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后悔自己下意识的躲避行为,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对他微笑才对,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是不想理她哈。
她心塞地翻开了手上的拍卖画册。傅炤要拍的那副画扇是一位晚清画家的作品。扇面画着一丛牡丹,一只小猫隐在花丛之下,作势要去扑花上的蝴蝶,构图生动活泼,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意趣。
都说男人花心,但也有专一如傅炤者,八年如一日的暗恋乔安琪。
乔安琪优秀漂亮,追求者甚众。傅炤虽然自身条件不错,没有必胜的把握一直不敢贸然行动,这些年来从未正面突击过,一直采取的曲折迂回的路线。比如,顾远山的寿辰,他很用心的备上一份礼物,不光是因为这是他的干爷爷,更是乔安琪的外公。而顾珣来此,肯定也是为了祖父的生日礼物做准备。因为顾老先生很喜欢收藏画扇,又是耄耋之年。
拍卖进行到最后,才轮到了那副小猫扑蝶的画扇。因为画家名气不大,许峥嵘觉得这是囊中之物。但越是有把握的事情,越是容易出现意外。
画扇的起拍价是五万,场上只有一个人和他竞价。许峥嵘好奇地伸着脖子去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一个侧面,五官不详,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袖子很随意的卷起来,看样子应该是个年轻人。
竞买者只有一个,许峥嵘越发觉得胜券在握,心里盘算着六七万块就能拿下。谁知对方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直接报价八万。
许峥嵘顿觉不妙,扭头看看琥珀,却发现她在低头写短信,真是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前排大叔的脑壳上。这功夫你还有空玩手机发短信,分分钟都是钱啊大姐!
傅炤势在必得,许峥嵘当然不能轻易放弃,只好继续往上加。
对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而且每次加价都以万计,不像许峥嵘成千的往上加,这种财大气粗以势压人的做派,简直气得许峥嵘恨不得扑过去把那个长的人模狗样,穿的像模像样的男人给胖揍一顿。
眼看拍卖价格和起拍价越拉越远,要不要继续,是个难题。许峥嵘急的一头汗,捅捅琥珀,“加不加?”
琥珀也急,刚才给傅炤发短信请示,可是关键时刻,他竟然不回复!竟然关机!这可真是要急死人。琥珀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傅炤交代的原话:“一定要买到!价钱高一点没关系。”确认自己绝对没有一个字记错,便点点头,“加。”
最终,这幅画扇以十二万五被许峥嵘拿下,价钱比预算高了一倍。虽然钱不是许峥嵘出,可也还是疼的不行不行的,兄弟的钱也是钱啊。
竞买者站起身的时候,脸终于转过来,是一张极其出色的年轻面孔,转身之际,目光从许峥嵘这边一掠而过,丝毫未作停留。
琥珀提了半个小时的心,此刻终于是缓缓缓缓的放了下去,转瞬间却又堵得厉害。他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是分手了不能做朋友,做个路人也可以顺路看一眼嘛,转身的时候视线顺便扫一下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无视,不屑一顾视为空气,是什么回事嘛。www.xiumb.com
许峥嵘平素颜控的厉害,但此刻心脏巨痛,导致审美观扭曲,看着此人异常的不顺眼。仗着距离远,对方听不见,他咬牙切齿,恶声恶气的放出狠话:“老子想抽死他。”
琥珀也心塞的厉害,吸了吸鼻子哼道:“你要是敢抽他,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许峥嵘扭脸问:“为什么?”
“因为,傅炤拍下这把扇子就是为了送给乔安琪的外祖父做寿礼。”
许峥嵘撸着袖子说:“那又怎么样”
“乔安琪的外祖父,也就是他的祖父。”
许峥嵘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琥珀很无语的看了一眼许峥嵘,解释说:“他是乔安琪的表哥顾珣。”
许峥嵘悻悻地哼了一声,才后知后觉的问:“你认识他”
许峥嵘高中毕业就被父亲送出国念书,年初才回来,很多事情都不知情,许荏苒对好友很护短,严格保密琥珀去年夏天的渣行为,亲哥都没有提及。
琥珀点点头:“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几年我替傅炤搜集了乔安琪的所有情报,七大姑八大姨,外公祖母,闺蜜死党,当然,表哥也不会漏掉。”
许峥嵘嫉妒的眼都红了,啧啧,看看人家这妹妹,对哥哥多么的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哪像许荏苒,对他的终生大事压根屁都不管。
许峥嵘十分不解:“既然你们认识,他怎么还和你抢?”
好歹琥珀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此人应该有绅士风范让着她才对。
琥珀苦笑:“他虽然认识我,却不会让着我。”
“为毛?”
琥珀不大想说,“这个说来有点话长。”
“没事,你说吧。”许峥嵘瞪着眼睛等下文,他本来就是个直肠子,国外待了几年更加的性格直爽。
琥珀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我曾经追过他。”
许峥嵘立刻抡圆了眼睛,气哼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既是你哥的好朋友,又是你好朋友的哥,你居然瞒着我!”
琥珀喊冤:“去年你还在美国,难道我长途越洋电话向你汇报我的感情问题?”
也对。许峥嵘不再追究琥珀的隐瞒之罪,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在一起了。”
许峥嵘迫不及待又问:“再然后呢?”
“谈了三天分手了。”
许峥嵘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天?”
琥珀确认无疑,点点头:“嗯,三天。”
许峥嵘被这个奇葩的转折给弄懵了。“为什么?”
琥珀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没了感觉。”
许峥嵘张着嘴:“”你逗我?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琥珀仰脸望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波光潋滟,那眼神真的是实打实的很苦恼。
的确是有病,简直就是神!经!病!
许峥嵘差点说出口,硬生生又咽进去。
别看傅炤把她呼来喝去当小丫头使唤,但素来是只许自己欺负,绝不许别人欺负,对这个表妹比亲妹还要护短,再说,她还是许荏苒的好朋友。傅炤和许荏苒的双重淫威之下,他那敢对琥珀大放阙词,只好昧着良心,吐槽顾珣。
“他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是被你甩了一次吗,至于这么睚眦必报吗?老子被杜若涵拒绝了七八十来回,也没像他这么小气!”
琥珀倒不认为顾珣是小心眼,存心和她斗气,他应该是诚心想买画扇给祖父送做寿礼。倒是他们有横刀夺爱的嫌疑,不过殊途同归,这个画扇过几天还是会送到老先生手里。
办完手续付了余款,许峥嵘一副割了肉的表情,疼的不要不要的,一路上唠唠叨叨:“反正画扇不管顾珣买还是傅炤买,都是送给顾老先生,抬得价钱这么高,这不是白白便宜卖主吗。”
“这你就不明白了,一掷千金为红颜。傅炤花的越多,越证明对乔安琪是真爱。”
许峥嵘翻了个白眼,“白花了六万块,你不疼啊。”
“花的是傅炤的钱,我当然不疼啊。”其实她疼死了,都够买一辆车呢。
许峥嵘瞪着眼睛,“喂!喂!你到底是不是傅炤的妹子。”
“当然是啊,不过不是亲生的。”
许峥嵘:“”看来以后要对亲妹妹许荏苒好点。
从永安酒店出来,雨已经停了。许峥嵘去取车,琥珀因为嗅觉敏感,特不喜欢地下车库的味道,便站在路边的台阶上等他。
雨后初霁的天空分外明净,居然还出现了彩虹,好难得一见的景致。琥珀手搭凉棚看着天空,视线落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马路对面的国贸商城停着一辆白车。型号正巧就是顾珣的那一款,琥珀心念一动,眯起眼睛看了看车牌号,果然是很熟悉的一串儿号码。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正确,车门突然打开,顾珣走了下来。琥珀本想立刻收回目光,奈何眼球却有点不听使唤,被他挺拔颀长的身形给勾住了视线。还好,他面对着商场大门,背对着她,并没有朝着马路这边看。琥珀也就任由目光在他身上放肆缠绵。
他早就出来却没有离开,显然是在等人,果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走到他跟前。琥珀仔细一看,这女孩儿她认识,是顾晓珺的闺蜜唐贝贝。
现在的小姑娘发育的真好,二十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五,丰满的胸脯,一脸胶原蛋白。穿着一件超短裙,两条腿长的逆天。
琥珀心里莫名的发酸,真是好青春好水灵啊。她虽然看着只有十八,可是身份证上可足足二十五了呢。这种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的感觉真是好讨厌啊。
唐贝贝显然是大采购刚出来,手里提着好几个纸袋。顾珣替她开后备箱,转身之际,视线忽然抬起来,眼看就要看到马路对面的她。
琥珀心头一跳,慌的急忙转身,顿时,鼻子一阵剧痛飙泪。
狼狈不堪之际,许峥嵘的车子及时雨一般开了出来,琥珀匆匆拉开车门,逃一样上了车,催着许峥嵘快走。
许峥嵘扭头看她一脸眼泪,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琥珀捂着鼻梁,呜呜:“撞到树了。”
许峥嵘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点赞:“这么大人了,也是不容易。”
车子拐到大路上就是一个红灯。许峥嵘停车等候,琥珀揉着鼻子,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白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急不缓和许峥嵘的车子并排停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竟然是顾珣的车。
天哪,琥珀急忙扯了张纸巾擦眼睛。可别让他误会她和他重逢之后,激动的落泪,或是难过的落泪。
雨后空气清新凉爽,不用开空调,所以两辆车都没关窗,顾珣的距离离她顶多也就两三米,对她这种嗅觉敏感,夏天尤其敏感的人,顾珣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有唐贝贝身上的香水气她都闻得一清二楚。
她紧张的都有点不敢呼吸,更不敢扭头,眼角余光睨见顾珣也并未有扭头的动作,保持目不斜视的姿势。
依旧是被不屑一顾的视为空气,心塞。
红灯太长了,真是讨厌。
本来就这么相安无事就好,偏偏这时候,许峥嵘开了口。
“怪不得他一个劲儿的和我竞价,敢情是在和你有过节啊,这要是我,也得找个机会报个小仇。”
琥珀急忙扭头阻止他:“别说了。”
许峥嵘完全不知道顾珣的车子就在自己右侧,自顾自说:“说说又怎么了,他又听不见。”
这么大嗓门,听不见才怪。
琥珀急得拍了他胳臂一下。
大条的许峥嵘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接着大发感慨:“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甩一次倒也没什么,主要是被人追了再甩,实在是太可恨了。这要是我,也得妥妥的恨死你了。”
琥珀这会儿手里有个创口贴,一准要贴住许峥嵘的大嘴巴。
终于,红灯变了绿灯。
身边一道白影刷一下超了出去,速度很快。
琥珀望着白车的影子,心虚的仿佛在车尾上看见了一个大大的红字:
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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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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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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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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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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