一丝得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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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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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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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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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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