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轻轻摇头:“奴婢不知。”
“那……王爷可在?”
“回夫人,王爷不在。”
“那神医呢?谁在里面守着?”
“盛神医煎药去了,屋里没人看守。”
“开门,我给施公子送些吃的过来。”南王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内心窃悦,双眸闪过一抹阴沉的狠厉。
婢女依言开了门,南王夫人端着午膳一步步掠过桌椅,屏风,书架,矮几,走到床榻前。
施温然正昏睡着,如云的黑发铺陈在身下,双目紧闭,眼角微扬,那张苍白的失了人间颜色的脸庞,极清极净,虽是病重之中却依旧灵气逼人,好似从骨子里就散发着一种清隽剔透到极致的美。
把午膳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南王夫人坐在床边,有片刻的恍惚神迷,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孩子,因为他绝世倾城的容颜下,身上流着却是那个毁掉她一生的男人的血,所以她恨,恨她自己曾经的善心,恨南王的无耻下流,恨温然的出生降临……
蓦地,施温然如蝶翼的黑睫轻轻颤动,徐徐掀开了眼帘,那双漆黑的眸子从涣散到茫然,从茫然到清澈,从清澈到讶异,再从讶异到悲恸。
南王夫人面无表情的对上施温然深邃无垠的双眼,冷冷清清的开口:“醒了,我给你送了些吃得来。”
施温然呼吸清浅,神色无波澜,定定的看着南王夫人,探究的审视。
南王夫人被施温然注视的有些紧张:“干嘛这么看着我?”
施温然静默不语,微微扬起嘴角,脸上笑意淡若烟霭,清澈的眸子却冷若冰霜。
“快起来,吃东西。”施温然如此冷漠又讥诮的态度令南王夫人怒火中烧,她用力的攥住施温然的手臂,粗鲁的将他拽起来。
闷哼一声,施温然淡白的唇瓣紧抿的更无血色,胸前的伤口因为南王夫人的拉扯疼痛不已,似火燎针刺,心跳也失去正常频率,带起胸腔里阵阵尖锐的刺痛,乌发雪颜,眉间紧簇,荏弱楚楚。
“不要老是装作一副病比西子胜三分的可怜模样,谁不知道花凌公子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南王夫人恶语说道。
施温然气血亏损,弱骨难支,歪歪斜斜的靠着床栏,气息浅促,冷汗淋漓,他抬起乌黑纤长的睫毛看着南王夫人,清澈眼底一波一波如潮水翻涌着忧伤哀痛,绵绵长长,幽幽怨怨,似指责,似哀求。
“别装出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可不会被你迷惑,快吃吧。”南王夫人指着矮几上的食物,看似很普通的粥。xǐυmь.℃òm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施温然轻轻开口,嗓音沙哑的破碎。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王夫人扬声呵斥:“难道我还能在这南王府里给你下毒?你笨还是我傻?”
“取我性命何须下毒?!我的身体你很清楚不是吗?”施温然虚弱的开口,断断续续,浅浅约约:“有些东西常人吃了没事,对我而言却事致命的□□,足以引发我的心疾,你不傻,反而很聪明,若我病发身亡有人追究起来,你也有托词,毕竟食物里没有毒,是不是?娘。”
“别叫我娘!”被施温然一语道破企图,南王夫人脸色略变,眼神心虚的飘忽不定。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施温然悲怆一笑:“我和温宇同样都是你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他捂着胸口,满面薄怒。
“不要和温宇相提并论,你不配!!!”南王夫人怒目而视。
施温然从她眼中看到的是深恶痛绝像把利剑贯穿心脏:“我到底做错过什么让你这样的恨我,十七年前你丢弃我不说,现在还一次次的对我痛下杀手?”
“因为你就是我的噩梦!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起那年的□□,一次次的提醒着我是多么的不堪,你知不知道你的出身有多么的恶心!有多么的肮脏!!!多么的污秽!!!”南王夫人红血眼眶歇斯底里的怒气喝斥:“我恨你!!!”
“难道……真的像温宇所说的……是我爹□□了您……”
“你口中的爹是指的谁?温成汝吗?不要侮辱他!!!”南王夫人目光如炬发狂一般的吼道:“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儿子!!!”
“不是温成汝……”施温然迷雾叠嶂,思绪纷乱,他嗓音颤抖:“那是谁?我爹……是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温成汝,可是现在她的娘亲却否定。
“你爹……你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畜生,他早就上西天了,这么恶心的你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闻言,施温然心痛如刀绞,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像是处身于万年冰山之中,喘不过气来,他喘息急促:“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你以为我想生你吗?!当我知道身怀身孕的时候我喝了多少碗红花,用了多少种方法想打掉你,可是我几乎丧掉自己的性命,你还是在我肚子里如磐石,如蒲草!!!”
南王夫人的每字每句重重入骨入肉,缠筋绕骨,施温然黑瞳雾湿氤氲,瘦骨棱棱的手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襟,骨节泛白,似要破肤而出。
“快吃吧。”南王夫人端起碗,递到施温然面前。
晶莹的水珠打湿黑睫,在眼眶溢出,施温然看着南王夫人,一挥衣袖,碗从南王夫人手中跌落到地上,碎瓷片片,狼藉一片。
南王夫人气急,扬手一巴掌打在施温然脸颊。
无力的跌回床榻上,施温然苍白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他墨发凌乱,嘴角鲜红蜿蜒,呼吸一时急促,一时缓慢,一时凝滞,他仰头看着南王夫人,目光清寒冰淬,绝望且决绝的开口:“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以往你对我所做的就当还你生身之恩,我不会追究,从现在起,你我恩断义绝,你若再伤我,再伤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不会再逆来顺受,默不言声,我也是会反抗的,这是我对你的警告。”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还有,不管我爹究竟是谁,我也不会追问查明,因为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想一直活在过去的仇恨里,那就痛苦的,煎熬的,可悲的,活着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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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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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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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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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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