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来,她每天穿走在城大小杂志社报社,面了不下三十次,或因为没有从业经验或因为她怀孕了或因为专业是经济类非对口而舍弃她这名小卒。还好,《窗外》杂志社看中简单的文笔与性情,认可她对文学创作的理念,一拍即合,要了她做助理编辑,月薪3,试用期三月,转正后表现好的话月薪还会增加,下周即可入职。
三千块的工资,其实不多,在江城时,身为业务主管的她月薪已经有7,加补贴奖金什么的,平均每月都能一万多。但是对于她来说,现在家中一切安好,她要为自己而工作为自己而活,她要追求早在心中落地生根发芽的梦想,丰厚的薪水已不是她衡量工作的必要条件了,想到这里,简单心满意足,觉着老天爷太厚爱她了,她告诉自己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发挥所长,期待在创作路上走出康庄大道。于是,她立刻群发了简讯给林琳蓝岚和爸妈弟弟分享喜悦,想着接下来几天要好好置办几套服转,换个发型,以新形象迎接新开始。
此刻的简单,好像完全忘记今天这一个特殊的日子,忘记能让人享受当下,否则细腻的她或许会伤心难过。
也许,幸福来的太突然,需要让人付出一点代价。
简单非常满意刚刚发型师颇费一番唇舌才说服她剪的发型,走出美发店,看了下时间,已是下午5:30。现在正值下班,交通最忙碌时,要是从高空俯瞰,整个城估计成了停车场了。她和林琳蓝岚一众损友约好在百润广场吃日本料理,以表庆祝的,她必须马上赶过去,晚了就迟到了。
走出地铁口,百润广场高耸立在天桥对面的百米开外。眼看着人头涌动的人行天桥,简单一边用挂包挡在胸前一边快速的穿梭其中,也许是这段时间忙于奔波找工作,夜晚也睡不踏实,突然间有些眩晕,下意识的一只手抓楼梯的扶手,两只脚刚好站在上下两层石阶上。
可是像城这样一流大都市,寸土都能叠罗汉来统计外来人口,天桥本来就人挤人,简单这么一驻足,后面太多人只能拼命绕过她往上了,这么一来,愈发头晕眼花也站不稳的简单,被人那么一挤一碰,腿脚一软,身子下沉,还好前面的人反应快,扶住了她的肩膀,否则水泥石阶那么一磕碰,如花的脸蛋肯定毁容了,然而简单的肚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撞在石阶上了……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
“唉呀,她流血啦……”
“赶紧送医院……”
“对,打120。”
“就这点,城整一个停车场似的,救护车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呢。”
“城大学附属第三医院离这不到一公里,要不大家帮忙送过去得了。”
几位好心人说完,有的抱起简单,有的拿着简单的包,有的紧随后边,三人拼命的往三院跑去。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甚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你终有梦在心中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简单的手机响了。
“单单,你到哪了?”
“喂……”一位二十多的女士取出手机,屏幕显示着“岚岚”。
“这是简单手机吗?您哪位?”蓝岚听着陌生的声音,心一紧,疑惑地问。
“你是岚岚吧,你朋友出事了,我们正送她去三院路上,你赶紧过来吧。”
“什么,出事……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马上到”。
电话那边传来着急慌张的声音,女士收了线,快步追上去。
“在哪呢?”林琳焦急的张望。
“在这……”蓝岚拉着林琳他们往手术室方向赶去。
“你们是简单朋友吧。”女士问道。
“我是蓝岚,我们是简单朋友。单单呢?”
“已经进手术室了。你们来了,那我们就走了。这是你朋友的包和手机。”女士把把包和手机递给了蓝岚。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蓝岚接过东西,深深欠身致谢。因为过于担心,在来的路上她再次拨了简单手机,向好心女士了解□□况,知道幸好眼前三位好心伸出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太谢谢大家了!”林琳也感激地说。
“各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等简单醒来,好可以亲自感谢大家!”李好再次表现出精英的思虑周全缜密。
“不用,不用谢,应该的。谁看到遇到都会这样做的。那我们就走了。”三位好心人纷纷客气附和说,随后便离开了。
“不知道单单怎么样了?”蓝岚林琳不约而同担忧地盯着门上亮着红色荧光的“手术中”三个字。
“放心吧,会没事的。”李好伸手轻搂林琳的肩膀,给予她力量和支持。
“要不要打电话给单单父母……”蓝岚说着。
“先不要吧,看看情况再说,免得老人家担心,而且他们离城这么远,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只能干着急。”林琳理智分析。
一会,一位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眉清目秀、身材修长的年轻帅气男医生匆匆走来,颇有几分潘安唐伯虎之美,像是刚从外面赶回医院。后面还跟着一位女医生和一位女护士,听见女医生向男医生报告说,钱医生在里边了。
男医生微微点头,回头向女医生说:“血型报告一出来,通知血库准备血液。让家属签字。”
“好的,张主任。”
瞬间,男医生已经走进他工作的阵地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在手术室外等待尤其漫长煎熬……
“你们是家属吗?”不知过了过多久,一位护士推开手术室,认真地询问。
“是是是”,蓝岚林琳纷纷点头回答。
“那你们谁是阴性型血,病人现在急需大量输血,医院这血型的血浆不够,我们已经向血液中心申请了,但刚好被其他医院要走了,如果家属有阴性型的,就可以更快更好帮助病人手术了。”
“我不是。那该怎么办?”大家互相紧张的扫过彼此的眼睛。
“护士,那病人有生命危险吗?孩子能保住吗?”蓝岚焦急问。
“孩子肯定保不住,大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如果血源不足的话,就难说了。”护士说完转身走进手术室。
“等等,护士小姐,我们有阴性型血的人。”林琳眼睛突然一亮快速道。
“那让他赶紧过来吧。”说完护士转身走进手术室。
“谁呀?”蓝岚疑惑。
“李海滨,我们差点把他忘了……我打电话给他。”林琳急忙说道,搜索李海滨名字,拨响了电话。
是的,正是大四十月那会,学校组织学生自愿献血活动,也就是因为那次献血,简单得知李海滨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有阴性型血,要是知道在中国有阴性型血的人还不到0.2%~0.5%,两人仿佛找到了失联已久的知音,兴奋不已,也让本来只有点头微笑之交的两人迅速熟络起来,也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wWW.ΧìǔΜЬ.CǒΜ
“李海滨,我不是跟你说恭喜的。单单因为你,现在正在三院抢救,生命垂危,需要大量输血,医院阴性型血不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同血型的人,你还有良心的话就马上过来。不管怎样,分了情份总还在吧,作为朋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你现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单单正等着你救命你……”林琳义正词严的说,不给对方任何插话机会,完了挂了电话。
“是哦,一紧张都忘了。”蓝岚有担忧说,“可,可是,今天是5月16日,李海滨与市长千金大婚的日子,说不定此时正举行着隆重的晚宴呢,他会来么?”
三人面面相觑,神情严肃而紧张,心也都揪在了一起。
“有良知的人就会来,放心吧。”李好安慰道。
“他不来,我就去星光大酒店绑他来,反正离三院也就两三公里,不远。”林琳有些气愤地说。
大家或倚着手术门边,或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或在走廊在来回走着,心情万分焦急,不时地望着手术门望着电梯门,此时此刻,他们都深刻品尝了“等待”二字背后另一层深刻的意义,将永生难忘。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电梯门开了,李海滨没有让大家失望,穿着新郎礼服出现楼道里。在林琳和蓝岚眼里,此时的李海滨是能够拯救简单生命的神,所有的愤怒和讨厌也都消失了,虽然他身边还站着他的新娘,穿着端庄旗袍的陶曼纯。
“简单呢?”李海滨下意识的改变了称呼,可以理解,毕竟他已为人夫,身份不一样了,但脸色泛白,神情紧张,很是担忧,全然没有当新郎的半点喜悦。
“里边……”蓝岚抬手指向手术室。
“我们赶快找医生吧。”李好快速伸手握住李海滨的手臂,做出向前迈开步伐的姿势。
“快走吧。”李海滨接着转向他的新娘说,“你在这等我吧。”
“不,我一起去,陪着你。”陶曼纯挽着李海滨温柔道,看不出有一丝的不满和不悦。
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林琳蓝岚终于舒了长长一口气,相互倚着靠着彼此。
“新娘子脸上也显得太平静了,好像不认识我们不认识单单,不知道李海滨之前那点事似的……她不会埋着雷等着我们等着单单吧。”林琳怀疑说。
“别把人想得太坏,我想她应该是真心的,毕竟生命是多么珍贵,任何事在生命面前都是尘土一般的轻微一般的渺小。”蓝岚颇有感触。
“我可不这么乐观,我看悬。”
“反正,即使她埋地雷,也是等着李海滨,和我们打不着。只要单单没事就好啦!”
“嗯嗯,单单会没事的。”
说着,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漫长的等待终于过去了,噔一声响,门开了,手术结束了。男医生,不,张主任和一位助手医生脸上平和从容走出来了。
“病人很坚强,求生意志很强烈,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孩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张主任脸上隐约流露出疲倦,神情严肃,语气带着难过和歉意。
“多亏我们主任,保住了病人的子宫。”助手医生补充道。
“小李……”张主任示意助手不可多说,这仅是医生职责是本份,“病人马上会转到病房,也没那么快醒。你们一会可以去看望,不要太多人也不要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谢谢医生,谢谢!”林琳蓝岚他们开心的不停道谢。
那厢,当李海滨听到孩子一事,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蒙了呆了,表情木然……那时刻的他,心里是啥滋味,脑海是一片空白还是像风像雨又像雾,就不得而知了。恰恰相反的是,陶曼纯脸色可就太难看了,生气愤怒的情绪显露无遗,狠狠盯着李海滨。
“单单……”众人迎上去,帮着护士推着。
看着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的简单,林琳、蓝岚不约而同的落泪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敢眨眼。
李海滨稍稍回神,目光随着简单而移动,脚也慢慢的向前挪,自然是被陶曼纯有力地拽住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她的眼神足以杀死千千万万,“你还想干嘛!”
李好办好了住院手续,并预交了费用,之后快速开车回林琳住处带了点洗漱日用品和一条毯子,顺道买了点吃的东西、水、牛奶什么的,忙活了一晚上,才记起大家还没吃晚饭哪。
由于林琳负责的某品牌新款汽车推广项目明天举行推介会,李好是男生也不是很方便,而蓝岚香港培训课程的二次培训工作已基本完成,所以商量决定今晚和明天由蓝岚留下来照顾,明晚林琳再过来替班。
林琳执拗的脾气一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她也坚持晚上留下来,说是休息两个钟足以让她明天精力充沛的工作了。于是,李好安顿好一切,独自一个人回家去。
清晨,简单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洁白无瑕,才发现自己已身在医院,而且手背上正吊着水,依稀记起昨日发生了什么,猛地抽出被握着的手,摸摸肚子,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简单小手抽出时,林琳也醒了,此时刚买了早点的蓝岚也正缓缓推开门,见着简单伤心难过,她们也伤神了,没有丁点经验的两人只能胡乱安慰:什么人间太苦,咱们的宝贝是精灵,怎么能到人间受苦受难呢,所以跟我们打完招呼就去当小天使啦;什么人要向前看,虽然孩子与我们缘分浅,但我们会永远记着他,而我们也要坚强积极面对,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可真是难为了她们,别看两人平时能说会道,可正儿八经地讲人生道理了,却不是她们的路数。
简单看着落在窗帘点点斑驳的阳光……许久,止住了眼泪,平静的说:“一切真的都结束了。放心吧,从今儿起,我不会再流泪了,不会再让过去影响我了,会好好工作,快乐生活!”
三人会意的瞅着彼此,脸上隐约泛起极微极微的笑意。
窗外阳光不仅照进了病房,也照进了简单的心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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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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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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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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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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