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姜公公一看到霍玉暖,就完全不同了。看着霍玉暖,他就会笑开了花,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于是每当霍玉暖入宫,霍玉殊又没时间亲自照顾她的时候,往往会唤了这位姜公公来,由他照看霍玉暖。
霍玉暖不认生。姜公公待她好,她就乐呵呵地也听他的话。有时候两个人在殿阁外头的空地上玩,霍玉殊见到了,还会叫了秦楚青过去一同透窗而望。
时日久了,霍玉暖就拉着姜公公非要他叫她暖儿不可。
姜公公素来小心谨慎,哪敢如此?暖儿就不答应,瘪着小嘴泫然欲泣。
姜公公到底抵不过她。心软了,就叫了‘暖儿’。却不敢只用这两个字,终究带上了‘郡主’称谓。
可这话平日里也就私底下叫一叫。遇到旁人在场,姜公公到底避讳着,不会将这个称呼喊出来。
如今脱口而出,显然是急坏了。
听了他的话后,霍容与双目骤然一冷,寒声问道:“怎么不见了?!怎地那么不小心!”
姜公公哭着扑倒在地,道:“老奴也不知道。老奴不过是将小郡主搁到地上一霎霎,想着给她找点水来喝。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不过是三四步的距离啊!”
一语说罢,姜公公又惊又悲又担忧,再顾不得眼前男子是谁,当即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惊动了旁边的宁王府众人。
宁王妃在世子妃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往这边行着,颤声道:“怎么了?我们的小暖儿……怎么了?”
不等秦楚青她们斟酌好用语,世子妃已经从姜公公的哭诉中听出了端倪,大惊失色。扶着王妃手臂的双手,也无意识地握紧。
“你是说……说……暖儿她,不见了?”
世子妃说到最后,已然带了哭腔。双手慢慢垂下,全身微微发颤。
到处都是火。都是烟。
霍玉暖这么小丁点儿的一个孩子,这么乖巧,这样的情形下,哪会乱跑?
想想也能知道,她遇到了怎样的情形。
八成就是被人掳走了!
世子妃越想越伤心、越担忧。
秦楚青忙上前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放心,暖儿那么乖,谁都不会舍得伤害她。我这就将她寻回来。你不要担心。”
语毕,秦楚青片刻也不耽搁,当即转身,朝外行去。
世子妃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秦楚青那几句保证意味着什么。忙高声喊她。
秦楚青却头也不回。
世子妃急了,小跑着向前,想要上前去拉她。
可秦楚青走得那样快,那样坚决。她一个大门不出的妇道人家,脚力不行,又怎么追得上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宁王妃见状,也是急了,口中赶紧叫道:“你回来!一个姑娘家,在这种时候乱跑,岂不是更加危险?阿青,你回来!”
她们两人连声呼唤中,秦楚青的身影却是一转,已然消失在了院门外。
世子妃一下子哭了出来,喃喃自语着“这个傻姑娘,乱跑什么”,跌跌撞撞往回走。快要到宁王妃身边时,恰好和大步行着的霍容与擦身而过。
“我去帮她。你们不用急。”
疾行之间,他稍一侧首,与这婆媳二人颔首说道。
淡淡的一句话,带着沉稳和坚定,让人莫名地安心许多。
宁王妃心下稍定,说道:“你赶紧去。阿青性子急,你护着她点。”说罢,又是一阵担忧。
霍容与刚要转出院门,听到这一句,脚步微顿,沉声道:“你们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会一起回来的。”
说罢,白色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想到他说的是‘三个人’,分明是将霍玉暖也带在了其中,宁王妃口唇微动,最终默然无语。
她环顾四周,望着空中弥漫着的烟雾,听着远处嘈杂的声音,悲从中来,亦是流下了泪。
楚新婷没料到片刻之间就出了这许多状况。
待到反应过来,她握紧手中竹剑就要往外冲去。刚走两步,手臂一紧,已然被人拉住。
扭头一看是秦正宁,楚新婷又着急又着恼,气道:“快放开我!我把阿青找回来!”
秦正宁摇了摇头,硬是用力把她拽到了一旁。
思及秦楚青的处境,就算是对着秦正宁,楚新婷都准备要翻脸了。刚喊了一嗓子,却被秦正宁摆摆手给打断。
“先别慌。”
他往外望了望,看着果然不再继续蔓延的火势,低声道:“王爷说的没错。那些人的目的已经达到。”
仔细思量了下,秦正宁更为坚决地摇了摇头,“你不能出去。”
他抬眼看向远方,轻叹一声,说道:“等下怕是会有大事发生。你我这般,最好的帮忙便是留在此处不添乱子,做些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xǐυmь.℃òm
若是出去乱跑,反倒是帮了倒忙。
楚新婷转念一想,他说的颇有道理。
“但是阿青她……”
“阿青比你想象的更为坚强。”秦正宁温和一笑,松开了桎梏她的手,“而且,有敬王在。你放心,他不会让阿青出事的。”
语毕,他走上前去,到了宁王妃她们的身边,低声宽慰着。
楚新婷看着他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到底也放松了不少。赶紧唤来人,从这院子里的井中打了水,将帕子沾湿,给宁王妃她们净脸……
秦楚青正顺着墙边急急向前行着,不多时,就有人从旁悄无声息地追了过来。
余光瞄一眼那白色锦衣,秦楚青脚下不停,继续观察着四周情形,继续向前。
霍容与一把拽住了她,沉声喝道:“胡闹!你这般没头没脑地乱跑,有什么用?”
秦楚青努力拽了拽手臂,没能成功,不悦道:“你放手。”
“我让莫玄他们去寻,比你这样要快得多。”
“快?再快能快到哪里去?”秦楚青扬起手怒指墙外,“暖儿如今在哪里,你心里不也清楚么?就算莫玄他们寻出了她的所在,又有什么办法将她救出?”
霍容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脸色愈发黑沉了些。
——那些人的想法,很好估量。无非是要抓了人当做谈判的筹码,借此来逼人做出让步。
霍玉暖……
因着霍玉殊的疼爱,而被人盯上了。
秦楚青焦急地往外看了眼,冷哼一声,用力扯出自己手臂就要继续向前。
没曾想,还没迈出一步去,就又被身侧之人给拉住了。
秦楚青这回彻底恼了,咬着牙说道:“你放开我。莫玄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我……”
“不行。”霍容与道:“太过冒险。”
“那有甚么?当年我将你救回来,不也是只凭了这一双手?”
“那时如果我能提前知晓,亦是不会允许你去冒险。”
他说得这般肯定、这般坚定,秦楚青一时间倒是无从反驳了。
两人正僵持对立着,突然,墙外传来一阵呼和呐喊声。
这种声音,两人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齐齐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匆匆向外行去。
到了最近的一处小小偏门,两人也不打开那门,只寻了法子越过墙头去看外头情形。
黑压压的一堆人,已经将行宫围了起来。
“燕王的人。”霍容与和秦楚青只看了片刻,便继续朝大门快速行去。路上,霍容与和秦楚青大致说了下状况,“兵部尚书贪墨案,最终查到了燕王身上。此人心术不正,家中购置了不少兵器。”
燕王与宁王为一母同胞的兄弟,皆是霍容与霍玉殊祖父的弟弟。
秦楚青听闻,有些明白过来。恐怕对方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如今知道事情败露便打算提前拼死一搏。
她也不再多问,只低低应了一声,便继续前行。
到了大门旁,恰好看到了守在里面的林公公和小文子。
小文子抬眼看到秦楚青就是一惊,脱口而出:“秦姑娘?您不是被人绑了吗?还有小郡主……陛下一听说你们出了事,当时就跑了过去。”
“暖儿当真被那些人捉了去?”秦楚青心下担忧,转而想到小文子提到的她那句,又有些无奈,“我有没有事,遣了人去问问王爷的人不就知道了?”
“那也得问得着啊。”小文子苦笑,“四卫和六十四护卫根本就不搭理我们。一百二十八骑也不会跟咱们说实话。刚才姜公公也是没法子了,不知道小郡主在不在王爷那里,所以特意跑了这么一趟。”
秦楚青闻言,凉凉地看了霍容与一眼。
霍容与抿了抿唇,道:“他有何行动,也不与我说。”
比如,那位皇帝陛下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去明晃晃去和敌人叫阵了。他事先一点也不知情。
秦楚青当真不知该说这两个任性的家伙甚么好了。
她缓缓靠近大门,贴着门边往外头看了一眼,顿时双眉微蹙。
那些人当中,确实押了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其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赫然就是霍玉暖。
至于另一个……
凌嫣儿?
霍容与在她身后立着,亦是看见了凌嫣儿。往一眼秦楚青,他有些了然地拧眉低语道:“他们把她当做你了。”
弄错人了?
秦楚青望着凌嫣儿的发型发饰还有身上的衣裳……
是了。
凌嫣儿说,好姐妹,当然要穿得像姐妹才好。两人就择了颜色相近款式相似的衣裳,约好了今日一起穿上。今儿早晨,又特意让人给弄了相同的发型,择了相似的首饰戴着。
而且……
她眯着眼望向凌嫣儿的腰侧。
那里,有个淡色之物的一角正随风而动。
仔细瞧去,赫然就是先前她给凌嫣儿用的那个手帕。
——她的手帕上,惯爱在角落处绣上一朵栀子花。
托霍容与和霍玉殊的福,先前暖栀院要修葺的时候两人送了许多栀子花过来,现在全京城上下没多少人不知道明远伯府姑娘喜欢栀子花的了。
燕王年过半百鬓发花白,极少去宫里,自然没有见过秦楚青。任谁也没料到,他的手下居然抓错了人。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倒是有了转机。
“先前最怕的是,她们俩周围人太多,不好救。如今认错了人,倒是好办了。”秦楚青喃喃着,轻声问道:“周地他们在哪里?若是我想了法子让他们把暖儿和嫣儿带到前面来,四卫有多大的把握能将人完好地救出?”
霍容与看了看燕王身边那些人,估量了下那些人的身手,低声道:“七成以上。身手最好的几人都在燕王身边。其余人,不过尔尔。在走出人群后走近燕王前的那一刻动手,胜算很大。”
他说得好似简单,但秦楚青知晓,要抓住那一瞬间,还得拖着这两个昏迷过去的女孩儿回来,谈何容易?
不过,七成的把握,也足够了。
四卫是霍容与信任的人。她相信,他们能够做到极致,把握好那一霎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多说,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霍容与缓缓颔首,轻声说了“好”字。
门外少年一身紫衣,挑眉望着黑压压的人群,面带轻笑,半点紧张神色也无。
但他心里,却很是担忧。
暖儿当真被捉了……阿青呢?阿青不在。那就应当还在敬王护卫下?
如果这消息被她知晓了,她会……
霍玉殊正快速思量着,冷不防旁边响起了个震惊的女声,“咦?他们这是怎么了?捉住嫣儿做什么?”
秦楚青用的声音颇大,不只是霍玉殊,就连对方的人,也很多听到了。
他们琢磨着那句“嫣儿”,面面相觑。
霍玉殊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心下担忧,笑容不减地说道:“你来作甚么?好好回去!”
他瞥了燕王那边一眼,双目怒望向秦楚青,“快进去!”
秦楚青却不管不顾地扑到他这边,急急喊道:“陛下,陛下求你救救嫣儿吧。她不过是随着她母亲来京参加个宴席,怎么就被那些坏人捉了去!”
短短两句话,点明了凌嫣儿并非京中之人。
负责押着凌嫣儿的兵士里有人看看凌嫣儿,再看看秦楚青,低低道了声“坏了”。他戳戳身边的人,说道:“咱们该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抓错人’三个字仿若惊雷,短短时间内就让燕王后面炸开了锅。
燕王听闻,很是懊恼。
难怪刚才他用这两个丫头做筹码和那小皇帝谈条件,对方死活不松口。
难不成真的是抓错人了?
“哪一个抓错了?”他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中长剑。
那个小皇帝还有那个敬王,都心硬得很。如果少了这些筹码,怕是麻烦许多。
待到听了属下的禀报后,燕王拿着剑的手不由握紧。
心中气极,正暗暗思量着对策,他就听霍玉殊旁边那个女孩儿又说道:“咦?怎么有个很像暖儿的女孩子在那边?是谁家的?”
燕王往前迈了半步,想了想,又回头看向被押着的女孩儿们。
霍玉殊轻飘飘瞥了秦楚青一眼,说道:“那女娃娃朕也不认识。燕王刚才让人押着这俩人就朝朕叫嚣,朕还想呢,这厮哪里来的底气。却不曾想——”
他轻嗤一声,极其轻蔑地笑了声,道:“……原来是弄错了。”
‘弄错了’三个字极大地刺激了燕王。
他怒吼一声扬剑说道:“若是错了,我就当场劈了这两个人!”
身边副将扯了他一把,低声道:“小郡主应当没错的。王爷也见过她好些回,怎么会错?”
这时一人从大门内缓缓走出。一身白色锦衣,在这烟尘弥漫之处,显得尤其扎眼,也尤其夺目。
霍容与朝霍玉暖那儿看了眼,拧眉问道:“阿青,先前宁王妃抱着的,不是暖儿?”
“怎么不是。”秦楚青说道:“宁王妃还能弄错了自家孙女不成。”
霍玉殊挑眉,扬着调子“哦”了一声,问道:“宁王府的人跟你们在一起?”
“正是。”
燕王旁一个留着长须的人喊道:“莫要糊弄人。我们见过小郡主多次,断然不会弄错!”
秦楚青笑道:“信不信在你。宁王府的人刚才都被王爷救了去。又怎会单单落下暖儿一个跟了陛下?”
“小丫头当时心急,自然要找和她亲近的人待着。”
对方说了这句话后,突地意识到了甚么,猛然闭了口。
秦楚青笑道:“是了。你也发现了不是?陛下再亲,怎能亲得过母亲和祖母去?宁王妃和世子妃先前都和我们在一处。暖儿又怎会独独跟了陛下过去!”
她这般一说,燕王那些人当真有些不确定了。
在燕王的示意下,负责看押的兵士将霍玉暖和凌嫣儿齐齐押到前面来,准备让燕王仔细看看。
他们刚刚走到前面,还没来得及停住步子。四个黑色身影已极快地出现。
不过转瞬间,燕王身边十来人就已倒地不起。每人的喉间,都是一道红痕,正往外汩汩冒着血。
四卫快速撤离,将凌嫣儿和霍玉暖交给门内的林公公和小文子。又折转回来,立在了霍容与的身后。
八个穿着寻常家丁衣裳的男子陆续到达。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个或者两个尸身,到了门外,往旁边空地上一撂。这便回转过来,往自家主子身后站去。
眼看八死士与四卫已经尽数到齐,莫天高喊了一声。行宫内回应起一连串的高声呼喊。接着,有近百人人陆续立到墙上,手持□□,双目炯炯地怒视墙外兵士。
虽衣衫凌乱,却气势不减。
大门缓缓闭紧。
这行宫的院墙,赫然就似一个小小的城墙。而那宅院之内,就像是众人守护的城内百姓。
霍玉殊和霍容与带领着八死士与四卫,宛若那誓死守卫城池的将士。
燕王手持长剑,遥指霍玉殊,哈哈大笑,“黄口小儿,凭甚在那高位之上坐着?爷爷受了你太多闲气。如今你的兵马已经被我掌控,单看你今日如何逃出生天去!”
霍玉殊抱胸斜睨着他,半晌后,忽地一笑,“谁说我要凭借我的人了?皇宫里的那些侍卫,忒得显眼。随便叫上几个过来,不出一刻钟,你们怕是就会知晓。我若单单指望着他们,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所以当皇帝也有皇帝的无奈呐。”
说罢,他微微侧身,单手搭到霍容与的肩上,笑得不可自抑,“是不是呢,我亲爱的敬王殿下?”
霍容与微微垂眸,默然不语。
燕王怔了下后,又是一阵大笑。就连他身边的左右副手,亦是笑个不停。
“小皇帝,你和敬王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爷爷看着你们长大,还不知道你们是真不和还是假不和吗?”
“和不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敬王是这世上唯二最不希望这个国家出事的人之一。”
霍玉殊说着,朝霍容与和秦楚青的方向微微瞥了眼,笑道:“大局为重。在维护朝内安稳一事上,没有个人恩怨。”
燕王不屑地“嘁”了声,很是不以为然。
霍容与手指微动,玉骨扇刷地下打开。
弹了下最外侧的玉骨,机括顿开。他从中抽出一物,双手一捻,光亮嗖地下窜到高空。
竟是个信号灯。
燕王拊掌大笑,“敬王爷当真有闲情逸致。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打马虎眼。”
他将长刀交给身边副手,负手先前,悠悠然道:“谁不知你入京不得多带兵,身边临近的,不过是六十四侍卫和一百二十八骑?他们如今已然全在这行宫之中,且疲惫不堪,你又哪儿来的人可以与本王对抗!”
霍玉殊搭着霍容与的肩膀,笑不可支。
“哎——我说你个闷葫芦,好歹驳上几句啊。咱们都被人这么小瞧了,觉得不过凭借寥寥数人就妄想和他们对抗——啧啧。都被人当傻子了,你还不辩驳几句。你我二人的脸面都要给人奚落光了。”
霍容与抿了抿唇,颔首道:“也是。”
于是他缓缓抬眼,望向燕王,神色淡淡、语气淡淡地说道:“尔等逆贼,快快伏诛罢。”
这般随意不在乎的语气,饶是霍玉殊,听了后也不禁怔了下,继而伏在他肩上,笑出了泪。
燕王的左右副手瞬间感觉自己这边被看轻了去,顿时怒了,上前用剑指了这边狂骂不止。后面兵士在他们的示意下,亦是跟着高喊助威。
霍容与和霍玉殊在四卫和八名死士的护卫下,不为所动,依然平静地立在那里。
燕王看了他们半晌,脸色骤然一变,抬手制止了身后那些人。
他踱着步子来回走了两步,“难不成敬王那个老不死的给你留了亲卫队……这事竟是真的?他不是素来讨厌你们母子俩么!不……不对。”
他仔细思量了下,面色又和缓了许多,“就算真有,那些人也是不听旁人号令只能是你亲自现身调动。最多四卫有这职权。如今你们五人尽皆在此,就算有这么个队伍,也没有法子让他们前来。”
霍容与莞尔,“燕王说的没错。不过……当真没有那第六个人了吗?”
他轻轻拂去袖上微尘,低叹道:“有这么一个人,我若授予他权利,他也能暂代调兵之责。为了今日这一刻,我还特意将他从北疆叫了回来。”
燕王转念一想,面容顿时扭曲了。
秦楚青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黑压压的一片,听着那呼喊声和马蹄声,有些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侧首望向霍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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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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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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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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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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