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值吗?
隔着木门就听到屋里传来施温然的咳嗽声,一声一声的敲在云引歌的心坎里,闷闷麻麻的疼,推开门,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举步维艰,端着药碗的手也剧烈颤抖。
“倾絮,是你吗?”
施温然虚弱的声音隔空缭绕,那润如甘泉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明净的湖面笼罩上一层薄纱,但依旧能浸泌心田。
云引歌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惊心不语。
那熟悉的白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望去,素颜清白,眉眼温润,绝尘濯青莲,清净若初雪。xiumb.com
云引歌只感觉眼前清了一清,心头猛烈的颤动。
施温然看着云引歌,流转万千光华的黑眸掠过丝丝的欣喜,闪亮如星辰。
“药凉了,我再去热一热。”云引歌呼吸凝滞,她慌乱的开口,转身想逃走。
“没事。”施温然移步走到云引歌身边,白皙如玉的五指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云引歌感觉有清宁干净的气息迎面铺来。
施温然眉峰一折,手中的药碗非但不凉,还有些灼手,他看着云引歌,开口:“药不凉,进来坐吧。”
云引歌惶恐不安的点点头,心里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沉闷不已,她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径自的走进屋里。
施温然坐在云引歌身旁,直觉告诉他云引歌不对劲,他看着她,她此时竟是脸色惨白,满头汗珠,他担忧的开口:“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云引歌心虚,不敢直视施温然的目光,她如坐针毡,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你喝药吧,一会凉了。”
施温然只觉得怪异,也未多想,直到一口药汁流过喉咙,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云引歌,然后目光定在那浓黑的药汁上,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双眸却是一片浓雾迷嶂,寂灭无光彩。
云引歌眼看着施温然颀长秀颀脖颈突起的喉结动了一动,心脏像是被人用利剑穿透,吸进胸腔的空气也犹如芒针,密密麻麻的扎着肺腑,痛成一片,痛的她浑身痉挛,压抑不住的恐慌像是条毒蛇缠住她的脖子,呼吸困难。
施温然静默不语,脸色一分一分的白下去,似雪胜雪,他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只是顿了顿,又把碗碗送到嘴边。
云引歌看着施温然淡若如霜的唇瓣再一次碰上碗口,心里一紧,疼痛更是翻江倒海的涌上来,连眼睛也跟着火辣辣的灼痛,呼吸急促,贝齿几乎咬破唇瓣,蓦地,她伸出手,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挥上施温然的手腕。
药碗在施温然的手中滑落,那浓黑的药汁溅落在他纯白的衣袖,斑斑点点,随后药碗落地,破碎声震震。
“不要……不要喝……”云引歌恐骇的杏目圆瞪,剧烈摇头,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落,在脸上肆虐,她脑子中一片混沌,歇斯底里的扬声叫道:“施温然,你吐出来,求求你吐出来,快点把喝下去的吐出来!!!”
相对云引歌的慌乱,施温然却静如秋水,他幽幽开口询问:“为什么?”声音缥缈遥远,淡然之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凄凉和远离红尘的宁静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喝?云引歌的心更是痛如刀绞。
“好像……我在乎的人都想让我死呢!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施温然怆然一笑,轻轻开口,不知道是说给云引歌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眉宇间的轻愁渐浓,纤长的睫毛剧烈的颤抖,凄凄楚楚,幽黑深邃的眼底是无尽的悲凉。
“施温然……吐出来……我求求你………”云引歌凄厉的大哭起来,她用力拽着施温然的衣袖,哀求。
施温然氤氤氲氲的黑瞳望着云引歌,忧伤迷离,一滴晶莹打湿黑睫,在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心跳的速度紊乱,疼痛,丝丝缕缕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腹部也跟着疼了起来,火灼一般,他不知道云引歌在他药里放了什么,可是作用发挥了,痛的钻心彻骨,他用力推开云引歌,双手紧紧的握拳按着桌面。
云引歌脚下一个踉跄,站稳身子后,又欺身上前:“施温然!!!”她看着他脸色灰败若死,气喘吁吁,冷汗涔涔,哭的更凶,哽咽喊道:“施温然……你吐出来……听我给你解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剧烈的疼痛纠缠着肆虐着施温然,他佝偻着身子,手紧紧的按着腹部,呼吸仓促而浑浊,绝尘的脸庞,除了乌黑的眉眼,再也没有了其他颜色。
“施温然,你不吐出来,我们就一起死!!!!!”云引歌突然捡起一块碎碗瓷片,压到自己脖颈,力道之大,白皙的皮肤一瞬间汨出鲜红的血珠子。
施温然抬眸看着她如此举止,惊心,骇然,他想站起身子上前阻止,可疼痛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洁白的衣襟如白莲的花瓣,层层的铺陈在冰冷的地面上。
“施温然!!!”云引歌心惊胆颤的叫着,扔掉手中的瓷片,扑到施温然面前,她双手捧着他苍白冰凉的脸庞,抽噎着哀求:“施温然……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已经完全在身躯的每个细胞泛滥,叫嚣,肆虐。
“先别……碰我……”施温然有气无力的开口,他盘腿而坐,闭目,将内力提升到极致。
云引歌看着他,他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羸弱,就像快要散去的一抹云雾,让人摸不得,碰不得,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一股黑色的液体突然从施温然口中吐了出来,散落在地,云引歌紧攥着拳头,她知道那是他之前喝下去的药,他终于吐出来了。
就在云引歌松了一口气时,施温然心口骤疼,气血翻涌,一口鲜红又张口吐出,霎那之间,血溅白衣,犹如落在雪原的红梅,艳丽的妖娆,触目惊心,他感觉身体仿佛在云里雾里,漂浮不定,摇摇晃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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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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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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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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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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